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的，是皎然的一個眼神。
    白色的身影，依舊坐在地上，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微微仰起的臉上，那雙眼睛，那眼睛裏的含義……
    分明是幽怨的。
    好像一隻可憐的小雀，在無聲地埋怨著主人的離去，可是又沒有辦法。
    袁軒隻覺得，眼前有一座山崩了。
    想要再跑回去，腳又偏偏挪不動步，想要大聲喊出來，可是嘴就像長死了一般張不開！
    皎然那樣的眼神也隻是一瞬。
    因為下一個瞬間，他又把頭低了下去。風從他的領口悄然探入，又鼓滿了他的袖子，似乎也在品味這淡淡的梅香。
    袁軒眼睜睜地看到，那身影，在一片墨綠中消失。視線裏，最終隻剩下了那一棵老樹，還有樹上盤曲下垂的藤。
    像一陣霧的散去。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做到的？！他走了？！我還沒……
    袁軒整個人傻在了那裏。
    他不走又能怎樣呢…不走豈不是更難堪！天啊！小傻子，小冰塊兒，你會錯了意了，我不是…唉！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把你吃下去！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我剛才想……
    真的呢…如果他不走的話，剛才的自己，做的會是些怎樣不堪的事……很想要，想要剝下那層潔白的柔布去，沒有任何阻礙地，品嚐他的滋味……
    袁軒站在那裏，麵紅耳赤。
    ……這有什麼好丟人的！喜歡就是喜歡了…好吧好吧，下次再說吧……
    自己傻乎乎地笑笑，在原地轉悠了好一會兒，還是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可是這家夥竟一直沒有想起，有件事是很要命的。
    皎然是個男人。
    ……
    “唔……”輕輕的嗚咽，伴隨著急促的呼吸，剛剛從唇邊溢出，就化入了一片柔和的白。
    夜霧，涼而且濃。霧裏，連離自己最近的人也看不清楚。隱隱地，似乎感覺到他冰涼滑膩的手，正從自己的肩上滑落……
    “喂，抓緊一點啊。”自己在笑，同時伸出手，把他的手重新按回了自己的肩上，“摟著我。”
    懷中人似乎遲疑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溫順地，摟住了自己的脖子，很緊很緊。
    身體一下子近得沒有縫。
    “啊……”
    人的意誌是很奇怪的東西。有的人，被尖刀刺穿胸膛都可以不發一聲，可在這樣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人有辦法讓自己不哭叫出來。
    “舒服吧？”才發現自己很惡毒，明知道這樣出入他的身體，必然很痛…可是真的希望，很希望能讓他覺得舒服。
    自己的胸膛，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冰涼而柔順的長發，在輕輕蹭動，美好的觸感讓人想發瘋。
    居然…在點頭麼……
    可惜夢到了太美的時候總是會醒。
    袁軒睜開眼的時候，幾乎什麼都記不得了，隻隱隱約約知道自己好像夢到了那個神仙似的人兒，然後……心癢得一塌糊塗。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強烈的預感，總覺得，自己要真的這麼做了，他也不會生氣的。那可愛極了的小冰塊兒，冰涼，滑膩，晶瑩剔透…可自己又不敢捏得太狠，因為他會化掉。
    昨天晚上他那樣看著我…哎，我可不可以認為，他對我有意呢？哈哈…奇了怪了，他總共也沒見過我幾次，呃，確切地說是兩次…怎麼就看上我了呢？
    正胡思亂想著，一個頗煞風景的聲音響起來了：
    “袁兄弟，起來了啊。”
    “哦，大哥！起來了起來了！”
    “怎麼樣，身上有沒有什麼疼的地方？”
    乘風這麼一說，袁軒還真覺得疼了起來，不知是昨天使脫了力的胳膊和爬山崖的腿，而是每個關節都疼，仿佛動一下都能“吱呀”作響。
    “啊喲！還真疼…全身疼啊！”
    “嗬嗬，那是必然的。”乘風笑笑，笑得有幾分尷尬，“你是不是，碰到什麼不該碰的東西了？”
    袁軒一愣：“不該碰？什麼東西不該碰，有毒嗎？”
    “比如說，某個人？”
    乘風好像…知道些什麼啊……
    “我說大哥，”袁軒話還沒說完，臉先脹紅了，“你昨晚不是在跟蹤我吧？”
    乘風連連搖手：“真的沒有。隻是今天早上的時候，我從你身邊走過，發現你身上好像籠著一股不散的寒氣。”
    袁軒吃驚：“那我自己怎麼不覺得冷？”
    “這就是奇怪之處。我看你睡得香甜，也沒有叫醒你。後來還是你嫂子提醒我，說你可能遇上了什麼寒氣極重的人，和他走得近了些，所以不知不覺也就沾上了。”
    “啊…那我會不會死啊？”
    “不至於，”乘風說話實在，“隻不過全身要疼上幾天罷了。”
    袁軒唉聲歎氣，掙紮著從榻上起來，穿上鞋，忽又想起了一件事：“那大哥，你知不知道這種人一般都姓什麼啊？”
    乘風搖頭：“這與家族無關。可能是出生時太陰大盛，兼之那個時辰特別了些，才會有這樣的奇異之處，這樣的人咱們村裏也是有的。”
    “哦。”
    兩人正說得熱鬧，情子的聲音便從廚房傳出來了：“飯菜好了，都來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