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7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我聯係過一次王伯。
跟他在電話裏有的沒的聊了好一陣,到最後本來想好的話卻還是沒能說出口。
我還是離不開她。
我覺得我已經瘋了。
甚至每天早上坐在冼亮那輛速度彪悍的摩托賽車上的時候,我都在想,如果我就這樣出了事故,她是不是就會變回原來那個還會溫柔對我的樊佳。
冼亮總是問我最近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他說我越來越瘦,臉色也很不好。
我隻有苦笑。
冼亮都能看出來的,她卻一次都沒有詢問過我。
而我可能真的太虛弱。連著好幾晚都沒怎麽睡的結果,就是有一天和冼亮一起走在學院裏的時候,我終於暈了過去。
我感覺自己隻是小睡了一會兒,可是醒來的時候,小涼他們馬上全圍了過來,臉上滿滿的都是擔憂。
他們說我已經昏迷了兩天的時候我都有點不敢置信。
“我怎麽了?”
我啞著嗓子問他們。
說不害怕是假的。我才二十歲,還不想得上動不動就暈倒的毛病。
小涼卻說了兩個讓我很無法理解的字──
過勞。
我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實在想不出,整天隻在沙發上坐著或是在畫室裏畫畫的人能和這兩個字有什麽關係。
也或許我的身體什麽病症都沒有,我隻是精神上的疲憊罷了。
尤其是在發現病房裏沒有那個人的身影的時候。
醫生要我住院調養觀察幾天,冼亮他們也是這樣堅持的。可是在醫院住著也並沒有什麽好轉。可能我向來對那刺鼻的消毒水味過於敏感。雖然吃過藥也隻是昏昏沈沈的狀態,不能完全地進入睡眠。
這樣一來身體和精神好像都更虛弱了。
小涼陪著我的時候,故意逗我似的笑嘻嘻地對我說:
“我隻聽說過厭食症,你倒好,得了這個什麽厭睡症,應該把你圈起來好好研究下。”
我也跟著他笑,隻是覺得嘴角怎麽也提不起來。
後來連本沒怎麽把我這樣的病患放在心上的醫生都開始慌了,研究著各種能讓我入睡的辦法。
其實他們大可不必這樣大費周章,我並不是睡不著,我隻是習慣了等,習慣了等到那個人之後才能安心地睡過去。
隻是她一直都沒出現過。
被那些莫名其妙的藥片和所謂的催眠療法搞得再次暈暈沈沈地躺在床上,我都不知道我“睡”了多久。
這一次,我做了夢。
我夢見自己站在很高很陡的懸崖上,我意識到自己想向後退,可是突然刮起了很大的風,讓我害怕得不敢挪動步子,隻能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冷汗流的滿臉滿身都是,不停地被風刮著也還是粘膩的難受。
然後在我慌亂得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手碰到了什麽東西。
很暖,很軟。
我來不及細想那是什麽東西,就急忙緊緊抓住,那東西也順勢包裹住我的手。
漸漸地有暖意從手掌上傳過來,好像突然之間就覺得安心了。
但我並沒有借力走下懸崖,而是朝更高的地方走過去。
我對握住我的那東西好像有種莫名的信任,我知道它不會放開我的。
我終於走到懸崖邊上,然後我縱身跳了下去。
在空中下墜的過程裏,好像有很多沈重的東西接連附著在了身上,身體越來越沈,下墜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接著我像是掉進了水裏。
窒息、憋悶的感覺馬上侵襲而來,我在夢裏拚命地掙紮起來,但怎麽也浮不出水麵。
我開始哭,開始大聲地喊叫。
隱約有很低沈,輕柔的歌聲傳到我耳朵裏,一直握著我手的東西也慢慢地收緊。
我開始覺得,在水裏漂浮著的感覺也是極舒服的。
我還在哭,隻是收了聲音,眼淚沒入到海水裏,悄無聲息,不被察覺。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夢裏哭了多久,中途好像醒過來一會兒,全身還是浸在海裏漂浮的感覺,迷茫地眯著眼看了一會兒白色的天花板,就又沈沈地睡了過去。
這一次,無夢。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身上覺得又懶又累,可是腦子卻清醒多了。
冼亮第一個來看我,幫我拉開病房的窗簾,聽說我昨晚睡著了的時候,臉上露出和泄進病房的陽光一樣燦爛的笑容。
我這才發現他的臉色也並不很好,有濃重的黑眼圈,眼睛裏也布著血絲。
他們這些天照顧我確實是辛苦了。
那晚過後,我竟然自己慢慢地就好了起來。最後出院的時候,醫生詢問我是試了哪一種療法後才有所好轉的。我隻能隨便答一個。即使那可能會為他們日後的治療造成誤導也沒辦法,我總不能告訴他們,治好我的是個莫名的夢境吧。
這幾天樊佳都沒有出現,我沒有問過冼亮他們,他們也沒有提起過。
回到樊佳那裏也沒能看到她,我本來想好的調侃她為什麽不去醫院看我的話也隻好繼續留在肚子裏。
晚上我又坐在了沙發裏。
發呆到渾身酸痛的時候,我起身,翻出了幾張在畫室臨摹的樊佳的畫。
我盯著畫麵上那雙漆黑的眼睛。老教授說的沒錯,那雙眼太過哀傷,絕望。那不是我的樊佳。
可我竟再也記不起它原來的模樣。
第二天回到學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位老教授。
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那個買走畫的人,不管花多少錢我都要買回來。
可是得到的答複卻是:買畫的人並不是界內人士,也沒有留下姓名或是聯係方式。
我還從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極度失落的感覺一直持續到這一天的課程結束。我也沒了再呆在畫室畫畫的心思。
剛剛邁出學院大門,就看見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
“小姐。”
看到隻有王伯一個人從車上下來,我才鬆了口氣。
“小姐,您身體好些了麽?”
我差點忘記,這麽多天沒來學院上課,王伯肯定是知道的,而至於查到我在哪裏,發生了什麽,對他來說也是輕而易舉。
我隻是有些奇怪他為什麽才來找我。
“我已經好了。其實也沒什麽大事,隻是有點失眠……”
“小姐。”
我可能輕描淡寫得太過明顯,王伯歎了口氣打斷我,然後指了指身後的車,
“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