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戰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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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時日來,這一晚是雨夜睡得最好的。戰神號的運轉頻率和他的心率很協調。持續了一天的惡心反胃總算在睡眠中停止下來。
一早上,雨夜神清氣爽地醒過來,卻猛然間被旁邊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給嚇一跳。他呃了一聲,頗為鎮定地扔出手邊的枕頭。
上將閣下一個倒栽蔥地從自己床上翻身跌下。
“小子,你幹嘛!”半天,床底下傳來上將哼哼唧唧的怒吼。
雨夜慢條斯理地挪下床,以便不踩到上將閣下橫在地板上的任何一個身體部位。他飛快躲到門口,清咳一聲,回道,“雖然我對你保護私有財產的忠心很是敬佩。但是,即便是我家阿汪也沒有睡到過我床邊的。”說完他抓起一邊的褲子和衣服,飛也似地逃了出去。身後徒留上將的一聲悲吼,“你們這群白眼狼!”
雨夜一邊穿著衣襪褲子一邊往外走。獨立團的眾位士兵心理素質良好地朝他打招呼,竊笑著把自家長官的吼聲當成了新婚小兩口的另類情趣。
雨夜尷尬地拉起領子,扣好每一個扣子。他可不願意坐實和上將的這樁“緋聞”。先不管浩英宣是怎麼想的,他恐怕第一個得麵對的是和•言如同小老頭一般的唧唧歪歪。在以前,林•敏生是被林•雨夜訓導的對象,而和•言是林•雨夜的洗腦機器。
想到林•敏生,雨夜的腳步不由得緩了下來。他即刻跟浩英宣通了訊息。如他所料,和•言尚無法出獄。看來隻好由他去衛生署接林•敏生了。
雨夜在獨立團的營區食堂匆匆啃了點早餐就趕去了衛生署。那邊,浩英宣似乎猜到了他的行蹤,已經等在了門口。
“昨天睡得好嗎?”浩英宣一把抓住雨夜的手臂,用力揉搓了一番他的臉頰,道,“整個桃紅畫色的樣子,莫不是昨天的歡迎宴會太過熱烈?”
雨夜橫了他一眼。他知道這個人一定是了解整個事情的過程的,說不定還是他這麼安排的。可是雨夜就是打心裏麵不服氣。他不要被別人玩弄於股掌間。
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雨夜一把推開浩英宣,故作姿態地訓道,“給我放規矩點。不知道我上麵是誰啊!”
浩英宣被他推得一愣,旋即笑了起來。陪了笑臉,他道,“是是是。是我的不是。我可不敢得罪魔王大人。”
雨夜板起臉,道,“別跟著我。我要去接人。”
浩英宣看著他神色一暗,揮手張開袍子掩住自己的手臂,下麵卻一把抓住他的手握緊了。
“我現在負責監視你。因為各種原因,軍事法庭暫不收押你了。但你必須在我的監控之下。”
雨夜嗤笑一聲,拋了個白眼過去。
兩個人牽著手往衛生署裏麵走。簽了幾份文件,又領了一部分遺物,林•敏生的骨灰總算交在了雨夜的手裏。負責移交的辦事員說這是昨天在他們來認領之後火化的。還有一些遺物交在了後勤部,雨夜需要去那裏認領。雨夜向他道了謝之後捧了骨灰就跑。遺物什麼的,他驟然間不敢去碰觸。跟在他身後的浩英宣隻好充當仆役的角色幫忙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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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英宣在衛生署門口的大花園裏找到雨夜。
前幾天堆積起來的敬獻花束仍然滿滿當當地堆疊在花園前麵,一派肅穆。
雨夜坐在木質的長椅上,把自己埋在一片繁茂的綠和經久不衰的五彩繽紛裏。他的發垂落下來,在領口露出白皙的脖子。那一段骨節突出,仿佛清瘦得很。
浩英宣遠遠地看著,沒有走近。他現在有點懊悔當初的決定。也許這個人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堅強。放任著他去那些危險的地方,於現在的浩英宣來講是頗為不舍的。他直截了當地把這種情況的出現鑒定為自己能力不足的表現,全然忘記了夏陽對他的殷殷囑咐。
所以站在更遠一點的地方看著兩個人的春虎就隻能搖頭了。
她是和浩英宣一起來的。尋找女兒的遺體是一方麵的事,另外夏陽也希望借了她的眼睛去看看傳聞中的林•雨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紙麵上的文字顯然不足以說明什麼,但是夏陽還是從那份軍部送來的檔案裏讀到了一點東西。
“他並沒有參加過實戰。”夏陽一句話讓春虎沉默了很久。
當時站在一邊的悠囀並沒有開口。它所在乎的事是它的宣兒是否動心了而對方也是否準備好了願意為他著想。其他的什麼能力知識經驗之類的,在悠囀接近永恒的生命裏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所以它隻是微笑,沒有說話。
夏陽看到悠囀的笑容似乎也覺察到自己的武斷,於是他便派給了春虎這個任務。
春虎從來沒有和天恒好好呆過。她每天忙著的是政務。這個在朝臣眼裏幹練堅決手段狠辣的女人在得知女兒的死訊時隻有一時白了臉色。但她馬上沉著下來,從嘴巴裏蹦出一個字——“殺”。朝臣們的眼裏隨著那一個字濺出了無數血花。
“林•雨夜。”她重複了一遍這個聽上去就很柔軟的名字。這個名字注定和她,和皇室是無緣的。夏陽的話許是對了。
“如果實在不行,你也知道該怎麼辦。”
這是夏陽背著悠囀說給春虎聽的話。春虎自然明白得很。
看到浩英宣走過去和那個人坐到一起,春虎沒再停留。轉身離開前,她嘀咕了一句,“那個脖子一手就能掐斷。”
浩英宣放下手裏的一包遺物,伸手撫了撫雨夜的背。
“好了。我還有事要離開。你聽我說。”
雨夜抬起頭來。臉上並沒有淚痕,甚至他是綴著笑的。浩英宣被他的表情迷惑了一把。半晌,他才反應過來,道;“什麼嘛!還以為你傷心著呢。”
“隻是想起以前一些好笑的事。”雨夜嗬嗬一笑,道,“說,什麼事。我聽著呢。”
“第十七縱隊將要重組。司令官一職是雨鄉的。他也老大不小了,你過去幫我照看著他點。”
雨夜拉過他的手一邊剝著上麵因為幹燥而起的小皮屑一邊道,“我看著他?不是他看著我嗎?”
浩英宣一聲輕呼。
手指頭上一條長長的皮被揭了下來,血珠直冒。有心做好事的壞人一臉無辜地朝他扁了扁嘴,然後捧起他的手指一口含住。
浩英宣很受用地享受著從指頭上傳來的麻麻的感覺。
“十七縱隊是白龍的直屬部隊。沙門戰役中,白龍的獨立軍團隻去了二分之一。剩下的一半此刻正熱血沸騰著要替白龍報仇。”浩英宣頓了頓。手指上的感覺更加明顯了點。他小小呻吟了一下才繼續在雨夜的耳朵邊低語,“雨鄉過去的話,他們也不一定就服。再加上從別的軍團抽調的人員。可以說,十七縱隊會成為一個麻煩的地方,但也充滿了機遇。你是參謀,雨鄉也器重你。正好去大展一番拳腳。另外,如果要複仇的話,還有哪個地方比十七縱隊更名正言順的?”
雨夜張開嘴,扔掉浩英宣的手,冷哼道,“複仇?為誰?為你的天恒姐姐,去殺掉十七縱隊剩下的人?還是為了十七縱隊的人去討伐整個血色玫瑰部隊?”
浩英宣愣了愣,終是笑了起來,“你看出來了?”
“敏生是被虐殺的。”雨夜的眼睛再次紅了起來,他低聲道,“那些傷口都是冷兵器造成的。也就是說在十七縱隊的旗艦被炸毀之前,敏生可能已經被殺害了。看到他他臉上的表情沒?他是被熟悉的人所殺害。他的眼皮是在死後被人掩下,因為他本來應該是死不瞑目的。旗艦上的傳令官是這個樣子,那麼最高指揮官的白龍上將呢?我在回戰神號的路上聽到幾個商人的話,猜到有人在非法籌集軍備。所有這些信號都在說明什麼?叛變嗎?你難道就不能直截了當跟我說明白!”
雨夜越說越慢,聲調也冷了。淚倒是沒有,怒氣卻是滿胸腔地溢了上來。
浩英宣急忙把他扯進懷裏按倒。
“小聲點,我的祖宗。既然猜到,我也不妨告訴你。”浩英宣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沙門久攻不下,地麵人員派了一波又一波,全然有去無回。星球上麵濃霧重重,天氣條件太差。沒有拍到任何有效的衛星圖像。敏慧君覺得事情有變。所以派了白龍上將和方旗軍兵分兩路去沙門調查。白龍上將是明的那一路。整個十七縱隊全員跟進。獨立軍團留下一半策應。名義上說是去沙門協助地麵部隊作戰的。而事實上如果沒有叛變的話也應該是這個樣子的。西平王覺得不妥當,所以人在清都卻電傳第四縱隊的副官前往支援。靖帥也調了附近的第七縱隊前去‘圍觀’。方旗軍是暗的一路,但卻最早被發現。因為他們使用的通訊頻率太特殊,引起了對方懷疑。於是,我們猜想他們大概是狗急跳牆直接在十七縱隊裏進行了策反。天恒的加入完全是個意外。到現在也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這樣,軍部的精銳十七縱隊自相殘殺了大半,還有小半和精銳裏的精銳方旗軍以及血色玫瑰部隊血拚到兩敗俱傷。為數不多的敵軍戰艦也是讓人費解的問題。不過,軍部正好借著這個戰況向不明就裏的其他前線部隊下達了戰線後撤的命令。敏慧君一時不好插手。”
雨夜在浩英宣很長的一番解說後,紅了耳朵。“挪開點,熱。”
“我怕有人偷聽。”浩英宣抓著人不放。雨夜終是忍不住,一拳頭打在他腰上,逃離了浩英宣的掌控。
雨夜哼了一聲,跳到一邊說,大聲叫道,“好了我知道了。我要去上將那裏了。你可以不用監視我了。”說完,他揣著林•敏生的骨灰抓起裝有遺物的袋子飛也似地跑了。
浩英宣隻得朝他的背影送出一個祝福:但願你是真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