半年前蜀道那一戰，不僅讓我內力大損，身中劇毒，也讓沈約消失在斷裂的索道中。以我齊安一脈的躡雲步也是攀住崖上樹藤才逃過一劫，崖下嘉陵江水滔滔，我怎麼知道沈約去了哪裏？
    “在下平生殺人無數，如果讓司鳳回答那些人現在埋骨何處，司鳳還真答不出來。”我抱著手從他身邊躲開。既然已經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也沒必要裝成文謙那種文謅謅的樣子。
    他盯住我，以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我，頓了一頓，又笑了。
    “是沈二小家子氣了，看司鳳將軍的朋友結綠公子在沈莊地麵失蹤，司鳳將軍不是也沒問沈二要人嗎？”
    他總是能扼住我的要害，把我激怒。
    文謙在他們手裏，他早就知道我不是蘇璧，可是他就是不揭穿，看著我小心翼翼地偽裝成文謙，看穿我那些愚蠢的麵具，就像看一場滑稽的猴戲。
    而且，文謙在他們手裏。
    我和文謙一起長大，從七歲開始就一同立下了掏光禦花園所有樹上的鳥窩這樣偉大的誓願，彼此都不知道替對方背過多少板子，長大後因為都是喜歡男人，更是一起逛銷金窟（京都最好的男倌館）的交情。連城雖然比我隻小了一歲，卻和姚衡比較好。那個書呆子每次在文謙那裏吃了虧都會躲到連城後麵，害得文謙對連城很不待見，其實文謙平時也都是逗著他玩，那裏舍得真的欺負他。文謙都是對得罪了他的人才是真的心狠手辣，熙照六年初京都廟會，他小妹蘇顏被奶娘抱去看戲，被其實幾個和他有嫌隙的小侯爺藏了起來，害的景陽王府找翻了天，等文謙查出是誰搞的鬼後，單身一人把他們約到了京郊的一個破廟裏，三天後就傳出了結綠公子毆死王侯，貶去邊疆為兵的消息。
    我至今還記得我接到消息跑去接他，一過玉門關就看到他坐在一堵頹敗的土牆上，晃著腳唱著銷金館的小曲的樣子。
    其實我早該知道，連城、文謙、姚衡這京中三大家族的繼承人接連被各種因緣際會調離京都，聚集在黃沙白柳的邊疆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操縱，可是我們都太過自信，以為真的沒有人動得了我們。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教育一定要摧毀一個叫齊安王府的地方，”沈維汜這樣說著：“這些年，雖然經過了很多事，還是做到了。”
    不用他提醒，我也能想到他經過的那些事，有多麼的艱難。
    我齊安王府三百年基業，從高祖皇帝開國就是普天之下最光彩耀耀的王府貴族，經過多少謀朝篡位的危機，化解過多少天子的猜忌妒恨，才走到今天。
    就是砍一棵長了三百年的樹，也要磨上半天的斧頭呢。
    隻是，我沒想到，砍倒我齊安一脈的人，會是他沈維汜。
    不是我自傲，我齊安王府，三百年來，從未有過我和連城這樣驚才豔豔的兄弟，人丁單薄得像齊安王府，等到了一個這樣的盛世，有了這樣的一對兄弟，本以為能夠抵抗住所有風雨的時候，卻轟然倒下。
    沒有人，比身為齊安最後一個王爺的我，更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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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隔了一段時間才寫的關係，情節亂了一回，我慢慢理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