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已經過去了幾個晝夜，在黑暗中。
    沉睡，或者已經醒來，又或者是半夢半醒。眼睛到底是睜開的，還是閉著的？如果是睜著的，為什麼過去了這麼久，看到的還是一片漆黑…如果是閉著的，又為什麼能看見在自己眼前偶爾晃動的身影呢？
    袁軒本以為自己會夢到很多人，但事實上，一個也沒夢到。心裏倒是一直在念叨著竹葉青的，可奇怪的是，怎麼都無法在自己的記憶裏，勾勒出他的笑靨…腦袋像是空了，被什麼人抽空了，又塞進了一些冰冷的、不相幹的東西進去。他看到的隻是幾個陌生人的影子，陌生到自己看了半天，一點親切感都沒有——紙板似的僵硬的表情，還有冷漠的白衣，和某個人很相似的白衣……
    啊，白衣麼…那是誰來著，我好像見過這麼個人，是幹什麼的來著……
    耳畔，傳來了一聲門被打開時的輕響。
    袁軒一動不動。
    他確信自己已經死去。因為在這些流逝掉的，奇怪的時間段裏，自己根本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就像連眼睛睜著還是閉著都無法確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哪裏，腳在哪裏，心髒還是不是在跳…而且現在，還是第一次聽到除了自己的自言自語以外，來自外界的其他聲音。
    “你…還好麼。”
    見鬼，這問題問的，你覺得我好不好？呃，等一下，這個聲音好像有點耳熟啊……
    耳朵又捕捉到了，一個人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輕輕坐下，或至少是俯身下來的聲音，因為衣料的窸窣聲是自己很熟悉的。
    是誰呢，大夫？不會吧，我不是死了嗎，要死馬當活馬醫？
    “啊…對不起，我忘記了。”那聲音有一點自責，然後袁軒聽到了衣袖被抬起來的聲音。
    啊——！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頭一下子疼得要裂開，與此同時，更加清晰的劇痛從後背上傳來，啊呀…不止是後背，腿好像斷掉了…這可真是……
    這可真是神奇。
    袁軒猛然睜眼。就像靈魂在一瞬間回到了身體，之前那種詭異的半沉睡狀態被外力一下子打破，自己憑借著本能掙紮坐起，一把抓住了身邊人的袖子：
    “這是哪？怎麼出去？我睡了幾天？現在是什麼時候？！”
    由於起得太猛，眼前還一陣陣發黑，袁軒隻能隱約看到，自己抓住的這個人也是一身白衣，白得像雪……
    “對不起。”
    你是白癡啊？就隻會說這麼一句話嗎？我問你這是哪現在是什麼時候你聽見了沒有啊？！
    心裏雖是這麼想的，嘴上好歹還客氣了些：“沒什麼好對不起的…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醜時。”
    “呃…那我在這裏呆了多長時間了？”
    “可能…三天吧。”
    袁軒的嘴，一下子張得老大。
    從剛才開始，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好像有什麼事情要拚命趕著去做似的，又怎麼都想不起來，可是現在，終於想起來了。
    從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恐懼。
    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三天！我在幹什麼！！我為什麼不死了算了！
    袁軒隻覺得血一陣陣地往頭頂上湧，腦袋昏漲漲的，手腳也不聽使喚…可即便如此，卻也踉蹌了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向著開了一條縫隙的門摸過去……
    “等一下…”身後的人好像也慌忙站起，“外麵有人守著，出不去。”
    袁軒猛然回頭。
    目光短暫地碰上之後，皎然的臉微微紅了一下，頭也低下去，袁軒卻疾走過去按住他的肩膀拚命搖晃：“那怎麼辦，你帶我出去！”
    皎然點了點頭。
    袁軒這才把手放開。
    兩人一時都有些尷尬，直到皎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想要的東西，不拿著麼？”
    袁軒愣住。
    “我…我去給你拿來。”
    袁軒徹底傻在了那裏。
    仿佛是為了讓袁軒放心似的，皎然又輕輕點了點頭，才自己推開門，走了出去。
    門再一次被關上。
    袁軒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不夠用了。怎麼回事…越來越亂套了，不能慌，讓我理一理，理一理…我拿了祭品，被人追殺，皎然沒看到是我，所以對我出手了…啊，這麼說，皎然和他們是一夥的…還是不對啊，我現在應該是被關起來了，這屋子怎麼看都像是個牢房，那皎然怎麼進來的？好吧，他是和那些混蛋一夥的，那他為什麼要幫我？啊還有，我要是囚犯的話，為什麼身上既沒有鎖也沒有枷？嗯，也許是因為他們看我昏過去了…不對，剛才那種狀態不是昏過去了，根本就是被困在了某個地方，要不是皎然做了什麼，我是根本醒不過來的……
    直到皎然再次出現在袁軒麵前，袁軒還是沒有把整個前因後果弄明白。
    “我們走吧。”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