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泉之聲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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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沙沙。
    河畔另一頭傳來淩亂的腳步聲,那些人並非是在趕路,而是痛苦的捂住咽喉一臉痛苦的表情,欲裂的痛漲感讓他們的步伐發生混亂,在幾個人互相碰撞之後,轟地,一串火星子就濺了起來,那幾個人就全身燒起了大火,餘下的人驚恐的望著眼前一幕,他們難以相信的看著在火海中張牙舞爪的同伴,身經百戰的他們也不禁把驚惶的目光投向一旁氣定神閑的少年樣男子。
    嘴唇劃開的淡笑,笑得天真而又純潔,像雪山頂的雪蓮一樣聖潔,隻可遠觀而無法靠近,如此笑著的少年,他的頭頂卻又籠罩了一陣散不去的陰霾,細細地摩挲著指間的寶石戒指,眼神空洞遊離地望著不知名的遠方。
    “是陰磷劫火啊,快逃……”不知道是誰,突然冒出了一句。
    他們知道,陰磷劫火是毒公子泉的殺招,下毒於無形中,他想什麼時候催發毒性就什麼時候催發毒性,凡是被下此毒者,隻要泉公子向你索命,你便無處遁逃。
    可這不是用來對付目標人物的嗎?怎麼會用作他們身上?他們不是同伴嗎?
    一起來執行主上的任務,何以落得如此下場,他們不明白。
    又是轟轟幾聲,那些先前的看客也全身著起了大火,在還能開口之際,不甘心的家夥們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泉公子,這是主上的交代嗎?”
    泉在一片陰霾中悶聲笑了起來,笑得孱弱的肩頭在風中輕顫,泉抑製不住的顫笑,笑聲中傳去了閻羅的指令,他說:“再也沒有主上了,再也沒有毒公子了,再也沒有泉了,什麼都沒有了。”
    惡魔的話語在風中遣散。
    火光燒紅了未明的夜空。
    軀體燒成灰風一吹就散。
    亡魂溶成屑手一觸就碎。
    而另一頭,春夢過後,火紅的衣衫堆砌在岸邊,溪水潺潺中玉體若隱若現,螢火正在愜意的享受沐浴之光。
    一簇簇火焰之勢燃起之後,被天空深深印刻下來,晨曦微露,灑了一地嫣紅,看在螢火眼裏,卻也是一片難得的美景。
    在離溪水岸邊不遠處的草叢中,水藍色的衣衫上橫躺著一個人影,人影閉目呈安睡狀,可嘴角卷起的魅惑笑容讓人一看便知,他昨晚定是做了一個好夢,一個讓他回味無窮的美夢。
    沙、沙、沙。
    青草浮動,卷起一陣輕微的細動,有一個腳步聲正在漸漸靠近。
    睡夢中的人影吸了吸鼻子,唇邊的弧度彎得更深了。
    咕嚕咕嚕,一個紅色的果子從人影指尖滾了起來,朝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滾去。
    果子不偏不倚的停在了來人的腳邊,來人腳尖輕抬,踩住了滾來的果子,“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你若是想殺我,又何必出聲呢?”另一個果子在人影手中上來拋接,幾個來回之後,果子入口,清脆的咬聲,鮮嫩的果汁滑過蒼白的唇瓣,勾勒出豔紅的色彩。
    “而且你特地挑她不在的時候來,遠不止是要殺我這樣簡單。”閉著眼睛,一口借著一口的嚼著果子。
    “你知道我要來?”
    “知道是知道,但不知道是以這種方式而來。”
    來人腳底來回搓著果子,像在玩弄一個有趣的玩具,“這種方式,是?”
    丟了果核,人影指了指天空,悠閑的說道:“如此景象,不正是和都督府見到的一摸一樣嗎?”
    飽滿的果子被踩得癟下去,果汁飛濺,不小心沾染上來人幹淨的靴麵上,“逸王夕拾,果然不簡單。”
    橫躺著的夕拾片刻才睜了睜惺忪的睡眼,不緊不慢的坐了起來,打著哈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如沾塵霧的眸子在晨曦下又多添了一抹朦朧之美,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從盡灑的晨霧中走來的錯覺感,恍然而不真實。
    “在瀑布之上,本王也小看你了。”
    夕拾知道,那晚都督府夜空也像如今這般絢爛宣紅,那晚是憐悺雙煞死於陰磷劫火之手;而昨晚又是什麼人死於此招之手呢?想來想去,也隻有是那些跟隨他而來的黑衣人了。
    泉殺掉那些跟班是因為他心情不好,想殺人解氣而已,而這股氣正是麵前的男人加之於他的,對於他殺人一說,他從不打算隱瞞,隻不過若猜中此中原因,會讓泉的心情更加糟糕。
    咕嚕咕嚕,被踩爛掉的果子被泉重新踢回夕拾的指邊,夕拾搖搖頭躲開了被踩得稀爛的果子,而就在此一閃的動作之後,夕拾的手腕便被泉牢牢的鉗住了。
    身法很快,指法很準,就是手指太過冰涼,若不是呼吸著,夕拾定以為他是詐屍而來的,因為他的手指比起螢火的還要寒涼得多。
    “要給本王把脈,也不用搞得像殺人一樣嘛。”夕拾拍拍胸口,似是驚嚇過後壓壓驚的做法。
    “脈象浮而弱,呼吸若斷若續,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嗎?”泉清涼的嗓音中氳滿了怒氣。
    “知道又如何?”夕拾仍是一副悠閑的口吻。
    泉鬆指,揪起夕拾的領口,“既然知道,為什麼要招惹她,甚至占有她?你難道從不為她考慮的嗎?你難道就隻顧著自己嗎?”
    泉說著,竟失了少有的冷靜和理智,他在的心情甚至比看著他們纏綿還要來得難受。
    夕拾任由泉揪著、瞪著,他隻是默不作聲的笑著,無奈而又無辜的笑著,蒼白而又倉促的笑著,笑得忍不住咳嗽,而後才幽幽地道:“正如你所說,她選擇了和我跳下瀑布,這意味著什麼?”散去塵霧的眸子閃爍著深邃的怒火,他怒自己,也怒她。
    為何自己是個病秧子?為何自己偏偏得了這樣的不治之症?
    為何她又要出現在她的生命中?為何在他給她選擇的時候,她偏偏選擇了和他一起生、一起死?
    “你這個混蛋。”泉一拳招呼了過來。
    夕拾不躲不閃,硬受了泉這一拳,剛才紅色的果汁被嘴角溢出的鮮血替代,勾勒出一抹更為絢爛的色彩,“暗花流有那麼多殺手,為何偏偏是她呢?”夕拾緊盯著泉不放,擲地有聲的回問。
    如果不是她,他也好一心的隻想著自己的目標,然後生死與誰都無關。
    泉揮起的拳頭停在半空中,是啊,為什麼偏偏是螢火,如果不是他急於想給她報仇,也不會一時心急替她揭榜了,如果不是他……
    是他自己親手將螢火一步一步推向他的,這一切與他人無關,都是他自己啊……
    泉死死咬住下唇瓣,仍是一副冷傲的表情,在思緒翻湧前鬆開了手,撤離了拳,無力地後撤著步子,望進夕拾深邃的眸子,他突然發現,這男人眼中的堅定強過醒夜百倍千倍。
    如果說,醒夜是那種隻為螢火而死的人,那麼夕拾一定就是隻為螢火一個人而活的人。
    泉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
    天空中的浮雲急速遊弋,山穀吹出的風呼嘯而來,吹亂了幾個人的思緒和衣衫。
    “你的麵色看起來不太好啊。”夕拾拾起一個果子丟給泉,泉本能的接住,黯淡下來的眸子一直盯著手中的果子看,紅彤彤的果子,顏色似血卻不會流動,而人的心卻是會動的,尤其是在遇見對的人,便會更加強烈的跳動。
    “我是來告訴你,暗花流和皇城有關係。”果子被泉深深的捏緊,很多東西、很多人,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無法挽回了,一直以來都是他不自覺而已,所以他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如果那些真是她選擇的話。
    “不如直接告訴本王,暗花流背後之人是誰吧?”夕拾挑挑眉,開門見山的問道,“睿王?碩王?還是皇帝?”
    泉的眸色一下明亮一下暗淡,嚅囁著唇瓣沒有啟齒。
    夕拾恍然一笑,“原來都不是啊……”
    泉默認的垂首。
    “告訴本王這些,你回去要怎麼交差呢?”
    泉試探性的把果子放在唇邊嗅嗅,“我並未打算回去。”說完,咬了一小口。
    “那不如跟本王一起吧?”夕拾笑笑著說,但看到泉沉下去的麵色後又隨即斂起笑意,正經道:“本王開玩笑的。”
    泉又再咬了一口果子,而後皺著眉頭說,“很酸。”然後很用力的把果子丟向了很遠的地方,紅色的果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好看的弧線,盡管時間很短,但留在人們眼中的色彩卻能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泉一直看著天際,仿佛在思索著什麼,思索了很久,才開口道:“如果你左臂的銀針不取出,你還能活不少時日,一旦逼出來,後果你知道的,就算我多事,隻提醒你一句,哪怕情況再緊急,也千萬不要做出讓她傷心的事來,否則……”
    夕拾心中一震,他自封經脈的事從未有人察覺過,這個人隻是探了一探他的脈,就知道的如此清楚,此時,夕拾才真正認同螢火所說的話,‘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可怕’,是的,毒公子,確實比他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毒公子泉真是無所不能啊!”夕拾摸了摸左臂,慶幸著眼前的人不是他的敵人。
    “毒公子泉,從今日起便不存在於世了。”仰望天際,泉的口吻有些疏離又有些神傷,一些東西被他舍棄了,一些東西又像被他重新撿了起來。
    夕拾不解地看著一臉淡漠的泉,有始有終,在他見到泉的第一眼,他就覺得,在這個塵世自己是孤獨一個人的,而這個塵世之於泉而言,或許隻有他一個人。
    揮一揮單色的衣袖,毫無眷戀的轉身,走進獨有隻身一人的塵世中。
    “你不見她嗎?”
    “不了。”
    背著身,泉很淡很淡的說,“別告訴她我來過。”走了幾步,泉似乎忘記了什麼又補了一句,“從這裏往外走,林子裏有兩匹馬,然後一直往東走便可以出去。”
    帶著寒氣而來又卷著寒氣消隱,溪泉流淌無聲。
    泉就這樣消失了。
    夕拾注視著泉消失的方向,很久很久。
    直到感覺出肩膀上另一種溫度、另一種嗓音的時候,才恍然回神。
    螢火沐浴歸來把落在地上的外衫披到夕拾肩頭,看著他出神的方向,有些疑惑的問道:“在看什麼呢?”
    螢火的身上帶著一股幽香,或許以前就有,又或者是現在才發現的,總之這種味道讓夕拾迷戀不已,轉身把頭湊到螢火的頸窩,撩開發絲細細地聞了幾聞,滿意的笑笑,把螢火擁入懷中。
    不知為何,螢火覺得在她離開沐浴的這段時間,這裏一定是發生了一些什麼,可她就是沒看出任何發生過什麼的痕跡,環上夕拾的腰際,“怎麼了嗎?”
    夕拾蹭蹭,鼻聲哼哼道:“沒。”溫軟餘香纏繞中,夕拾忽地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毒公子泉的大名是?”
    “嗯?為什麼想知道泉的大名?”
    “就是好奇了。”
    “喔,泉叫沈穀淩,深穀的穀,盛氣淩人的淩。”
    “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好聽吧,我第一次聽的時候也覺得好聽。”
    夕拾在螢火肩頭輕輕點頭,而後膩膩地詢問道:“燕兒,如果我說,我們就留在這,你說好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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