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中秋佳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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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中秋,宮內皆會大慶一番。中秋節花好月圓,今年皇帝特許各府夫人小姐進宮,麗貴妃更是傾其所能,力圖隆重完美。宣月殿是永和宮正殿,殿內寬敞華貴,上百人聚在其中,絲毫不見擁擠。
宮女的裙裾飛舞,將一盤盤珍饈流水似的送到墨玉桌上。紫汐貼著紫瑩的耳朵說:“姐姐,你知道我什麼時候最喜歡皇宮嗎?”紫瑩輕輕嗤笑了一聲:“哼,你除了吃還有什麼愛好?”紫汐不理會紫瑩的小諷刺,盯著一道道的美味,心裏期盼著快點開宴快點開宴。宮女轉眼已經上完菜肴,向眾人行禮之後,退了出去。萬事具備,中秋家宴即將開始。
麗貴妃端起金樽,卻忽然想起什麼事兒似的放下,問淑妃道:“本宮怎麼沒見到許芳儀?”淑妃正要答話,李昭容已笑著說:“姐姐怎的忘了,晌午的時候張德海就傳了旨,宣許芳儀今日晚宴隨侍聖駕,現下正在乾元殿呢。”李昭容是麗貴妃親表妹,未出閣時候就和麗貴妃姐妹情深。入宮之後從受寵生子到如今位列九嬪,都離不開麗貴妃一路提攜保護。宮中盛傳,許芳儀之所以受寵卻平安無事,不僅因為聖眷濃厚,更是因為她曾經侍奉李昭容,李昭容向來是最親善念舊的,麗貴妃也因為妹妹的關係,對許芳儀頗多照拂。李昭容這話一出,已經有不少妃嬪變了臉色,沉不住氣的甚至悄悄私語起來。不爭的事實擺在眼前,這皇帝,是越來越寵幸許芳儀了。
紫瑩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妃嬪們表麵和諧,口口聲聲的姐姐妹妹,私底下卻明爭暗鬥,爾虞我詐。皇帝隻有一個,卻有無數的如花女人。這後宮的鬥爭永遠不會平息,而這些妃嬪也正像戲子一樣,在這個禁錮的皇宮濃妝豔抹的演著自己的戲。紫瑩留意到麗貴妃的臉上依然波瀾不驚,精致的麵容上沒有一絲破綻。是啊,她是後宮之主,許芳儀再受寵也不能衝擊她的地位,像她這個年紀,寵愛與否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吧,權勢才是她渴的,一個宮女出身的小小芳儀,再受寵又能怎樣呢?也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對許芳儀的得寵如此放縱吧。紫瑩忽然又生起了一絲疑惑,坊間傳聞,麗貴妃向來手段淩厲,眼中最是難揉沙子,這次為何對這許芳儀如此放縱。難道她真的對自己那麼自信,宮女出身的許芳儀不值得她費心思?可是天威難測啊,皇帝才是這後宮中的主人,隻要他願意,什麼都是可能的,後宮如戲,再尊崇妃嬪也不過是可憐的逗君一笑的戲子。如此這般的矛盾,紫瑩揉了揉頭,罷了,這後宮的事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想到此,紫瑩輕輕的看了一眼紫芙,紫芙的臉上依然是那個端莊精致的微笑,紫瑩的心裏忽然產生一種莫名的哀傷與恐懼。早晚有一天,紫芙會被花轎抬進這個牢籠,她就會一直活在這個殘酷的宮殿裏,不知道誰是朋友誰是敵人,誰如花的笑靨下是冰冷鋒利的尖刀,最親密的那個人活著就是埋在身旁的炸彈,每當日落的時候都望著空門,期待著那束明黃的色彩。她戰戰兢兢,每日如履薄冰。不留神就會失寵獨守空門。還是有一天,自己的大姐也會變成這皇宮中無情的殺手,滿手血腥的除去一個又一個的敵人,而臉上卻依舊掛著現在那樣的端莊精致的笑。寧願是後一種吧,人都是自私的,畢竟她是自己的姐姐。即使她變得可悲而陌生,也希望她是勝者。
紫瑩的眼睛忽然有些刺痛,這種莫名的情緒讓紫瑩像掉進了漩渦。她就是這樣,敏感而多思,悲天憫人的性子。紫汐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她這才從思索中緩過神來,此刻麗貴妃早已重新端起酒杯:“眾位夫人小姐,今日是中秋佳節,本宮有幸,可與眾位在此共度此佳節。各大臣們為國鞠躬盡瘁,都是國家的棟梁之材,各位夫人在家中相夫教子,使眾位大臣得以無後顧之憂,盡心為國效力,實為女子之楷模,本宮僅以此杯謝眾位夫人,更祝我大周國泰民安,繁榮昌盛,天下百姓家家人團圓。”眾人忙起身,端起酒杯齊聲道:“祝我大周國泰民安,繁榮昌盛,天下百姓家家人團圓。”隨即一飲而盡。
筵席上笑語盈盈,人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這宣月殿雲集了百餘名的非凡的女子。今兒的宮宴,後宮中除了許芳儀,所有妃嬪全部到齊,全都按著位份規規矩矩的坐著。紫芙早已被麗貴妃喚道身邊,顏夫人也在不停地和夫人們寒暄,紫汐耐不住寂寞,輕輕的拉了下紫瑩,低聲說道:“姐姐,你看哪個妃嬪最好看?”紫瑩笑了一下:“後宮之中誰敢和麗貴妃爭豔?”紫汐點了點頭,又悄悄的說道:“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淑妃。”淑妃也是後宮中的傳奇人物,她的位份僅次於麗貴妃,但是她的美貌不亞於麗貴妃,隻是美的不同,淑妃的美少了些淩厲張揚,多了些含蓄淡泊。她膝下有二子,親生兒子皇六子景瀾,養子皇七子景逸。景逸的生母是瓊妃,瓊妃生前與淑妃容妃是形影不離的姐妹,她們三人或許是後宮中最真摯的情誼。瓊妃剛生下景逸就因難產出血而死,死前將景逸托付給了淑妃,淑妃也沒有辜負瓊妃的信任,對景逸嗬護備至,視若己出。淑妃一直不曾得到皇帝的盛寵,但是皇帝對她一直很是重視尊重,每個月至少也會去她那呆上四五天,這恩寵就如同泉水一般,涓細卻持久。
顏夫人餘光看見她二人盯著淑妃悄悄私語,輕輕的碰了碰紫瑩,紫瑩二人會意。乖乖閉嘴,專心消滅桌上的美食,也不理會傅思柳不斷的眼神挑釁。省的囉嗦的顏夫人回府之後再對二人說教不停。
眾人說說笑笑,笙歌豔舞,宮宴說著便到了尾聲,李昭容俏生生的站起,說道:“姐姐,再吃下去,雙兒可要走不動了。”眾人皆被李昭容逗笑,她順勢說道:“月明湖的太監早已請了好幾回了,再不去,湖水可要凍得結冰了呢。”麗貴妃笑道:“好了好了,依你就是。”又言道:“去承乾殿請眾皇子公主去月明湖,皇上的意思是讓他們也去放花燈為國祈福。”言罷,令人撤去筵席,浩浩蕩蕩的一行人,走向了月明湖。
眾位小姐聽聞皇子們也去,當即心花怒放,臉上也升起兩朵嬌俏的紅,紫汐撇了撇嘴:“什麼大家閨秀,見見皇子就興奮成這個樣子。也不看看誰才是主角,憑她們,也想越過大姐去?”紫瑩笑了笑:“誰都有攀龍附鳳之心,何苦挖苦她們呢。”說完,默默的看了麗貴妃身邊的紫芙兩眼,希望今日大姐可以如願以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