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出岫  第二十七章 圍場之亂(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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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
    進入圍場不遠,奚歸涯便率先射中了一隻白兔,那隻兔子被射中後並沒有倒在原地周圍,而是隨著那支刺入身體的箭向後飛去,最後被釘在了樹樁上。隨侍去撿時,發現它的頭上還有一塊血印。
    這是奚歸涯的臂力所致。那兔子也許還來不及感受到中箭的痛楚,就已經先被撞破了腦袋。
    他瞥了一眼從身後驅馬上來的奚漠風,有些得意。
    奚漠風的眼神中透出些許不屑與傲氣,於是手中馬鞭揮落,策馬繼續往前奔去。
    “四皇弟,你還不去?”奚歸涯一努下頷,斜了一眼奚漠風離開的方向,“當心要落後了。”
    奚冰塵淡淡一笑,“和二位兄長在一起,我也隻能是來遛遛馬兒的。三皇兄沒準一會兒就可以打隻野豬回來了。”
    “什麼?”奚歸涯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在自己麵前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野豬?”
    “聽說這幾日那片林中有野豬出沒,”奚冰塵不急不慢地說,“看來三皇兄誌在必得了,我看我們還是去別處看看吧。”
    “憑什麼要我們去別處?”奚歸涯不悅地揚高了聲音,“四弟,不是我說你,你總是這樣長他人誌氣,實在有失男兒本色。我今天偏要和他一較長短,看他以後還那麼長幼不分。”
    言罷,奚歸涯不給他人說話的機會,就揚鞭也朝著奚漠風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奚冰塵與一旁的鸞慕英交換了眼色,便露出了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
    此刻的奚漠風正站在這片灌木叢中四處張望,不時地會有幾隻兔子從眼前跳過,但他隻是瞄了一眼,並沒有張弓的打算。
    身後又響起雜亂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他聽得出來的不止一騎。
    “三王兄,可有些收獲?”奚冰塵揚聲喚道,“那畜牲還不肯出來麼?”
    奚漠風用韁繩狠狠勒了一下有些躁動的坐騎,側過臉用眼角睨了奚冰塵一眼,“兔子倒是有幾隻,不過沒有挑戰力,打了也沒什麼意思。”
    奚歸涯和其他人一樣明白,這是說給他聽的話。
    於是冷哼了一聲,“小東西看不上,大物卻也不一定就有本事拿下,就怕是高也不成低也不就呢。”言罷,還冷聲大笑了幾聲,隨行的尚王黨眾人也附和地輕輕幹笑了幾下,算是意思意思,也不那麼明顯地太得罪昭王。
    然而事情就是發生的如此突然,隨著奚冰塵的一聲“那裏!”奚歸涯還來不及反應,身下的坐騎就已經忽地奔了出去,就像是被馬蜂蟄了一樣躁狂激憤,而他還沒有回過神,胸膛就已經被一支箭嗖地刺穿了。
    快的讓他在那一刻絲毫沒有感到痛楚,從馬上墮下來的時候還分明清晰無比。湛藍的天空映在眼簾裏,卻漸漸開始看不清是什麼顏色,很快奚歸涯感覺到身旁圍了很多人,但一個個都變成了黑色的剪影,什麼也看不見了。
    同樣驚訝地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是昭王奚漠風,他怔怔地握著那張似乎還帶著血腥味的弓,直到確認奚歸涯已經不省人事,那張弓才終於從他冰冷的手中滑落下來。
    ——昭王的箭射在了尚王的身上。
    這是奚琮瑕在祭天式之後得到的第一個重大消息,足以讓他震怒。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奚歸涯被抬回就近的廂房立刻進行救治,奚琮瑕冷靜下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責問那個站在校場上不發一言的奚漠風。
    “兒臣也不知……”奚漠風皺著眉,覺得一切都還是像在做夢,“當時我和二王兄看見一頭野豬,都想張弓去獵,二王兄原本是在兒臣的下方位的,可他不知怎的,忽然就衝到兒臣前麵了,好像……就是奔著那支離弦箭去的一般……”
    “荒謬!”奚琮瑕怒喝道,“難道你二王兄還會自己找死不成?”他忽地轉向旁邊眾人,“你們,告訴朕是怎麼回事!冰塵,你說!”
    “回父皇,”奚冰塵麵露難色,“當時事情發生的太快,兒臣未及看清。”
    此時,禦醫將那支從奚歸涯身上拔出來的箭呈到了奚琮瑕的麵前。而奚歸涯在看到這支箭的時候,心情就已非震怒可以言表了。
    “你居然,用火焰石的箭鏃?”奚琮瑕早就知道這個三皇子好勝,但沒料到,連這樣危險的武器他竟然也會在兄弟競技時使用。
    這個兒子,該如何評斷?
    “把你箭筒裏的箭都給朕拿出來,”奚琮瑕的語氣就像夏日雨前轟隆隆的悶雷聲,讓人震動而不得不更小心翼翼。“今日起,罰你一年無俸,王府裏的所有良駒和武器通通上繳內務府。”
    良駒和武器,是奚漠風不舍的珍藏,也是他的自信和驕傲所在。現在讓他離開這些,便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在一瞬間變成了廢人。
    “兒臣不服。”他咬著牙從唇間蹦出了這幾個字。
    “你說什麼?”奚琮瑕一皺眉,便足以讓周遭鴉雀無聲,“你還覺得你有理麼!”他忽地揚高了聲音朝奚漠風大喝,原本握在手中的那支箭矢也被奚琮瑕用力朝他扔去。
    那支箭飛越不了君臣的距離,自然是砸不到奚漠風身上的,於是在劃出一條短暫的弧線後,它落到了地上。
    一陣突然的嘶鳴將寂靜的天空驟然劃破。
    奚歸涯的坐騎,那匹原本已經被拉到場外的馬廄裏安置的良駒,竟然猶如發狂般地掙脫了桎梏,而且撞飛了侍衛,飛奔了進來。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禁衛少卿白傲翎連忙大喊了一聲“護駕”,幾乎所有的侍衛都手忙腳亂地奔赴到了奚琮瑕的身邊,殷月羅也被掩蓋在了重重的背後,她大驚失色地喊道“靜王!”
    然而那匹馬沒有朝著看台衝過來,它奔向的,是那支落在地上的箭矢所指向的方向——也是雲若之所在的那個位置,而蘇綰月也離她不遠。
    驍勇善戰的奚漠風很快就緩過了神,他看見那匹馬似乎要朝著蘇綰月奔去,一個箭步就衝上去拉住了馬尾,好像全然忘記了那畜牲會用後蹄踢人的危險。但那匹馬如同是徹底狂躁了一般,也並沒有揚起後蹄踢向奚漠風,它鼓著勁往前麵跑,於是生生地就被扯下了一大把尾毛。
    奚漠風霎時覺得肩膀一陣劇痛,但他來不及多想什麼,又追了上去。那裏都是一排女子,見到這個狀況早就嚇得不知所措,更是四下逃竄了,好在還有守護蘇綰月的侍衛在,雲若之和蘇綰月被他們所提醒,旋過腳步就要逃開,然而或許是所有人都太慌亂,當她們從侍衛身後旋開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離那馬更近了。
    “小心!”
    雲若之還來不及聽清這是誰的聲音,就感覺到自己被撞開了,倒下地的時候她的手腕被狠狠扭了一下。此時的疼痛才讓她看清,原來那個人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而是她——蘇綰月。
    奚漠風和蘇綰月就倒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雲若之分明看見那一刻奚漠風的眼睛裏透著急切和關懷。
    “你沒事吧?”奚漠風支起身子就急急地輕聲問道。
    蘇綰月的臉上雖然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但她的目光是直視著這個保護了自己,而且此刻還抱著她的男人的。
    “多謝王爺。”她隻是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奚漠風和蘇綰月很快就被一旁的禁衛七手八腳扶了起來,而那匹狂躁的馬也被層層的侍衛圍堵起來。他們不敢妄動,因為它仍然在嘶鳴跳躁;它也沒有亂衝,或許是有了冷靜的跡象。
    但它依然像不可輕易靠近的炸藥,那些長矛劍戟似乎沒有找到一起刺穿它身體的時機。
    “讓開!本王來陪它玩!”伴著這一聲高喊,奚清嶺已經騎著馬從包圍圈外衝了進來。
    “清嶺!你給朕回來!”奚琮瑕隻覺得心陡地一沉,“還不去保護江王!”
    但該如何保護?江王殿下已經幾乎靠近了那匹狂馬,眾人的心也被揪了起來。
    奚清嶺的動作極其迅速,當他的馬剛一靠近那躁狂的被包圍者時,他就忽地從馬背上躍起,一個翻身抓住它的韁繩穩穩地落在了馬背上。但它哪裏是那麼容易就聽話的,此時的它就好像是一匹尚未遇到馴馬人的野馬,它一時揚起前身,一時又在原地亂動亂顛,總之想要把背上的這個不速之客給甩下來。
    奚清嶺也不做什麼,隻是緊緊地拽住韁繩,然後抱住了它的脖子。他附耳貼在上麵,眾人也看不清此時的形勢,隻是覺得空氣都幾乎凝固了。
    但漸漸地,漸漸地,那匹馬的動作小了。直到最終,它完全安靜了下來。
    雲若之有些發愣地看著那時的奚清嶺,心裏訝異這是自己所知道的江王麼?但手腕的一陣陣疼痛在告訴她,眼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
    奚清嶺從馬背上翻身跳了下來,又露出了那一抹孩子般的笑容。“這馬躁得很,不好玩。還是留給二叔吧。”言罷,他又轉向一旁看台上的奚琮瑕嚷道,“皇爺爺,孫臣沒打到獵物,這馬算麼?”
    奚琮瑕這才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笑著責備道,“你這孩子,怎麼什麼都莽莽撞撞的上去玩?你就不能老實點嗎?”
    此時的氣氛似乎已不再像先前那樣讓人緊張窒息,但誰也沒想到,尚王卻又再做出了出格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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