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本草跟在歐陽後麵，他知道自己有朋友了，不過這個朋友也在下一刻消失。
    剩下了一個兄弟。
    兄弟是最好的，起碼唐本草這樣想。
    當然這個你所謂的兄弟也要把你當兄弟，如果隻是你單方麵的想著兄弟二字，恐怕接著在後麵捅上一刀的就是他。
    唐本草認為歐陽是他的兄弟。
    他也確認歐陽把他當兄弟。
    所以唐本草第一次開心。
    第一次讓別人能看出他很開心。
    因為他臉上的笑就好像旁邊花園裏的花一樣燦爛，像前麵假山上流過的水一樣暢漾。
    唐本草想叫住歐陽。
    他想讓歐陽看看那些花那些水那些山，因為這些東西都是他們兄弟的見證。
    他叫了。
    “歐陽……”
    歐陽轉過來笑著滿眼的溫柔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你知道麼？”
    “你想讓我看這些花這些水這些山，好記住見證。”
    唐本草嘴角弧度優美。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要記住麵前的人。”
    “因為他是你的兄弟。”
    “兄弟！”
    假山上的水似乎都在笑。
    花園裏的花好像都在美。
    美得花枝亂顫。
    歐陽說：“既然我們都是兄弟了，那今天就算折在裏麵也沒有什麼。”
    唐本草搖頭說：“最好還是不要折，我不喜歡剛有的兄弟又沒了。”
    歐陽微笑著說：“那好，衝著你這句話，我送你一朵花。”
    歐陽走到花園旁，看著裏麵一朵半開半合的喇叭花說：“這朵花最好，沒有豔麗沒有壓力，而且這麼多花中它笑得最好看。”說完，伸手輕輕掐著花莖，“既然你這麼高興，我就摘你送給讓你高興的人。”
    說完這些的時候，他似乎看見花笑的更燦爛。
    燦爛的好像午後窗戶中透進房中的一縷光。
    這道光直向歐陽臉上飛來。
    歐陽沒有避開，甚至都沒有想著去避開，因為他後麵站著他的兄弟，唐本草。
    光接近了。
    歐陽看見了光後麵的東西，是一張臉。人臉。
    人臉上的光彩更甚，似乎這個人眼中光已經照在歐陽臉上，開著喜悅的花。
    光是刀光。
    人臉上的光是喜悅的光。
    然後喜悅就變成了愕然。
    因為歐陽不見了。
    他似乎看見眼前一閃，然後朝著他的就是一個錦盒。
    錦盒上兩個大字：
    本草。
    唐本草知道歐陽擋不下這一刀，因為他幾乎沒有武功。
    唐本草知道自己也擋不下這一刀，因為自己的武功很低。
    唐本草殺了很多人，這些人都死在他手中，但是沒有一個是靠武功取勝，或者說沒有一個是靠自己的武功取勝。
    在他看來，一個人能站在最高的地方要靠武功，但是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頭腦。
    語言。
    這些都是必備的。
    唐本草沒有想著要站在最高處。
    但是一個人不想著上進不代表別人不會以你為上進的墊腳石。
    所以他武功一般，但是隨機應變的本事還是有的。
    他看見刀光的時候歐陽正掐著花莖說話。
    所以他馬上出招。
    馬上出盒。
    盒子是唐本草隨身帶在身上的東西。
    他在歐陽說話的時候出招，等他將盒子擋在歐陽麵前時刀光剛好落在上麵。
    “噗——”
    聲音從盒子上傳來。
    唐本草感覺手上一震，差點沒有抓住盒子。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鬆手，因為歐陽還沒有閃開。
    盒子依然在歐陽麵前。
    沒有第二次攻擊。
    唐本草馬上明白這些人很專業。
    機會隻有一次，他明白，他們也明白。
    所以一擊失手，就不再動手，而是先困住他們然後再等待下一次機會。
    唐本草緩緩收回錦盒，看著上麵一道淺淺的刀痕發呆。
    歐陽回過神來看著他：“你幫我擋的？”
    唐本草點頭。
    “用錦盒？”
    “對。”
    “錦盒沒事吧？”
    “沒事。好像這個盒子很堅固。”
    “那就好。”
    歐陽沒有問唐本草有沒有事情，他用眼睛和耳朵知道他沒事。
    他也沒有說謝謝，因為不用。
    他們說話的時候周圍已經出現了七個人。
    這七個人從假山後，假山下的水中，花園中，花叢下走出來。
    歐陽轉身摘下那朵喇叭花遞給唐本草：“給你，用來療心傷。”
    唐本草的視線從錦盒上移到歐陽臉上。
    “我知道錦盒是你父親給你的。”
    唐本草笑了，臉上好像歐陽眼中的溫柔。
    這溫柔幾乎要淹沒周圍的七個人。如果他們不說話的話。
    “天氣很好。”
    七個人中的一個說。
    唐本草看著那個人說：“再好的天氣，遇見歐陽家下屬的‘七巧’，也會烏雲密布的。”
    歐陽笑道：“哦？這幾個人叫七巧麼？”
    唐本草說：“不錯，說話的這位就是‘巧刀’歐陽笑笑。”
    歐陽笑笑說：“唐綱目既然都把歐陽公子帶來了，那你可以回去了。”
    唐本草說：“不行。”
    “怎麼？”
    “我要見歐陽家主，不能回去。”
    “家主很忙，沒有時間見你。”
    “恐怕我不去見歐陽家主的話，有些事情你但當不起。”
    歐陽笑笑冷冷道：“恐怕讓我但當不起的事情還沒有。”
    “是嗎？那關於歐陽公子失蹤之後的事情，你也能做得了主麼？”
    “這些事情自然有歐陽公子親自向家主說起。”
    “那關於我們‘一十二綱’的事情呢？”
    歐陽笑笑鼻子裏衝出一股冷氣來：“你們‘一十二綱’能有什麼事情值得驚動家主麼？”
    唐本草笑道：“譬如說我們要脫離歐陽家呢？”
    “七巧”馬上滿眼戒備。歐陽會會手放在刀柄上說：“你們要脫離歐陽家？”
    “不是我們要脫離，而是歐陽家主親口答應的。”
    “恐怕空口無憑吧？”
    “所以我要見歐陽家主才能有憑。你能做主的話，盡管叫我們脫離好了。”
    歐陽笑笑冷著臉不說話，握在刀柄上的手慢慢用力。
    歐陽在這期間隻是靜靜的看著天，就好像這些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他看著天上的雲，天上的風，天上飄過的鳥。
    歐陽笑笑眼中似乎都用上了勁。
    歐陽說話了：
    “咦？”
    所有的人馬上都把眼光聚到他臉上。
    歐陽笑著：“你是什麼鳥？”
    眾人的眼光又隨著歐陽的眼睛看向天上。
    天上飛來一隻鳥。
    重重的落在歐陽的手上。
    或者說歐陽接住重重墜落的鳥兒。
    唐本草笑著說：“是金絲雀。”
    歐陽搖頭說：“不對。”
    “怎麼不對？”
    “應該說，是綁著繃帶會拋媚眼的金絲雀。”
    “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