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事情有了很大的進展，可是歐陽奕楓為了還不能見到陳日東而覺得沮喪，沿著西湖無精打采地走著，不經意間手機響了。
    “喂，江哥啊！我是歐陽，有事嗎？”
    “最近一直在忙，剛剛回到家才發現你原來一直住學校啊？”
    “恩，是啊，不是開學了嘛，我就回學校住了，否則來來去去的也不方便。”
    “也是。對了，最近還好嗎？感覺你的聲音不是很精神啊？”
    “還好了，總是老樣子，雜誌社的活都完成了，老板請放心！哈哈！”
    “我才不擔心你完成不了工作呢。現在在哪？有空的話一起坐坐吧。”
    “剛從櫻舞出來，……”
    “哦，你去櫻舞啦？”
    “恩，先不說了，見麵再聊。”歐陽奕楓現在隻有一個江凡可以說說心裏話，今天又發生了那麼多事，在電話中的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好的，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恩……，”歐陽一路上一直低著頭，被剛剛陳月華的故事糾纏著，聽到江凡詢問他的位置，才抬起頭來張望，“哦，我現在快到雷峰塔這邊了，我在雷峰塔那等你，你過來吧。”
    約好了地點，歐陽奕楓掛了電話，走到雷峰塔前麵的馬路邊上，靠著一棵梧桐樹，靜靜地等待江凡。
    江凡的車很快就到了，歐陽奕楓今天的新造型確實讓歐陽的外表翻天覆地地改變，江凡差點沒有認出歐陽而錯過。車從歐陽等待的位置開過頭，江凡一個刹車然後又退了回來。
    江凡為歐陽打開副駕駛位的車門，“小子，幾天不見，變得我快不認識了！恩，不錯不錯，很帥！”江凡端詳著歐陽奕楓那一抹落腮胡，以及削薄地中長發，發現了新大陸似地讚歎著歐陽奕楓的帥，眼裏是放光的，歐陽對於江凡的讚美繼續招牌式地笑臉回應。
    這已經是第三個人的評價了，白皙細膩的皮膚留起這青色的胡渣，效果真的很好，夠男人，最重要的是成熟了不少。
    “想去哪裏？”江凡問。
    “恩…。。。”歐陽奕楓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一個大喘氣，“真不知道去哪裏，都不怎麼地，無聊死了。”
    “這樣吧，還是去我那吧。那邊要什麼有什麼，最主要的是安靜，看你那憔悴的樣子！”江凡有點心疼地看著歐陽奕楓，“你先閉上眼養養神吧，到了，我叫你！”
    “恩，謝謝，江哥。”歐陽奕楓閉眼休息，坐在江凡身邊真好，至少不孤單。
    歐陽奕楓一走進江凡的公寓就埋進了那個白色的皮沙發，連日來的鬱悶和苦惱雖然一直沒有解決，但是這一刻的身體總算可以好好地放鬆了。
    “歐陽，想喝點什麼？”
    歐陽奕楓看了看江凡，用一種哀憐的眼神，說：“江哥，我想要杯伏特加可以嗎？”
    “哦喲，今天想喝烈酒了啊？”
    “恩！”
    “不可以，你現在心情不好，不允許你喝烈酒。我去幫你煮杯咖啡，讓你提提神，你休息一下吧。”說完，江凡走進廚房去煮咖啡，突然回過頭，問：“哦，對了，累的話，可以去床上躺會兒。”
    “不用了，一睡到床上就不想起來了。”歐陽奕楓還是埋在沙發裏，閉著眼說。
    江凡看到歐陽的疲憊，聳了聳肩，鑽進了廚房，無奈。當江凡煮完咖啡，端著香味撲鼻的咖啡到客廳的時候，歐陽已經睡著了。
    江凡拿了條薄毯給歐陽奕楓蓋上，調高空調的溫度，讓歐陽安靜地睡著。看著沉睡中的這個男人，江凡除了撫摸一下他的額頭，替他擦去眼角的淚滴，他都不能放開心胸去好好地愛他。
    江凡掖了掖歐陽奕楓身上的毯子，轉身走出了公寓。
    半小時之後，江凡提著兩個袋子回到了公寓，一個袋子裏的是油鹽醬醋，一個袋子裏裝的是今晚要煮的菜。江凡公寓的廚房從來就沒有開過夥倉，所有的鍋碗瓢盆都是新的，刀具都是進口的，煤氣灶被擦得鋥亮，隻是這些都是用來看的。江凡不是不會烹飪，反而他是一個個中高手，在餐飲界能夠大展拳腳，他的見識和手藝沒有兩把刷子是不行的。江凡不是不想自己親自動手做飯，一個是沒有必要，每天都有吃不完的應酬，還有一個就是他實在提不起興趣在別人麵前展示他的廚藝，還沒有人有資格能讓江凡親自下廚的，而今天當然是個例外。
    今天的晚餐很簡單，一份魚片粥，一份芥蘭，僅此而已。魚片粥潔白如玉，江凡已經剔幹淨了所有的魚刺，小火慢燉了好久，撒上一小撮青蔥末，滴上幾滴香油。芥蘭隻是簡單地焯了一下水，就整齊地裝盆了，江凡選用上好的蠔油加入各種調料做成漿汁，澆在青翠碧綠的芥蘭上，色香味俱佳。
    “歐陽，歐陽！”江凡把晚餐擺上餐桌以後，準備叫醒歐陽，“醒醒了，歐陽，吃點東西再睡吧。”
    歐陽奕楓好久沒有睡得這麼踏實了，睜開迷蒙的雙眼，“哦”了一聲。
    “先去洗把臉吧，快去！乖啊！”江凡看到剛睡醒的歐陽奕楓就象個小孩子似的，讓人憐愛，讓人疼惜，把他哄進了盥洗室。
    “來，歐陽，看你精神不大好，我弄了點清爽的粥和芥蘭，你來嚐嚐。”江凡看到歐陽洗完臉，精神比先前好了很多。
    “恩，謝謝，江哥。”
    歐陽奕楓才發現自己一整天隻吃了幾個泡芙而已，體力早已經透支了。雪白的魚片粥和碧綠的芥蘭真是美味可口，清爽誘人，歐陽奕楓忘了所有的風度，風卷殘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歐陽，你慢點吃，不著急。不夠的話，鍋裏還有。”江凡看到歐陽幾天沒吃飯一樣的狀態，心疼不已。
    一大鍋的魚片粥被歐陽奕楓吃了個底朝天，江凡隻可憐地盛了一小碗，不過江凡還是很高興的，愛著的人吃完了自己親手煮的粥，那是一種幸福。
    吃完晚飯，歐陽奕楓主動地幫江凡收拾碗筷，不允許江凡動手，他隻想自己來做。江凡拗不過歐陽的堅持，走去酒櫃倒了兩杯紅酒。
    歐陽奕楓很快洗好了碗筷，整理完，走出廚房。江凡坐在那個白色的沙發上，右手拍了拍身旁的靠枕，遠遠地招呼歐陽坐到他身邊。歐陽奕楓笑了笑坐在了江凡身邊，江凡拿起茶幾上的紅酒給歐陽，歐陽接過酒杯，與江凡碰杯以後淺淺地抿了一口，又把酒杯放到了茶幾上。這家夥好像還是沒有睡醒似的，靠在江凡的肩上閉上了眼。
    “開點音樂？”
    “恩，好啊，哦，嗬嗬，今天不聽貝多芬哦，免得又要讓我照顧你！”歐陽奕楓想到了那晚江凡的酩酊大醉。
    “嗬嗬，小子，還記著呢，你就揭我傷疤好了！”江凡一臉的不屑，看了一眼依然閉著眼的歐陽。不過江凡其實有點感謝那晚的酒醉，沒有那晚的酒醉，他和歐陽的關係可能永遠就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而現在至少是兄弟。
    “這樣吧，架上有的是CD，你自己去選吧！”
    “好！”歐陽奕楓從柔軟的沙發裏站起，走到CD架去選碟。CD架上一溜的古典音樂，巴赫、維瓦爾蒂、亨德爾、莫紮特、貝多芬、海頓、門德爾鬆、勃拉姆斯、柴可夫斯基，歐陽奕楓實在不知道挑哪盤好。“江哥，有沒有鋼琴曲啊？”
    “有啊，你喜歡聽鋼琴啊？”
    “其實也不算，突然想聽聽，在哪啊，快告訴我？”那麼多的CD，雖然整齊地排列在架上，可惜數量太多，歐陽奕楓就象是海底撈針一樣地漫無目的。
    “第三格上的都是鋼琴曲，喜歡什麼，你自己選咯，嗬嗬。”看到歐陽奕楓坐在地板上可愛的樣子，禁不住笑出聲來。
    “笑什麼啊？真是。”歐陽奕楓懶得理討厭的江凡，低下頭來繼續找他心儀的曲子。
    “Bach，GoldbergVariations？江哥，這個是不是歌德堡變奏曲啊？”歐陽看到一張CD，封麵是簡單的白色背景上一個睿智老者的肖像，左上角寫著“BachGoldbergVariationsGlennGould”。
    “哦，小子，你還知道歌德堡變奏啊，不錯，不錯。”江凡對於歐陽奕楓能夠知道歌德堡變奏曲有點小意外。
    “就這張，就這張。”歐陽奕楓打開了CD盒，把CD片放入機子，跳躍的音符就象活潑的溪水一樣安靜地流淌開來……。
    “這張碟是古爾德的最後一張作品，他的這個變奏曲錄過兩個版本，一張是1955年錄製的，這張是在1981年錄製，1982年發行的。早先的那個版本就象他當時的年紀一樣，年輕而富於朝氣，以力量和自由為本。而現在這張唱片，似乎沒有早先那個版本能夠猛然抓住你的力量，但是它更加嚴肅、更加柔情、更加具有深層的感染力，我比較喜歡這張，歐陽你……”江凡從自己自說自話地如數家珍中回過神來，卻發現歐陽根本沒有聽他說話，正一個人坐在CD機前傻傻地沉迷著。
    “歐陽！歐陽！”江凡看到歐陽奕楓沉迷得不能自拔，他要召喚歐陽回神。
    江凡叫了好幾聲才把歐陽奕楓從樂曲中拉回來，歐陽發覺自己的失態，一個勁向江凡道歉。
    “道什麼謙啊？怎麼了，歐陽？”
    “哦，這首曲子是日東和白蘭最喜歡的，上次給他們拍片時，他們在西湖邊還合作了一把，那時侯好幸福啊，唉……”剛剛的回憶，歐陽的臉上一片晴空，可是轉眼間烏雲卻布滿了整個的天空，陰鬱地透不過氣來。
    “歐陽，最近的進展怎麼樣啊？你下午在電話中說見麵談的。”
    “日東真的生病了，很嚴重的病，叫什麼心肌什麼什麼不全，聽月華姐說還沒有很好的治療方案。”
    “哦，那麼嚴重啊。也就是說，日東是為了不拖累白蘭才提出分手的咯？”
    “是啊，可是你一定猜不到他的那個女朋友是誰？”歐陽奕楓從地上起來，坐回到江凡身邊，“月華姐竟然是日東的親姐姐。”
    “親姐姐？哦，怪不得，他們都姓陳啊！”江凡才發現自己一直忽略了他們有著相同的姓氏。
    “還有你更意外的呢，他們竟然是日本人，隻是在很小的時候就來杭州了……”歐陽奕楓把下午陳月華告訴他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轉述給了江凡，聽得江凡目瞪口呆，一個勁地搖頭。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能怎麼辦啊？月華姐叫我先不要跟白蘭說，白蘭過兩天也就要去日本了，我做不了什麼，現在就等月華姐的電話，讓我早點去見見日東，真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歐陽又開始擔心起日東的狀況。
    “沒事的，先別擔心了，弄得自己那麼憔悴，你倒了，他們兩個誰去關心啊，別忘了我的雜誌不能少了你這個精英！”
    “好啦，放心吧，我知道了！靜觀其變咯！”
    歌德堡變奏慢慢地進入了高潮，晶瑩的高腳杯在茶幾上隨著聲波的振動，泛出一圈圈圓滿的漣漪，歐陽奕楓腦中全是日東和白蘭四手聯彈的情景，他眨了眨眼睛，有點累，橫過身體，躺在江凡的腿上，閉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