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挽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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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螢火一下子沒有弄明白夕拾的意思。
“我說,我們就留在這裏,造個屋子長久的在這居住下來,你說好不好呢?”
螢火搭在夕拾腰間的手不覺地抓緊了他的衣衫,“你的意思是,我們要留在這裏,再也不回去了?”
“是啊,這裏的景色如此美好,住在這裏一定會很開心的,就我們兩個人。”夕拾尖尖的下巴隔著衣衫摩挲著螢火的肩膀,雖然是孩子氣的聲調,卻叫人感覺不到一絲玩笑的意味。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你還有很多要緊的事要做啊。
——比如要殺掉皇帝,花都行的目的。
螢火默不作聲的心裏泛著嘀咕,她總是想不明白這個家夥為什麼一直自說自話,都這樣的年紀了、都是這樣身份的人了還如此想逞一時之快。
“燕兒,你不喜歡嗎?”
“不是。”
“那是什麼?”
——因為太過突然,而你又不說明你原因,所以我不知所措。
——我是真心喜歡這裏,而你是不是也是出於真心呢?
螢火扯開夕拾的衣衫,把他整個人往後拉了拉,他們對視而立,她要看著他的眼睛,看看他究竟是在想些什麼,可是入眼的卻是他嘴角的傷。
“這是怎麼了?”指頭輕輕點上去,指腹還能觸摸到絲絲鮮血的痕跡。
夕拾捉住螢火的手,阻止她進一步的試探觸碰,“噢,不小心磕到的。”眯著眼睛無邪地笑道。
螢火蹙起了眉頭,這根本就是騙小孩子的把戲,明明先前還是在這好好睡覺的,就算要磕傷碰傷也不能是嘴角這樣的地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啊?”
散去塵霧的眸子撲閃著,很是無辜的聳肩說道:“沒有呢。”
“你說謊啊。”螢火雙手攀上夕拾的肩頭,兩隻手掐住夕拾的耳垂,逼迫著夕拾和自己對視,“你最好告訴我實話,不然……”螢火嘟起嘴,有點生氣地警告著。
夕拾咧開嘴一笑,“好好好,告訴你實話。”
螢火滿意的點點頭,鬆了手,打算聽夕拾說的所謂的‘實話’。
哪知夕拾一把掐上螢火粉嫩的臉蛋,揚眉邪笑道:“實話就是,燕兒你昨天吻我吻得太過用力,把我的嘴角都吻傷了。”說著還撅起嘴炫耀著嘴角的傷口,“你看,你看……”
騰地,一股火熱竄上臉頰,緋雲橫飛,不說昨夜還好,一說起昨夜螢火就想打個地洞鑽進去,那些火熱的纏綿畫麵壓製不住的在腦海裏穿來穿去,好不容忘卻的羞臊之情又因為這家夥得一席話給挑逗起來了,螢火氣鼓了腮幫,陰沉著臉大概想出手教訓教訓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混賬家夥。
一枚碧玉簪在指尖流暢的玩轉,螢火冷嗖嗖的一歪嘴角,“你小子是找死,哼。”說著,長針便要朝夕拾刺去,哪知夕拾提前反應,奪過螢火手指的碧玉簪,也流利的在指尖玩轉起來,玩了幾個來回,突然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認真的說道:“燕兒,我給你挽發吧。”
堂堂逸王要給她一個平民女子挽發嗎?
這是何等稀奇之事。
“你,你會?”
夕拾得意地點點頭,指尖一轉,示意螢火調轉身子,他是真的要給她挽發。
螢火想笑又不太敢想,在夕拾還沒觸上她的頭發之前,她始終不敢相信這一幕是真的,因為她就聽老爹說過,男人一般是不會給女人挽發的,尤其是有下人伺候的貴族子弟,而他老爹就是這些人的少有的例外,據說,在她母親還健在的時候,老爹就經常給她母親挽發。
那是何等之寵溺和愛惜啊,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雖然老爹看起來就是個老實巴交地賣米老頭,可她也還是能想象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或者在晨曦微露的時候,在簡陋的梳妝台前,父親給母親細心地挽發,梳著簡單而又可愛的發髻,甜蜜而又溫馨,曾幾何時,她也幻想著將來能找到一個不顧及身份能為她挽發的男子為夫。
原來,幻想也終有成真的時候。
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君,還是當朝嫡親權貴的逸王爺。
螢火跪坐在地,如墨的青絲披散在肩頭,清風拂麵,吹起一陣清香。
夕拾跪立在螢火身後,以手代梳,小心地捧起她柔軟的發絲,五指插進發絲,由上而下的梳攏著頭發,輕中帶著點力度,很體貼也很溫柔。
“力道夠嗎?”
“恩。”
他的溫柔體貼盡情顯露,螢火享受的閉上眼睛,全身放鬆,就任由著夕拾輕輕地揉著,輕輕地梳著發,她感覺到他的手好細,他的心也很平靜,平靜地讓她十分眷戀和安心。
“母妃說,頭發對女子來說很重要,頭部也很脆弱和敏感,倘若掌握不好力度會讓人很不舒服,所以要極盡溫柔的對待呢。”
“母妃?”
“恩,我母妃。”
很多時候,螢火會忽略夕拾的身份,也經常會想不起來他是先帝的皇子,和當今皇帝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那麼,他的母妃必定是先皇的妃嬪。
“你的母妃是?”
“我母妃是先皇的貴妃。”
螢火若沒記錯,貴妃是屈居皇後之下,在後宮內身份第二尊貴之人,難怪作為先帝最小的兒子卻能分封到最為富庶的江南之地,可見當時貴妃的受寵程度。
“那你母妃現在……?”
梳發的手指略略僵住了一會,不過很快又恢複了力度,“我母妃已經仙遊了。”嗓音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是他一貫的作風。
螢火隻記得以前醒夜說過她母親離世了,被分封至花都之地,想也知道,必定是她母親不受寵,而且傳說醒夜的母親是青樓女子,身份低微有那樣的下場自不用說;可夕拾的母妃是貴妃,怎麼也會落得如此下場呢?
“是病逝的嗎?”螢火這才發現,其實她對他的過去,幾乎不知曉。
指尖的力度依舊是那樣的柔軟,柔得有些傷感,似他此刻的嗓音,“世人都說貴妃和先帝感情篤深,先帝駕崩貴妃以身作陪,於是世人皆稱讚道:‘好一個剛烈癡情的女子啊……’”夕拾失笑的肩膀微微顫抖,由此帶動指尖出現細微的波動,敏感的發梢把這些細小的舉動一並傳給了螢火。
“剛烈癡情的女子嗎?”
“嗬嗬嗬……”夕拾挑起一縷發輕輕挽了起來盤在腦側,“燕兒,你相信嗎?”
“……”
“我母妃是如何死的,我比誰都清楚。”一縷發挽好,接著挽下一縷,“我寧願母妃得不到那些稱讚,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稱讚我更希望母妃活著。”夕拾頓了頓,螢火竟發現他有些哽咽,“活著的話,即使要隔很久時間才能見上一麵,我也情願等待。”
那些流言蜚語,她不是沒有聽說過,但是那些東西她總認為和他是掛不上鉤的。
猶記當初,在寫月樓聽老者說書的時候,隻道他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病秧子王爺呢,之前的細節並未聽得多仔細,現在想來甚為後悔,為何當初不認真聽聽有關他的事呢。
這還是第一次,他主動說起和他母妃相關的事情,好在,他和她說起了。
“那麼……”忽然深埋在記憶深處的一段對話浮現了出來。
——還要替本王殺人。
——殺誰?
——本王要你殺皇上。
第一次,說要殺皇帝的時候,他是帶著玩笑的口吻說著的,那時候,她並未信以為真,直到第二次。
——王爺,你上次說的讓我幫你殺人,當我問你要殺誰的時候,你說了殺皇帝,其實我知道,那是你的真心話。
——你說的沒錯,本王是要殺掉皇帝。
——那就殺吧。
——幫我。
——好。
他的請求,她記得一清二楚。
她的回答,她一直無法忘懷。
一直以來,原來一直以來,他要的並不是權勢,他追逐的並非是那一把高高在上的龍椅,而是和她一樣,為了報仇,為了替至親之人報仇。
倘若比較起來,她還算幸運的,她的仇人都是凡夫俗子,以一個殺手的身份去報這份仇,總有一天是能成功的;但是他呢,他的仇人是皇帝,若要報仇便是要顛覆整個天下,這不僅僅是需要勇氣和決心,還要有超越皇權的力量,三者缺一,這份仇恨便永世不得報。
這些年,背負著這樣一種愁緒,他是如何走過來的呢?
就在那一座空空如也的王府庭院中喝著難以下咽的藥湯,然後一邊訓練著手下的暗衛,以一人之姿睥睨整個天下嗎?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一個人獨自扛著嗎?多年來,難道他的心都是一座寂靜的荒城,沒有人走進,亦沒有人從裏麵走出來嗎?
不需要任何人,不理會任何人,隻想著報仇,隻想著戰勝目標人物,他的這份體會,她竟現在才了解到,原來,從第一次見麵起,她的心思就已然被他察覺了,所以才會是她,才選擇了她,是這樣嗎?
——是這樣吧,夕拾。
——慕容燕,你真是個笨蛋呢。
夕拾熟練的挽好了第二個發髻,然後把手中的碧玉簪插到發髻上,碧色的玉簪、墨色的發髻,在陽光下形成一種失真的畫麵,夕拾摸著發髻,拍拍螢火的肩膀,“好了。”
糾纏的思緒暫時煙消雲散,螢火開心地摸上腦際,隻覺得兩個圓形的發髻纏繞在一起,就像個同心結一樣,而那枚碧玉簪則是連接圓心的紐帶,很好的固定住了兩個圓髻。
“這發髻叫什麼名字?”
“同心髻,以前母妃最喜歡的樣式。”
螢火摸著發髻,起身原地轉悠了幾圈,拉開裙擺,笑問道:“好看嗎?”
夕拾看到螢火快樂的像個孩子,在他麵前不斷轉著圈,安靜而甜美地站在陽光下笑著,碧玉簪閃著柔和的光芒,笑意凝在嘴邊,這幅畫麵讓夕拾喜歡不已。
“很好看。”
幾米光線穿透抖落著的裙擺,螢火如一個火紅的仙子翩翩而舞,踏著歡快的步伐朝夕拾而來,熱情而溫柔地環上他的頸脖,梨渦淺顯就映在他瞳孔的最深處,她笑開了,美得不像話。
依偎在他的懷抱,她柔聲的告訴他:“我們現在還不能留在這裏。”
“恩?”
一雙靈動的眼睛,安靜地凝著他,摒棄了一切妄念,“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嗎?”
“什麼話?”
“在自在州江船上,月色酒醉下你抱著我讓我幫你的話。”夕拾怔住不語,曾經的醉言他並不以為她當真了,原來並非是獨自當真而已,夕拾眼睛突然一亮,他突然很期待螢火接下來的話。
而螢火望著他亮起來的眼眸,竟做了一個很醜的鬼臉,吐吐舌頭吻上他受傷的嘴角,久久不離開,貼著他的唇瓣,吐氣幽蘭,“以後,吻你的時候,我會記得輕一些的,嗬嗬……”隨後,嬌嫩的唇瓣劃來了悠揚的弧度,“我答應過幫你的,就一定會幫你的。盡心盡力的幫你,如果你不嫌棄,我隻會殺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