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七】、媚眼和綁著繃帶的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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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眼和綁著繃帶的金絲雀
金絲雀在籠中。
籠子放在歐陽舍人麵前的桌子上。
籠子很精致,但是籠中的金絲雀更精致。
金絲雀用精致的眼睛看著眼前籠外的金絲雀一樣的女子。婉轉曲折的聲音表達的也許是叫籠外的金絲雀一樣的女子進來。
“唧唧——”
也許在它眼中籠外並不是籠外,而是另一個更大的籠子。
我們都在籠子中。
歐陽舍人聽著金絲雀的叫聲心裏並沒有什麼喜悅的意思。
她不喜歡這種叫聲,雖然很多時候她也用這樣的方式說話做事。
一個人常用的語言和肢體動作也許並不是她喜歡的。
歐陽舍人聽見這樣的叫聲時就想著為什麼不能用更高昂的粗狂的文雅的聲音,而不是這樣嗲聲嗲氣的。
這時候她就想起哥哥來。
歐陽讓也許說話並不粗狂不豪氣不高昂,但是絕對是文雅的。
文雅的東西在表麵看起來總好過妖豔。
歐陽舍人也隻有想起哥哥的時候才會真心的笑。
她的心裏在想,自己真正的笑隻留給哥哥。但是歐陽讓失蹤的時候也帶走了她的笑聲。
“唧唧——”
“哥哥現在到底在哪裏呢?”
“唧唧——”
“他是不是會記住還有我這麼一個妹妹呢?”
“唧唧——”
“這個該死的鳥,總是打斷我想著哥哥的思緒,討厭!”
“唧唧——”
“哥哥會不會在外麵也遇到像這隻金絲雀一樣的女人呢?也許她的說話像它,笑聲像她,走路的姿勢也像它的身軀一樣曼妙?”
歐陽舍人這樣想下去,看著眼前的鳥也就真的成了一個女人,看著她譏笑。
“這樣的女人很可恥,尤其是搶去哥哥的女人,更可恥!”
金絲雀顯然不知道麵前的女子心裏所想,依然在籠中高唱著自己的歌。
歐陽舍人在歌聲中打開了籠子的門。
歐陽舍人把金絲雀拿在手裏的時候看著更可氣,因為這隻鳥還在唧唧喳喳(在她的耳中,就是唧唧喳喳)叫個不停,而且連眼神中的媚都比自己多了許多。
歐陽舍人也從眼角飛出一絲嫵媚道:“你也會麼?”
回答她的還是“唧唧——”
歐陽舍人說:“縱然你叫的多麼好聽,眼睛多麼好看,身材多麼曼妙,不還是落在我手中麼?
“哥哥是有想法的人,不會喜歡你的,你看你自己,大紅大紫,間或還有一點鵝黃,這樣的顏色是哥哥不喜歡的,哥哥隻喜歡像我隻有穿著素白衣服的像素白衣服一樣素白的女人,你的媚眼和聲音還是收起來吧。”
金絲雀當然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心裏想什麼。
它不知道她的嫉妒和忌憚。
它甚至還用尖尖的嘴輕輕啄了幾下歐陽舍人的手指,企圖討好這個漂亮的女人。
“你在討好麼?嘻嘻!討好一個討厭你的人?”
金絲雀用漂亮的毛發偎依著歐陽舍人的手。
“你求我放過你?哥哥最不喜歡沒有骨氣的人了,哪怕你是個女人也不會喜歡的。
“哥哥雖然不喜歡你,但是也說不定你會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或者看哥哥對我情有獨鍾所以動手害他。這樣看來,我還是要給你一些小小的警告了。”
歐陽舍人撫摸著金絲雀的翅膀。翅膀很漂亮很光滑,就像美人的手臂一樣。
“讓你永遠都接近不了哥哥,這樣就不會對哥哥不利了!”
歐陽舍人手上用力一折,金絲雀的一隻翅膀垂了下來,再也扇不動一絲風。
歐陽舍人再輕輕用力,金絲雀的一隻腿也耷拉了下來,再也舞不出風采來。
這才停下手在金絲雀的腦袋上吻了一下道:“這個是獎賞你沒有接近哥哥的!”全然不顧手裏哀哀鳴叫著的鳥兒。
歐陽舍人看著金絲雀的眼睛說:“疼麼?”
“唧唧……”
“那好,我也不是心狠的人,既然你沒有接近哥哥,那我便做個好事,幫你包紮一下吧。”
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卷輕紗來撕下一片,回到桌前坐下說:“不過等長好了之後也不能輕舉妄動哦!”
她把金絲雀放在桌子上,然後用那塊紗布輕輕綁好翅膀的傷,然後說:“腿上的傷等明天再說罷,否則恐怕你全好了之後就不聽我的話了。就留下你腿上的傷,讓哥哥喜歡不了你!”
然後她放開金絲雀,爬在桌子上頭枕雙臂看鳥兒奔奔跳跳。
“還能飛麼?”
“唧唧……”
“能飛?那好,我就讓你飛一飛。”
歐陽舍人嘴角冷笑著,仿佛眼前這個就是勾引了自己親愛哥哥的女人一樣。
她抓起金絲雀走到門外:“既然能飛,那我就讓你飛!”
說完手一揚,金絲雀就在半空中撲騰著身子尖叫,然後重重摔在地上依然一隻翅膀畫著圈兒,在地上畫出一串委屈和憂傷。
“不行!你要能飛起來!”
歐陽舍人走上去抓住金絲雀,再一次仍在空中,而後又是撲騰落地,畫起塵土遮蓋自己的身體。
“飛不起來麼……”
“這麼笨,幫你你都飛不起來……”
“這次一定行……”
“再試一次……”
歐陽舍人看著手裏已經看不見原來亮麗的金絲雀,雀兒的眼睛看著天空。
“還在看天麼?還想飛?”
“那好,這一次飛不起來,今天晚上就吃雀兒湯!”
歐陽舍人揚手:“飛吧!”
金絲雀在空中掙紮著轉圈,卻還是把不住平衡。
歐陽舍人在後麵拍著手:“掉下來!掉下來!”
金絲雀蕩漾著空氣往下掉了。
歐陽舍人已經朝著它衝了過去:“晚上有湯喝咯!”
她抬著頭張著手像天使迎接眾生一樣喜悅。
金絲雀也看見了吧?
也許它眼中的這個人是張著黑色霧氣的魔鬼迎接墮落的天使一樣。
在歐陽舍人眼中,自己是天使。
在雀兒眼中,自己才是天使吧?
天使怎麼能落在魔鬼手中?
所以金絲雀振著歌聲和翅膀朝遠處飛去。
歐陽舍人當然不會看著到手(到嘴?)的食物飛走,連忙追在後麵跟過去:
“你不要跑!
你跑不掉的!”
金絲雀飛進假山後麵消失了。
歐陽舍人站在假山前沒有動彈。
因為她聽見有人說話:
“咦?你是什麼鳥?”
“唧唧——”
“是金絲雀。”
“唧唧——”
“不對!”
“哪裏不對?”
“應該說,這是一隻綁著繃帶的金絲雀。”
“唧唧——”
“而且還會拋媚眼。”
“連拋媚眼你也能看出來?”
“當然了,我本來就要找會拋媚眼的嘛,自然會注意。”
“可是它隻是金絲雀。”
“不是。”
“怎麼不是?”
“她是人。”
“人?”
“對!是女人,而且是會拋媚眼,綁著繃帶的淒美憐人的女人。”
“好吧!就算這是女人,而且是會拋媚眼綁著繃帶淒美憐人的女人,可是她掉到這個地方,恐怕馬上會變成曾經會拋媚眼綁著繃帶的淒美憐人的死人了。”
歐陽舍人聽著這些話突然有一種後悔。
他後悔剛才給了這個女人太多機會,才會讓她飛到他身邊。
她是金絲雀。
歐陽舍人當然知道他是誰。
聽聲音就能聽出來,這個人就是自己每天都想著的哥哥。
歐陽讓。
哥哥現在手裏捧著懷裏抱著的是別的金絲雀。
而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