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除了少數的貴族，普通人都不得不把自己老祖宗的姓給放棄了？”
    “不是放棄，是被迫交出。”
    “可這對那些貴族有什麼好處呢？”
    乘風笑了。
    現在已是傍晚，月亮很好。屋舍披了一層靜謐的白，院裏還有蟬聲，叫得十分精神。乘風和袁軒就坐在門檻下的台階上，背靠著門。屋簷把些許月的清光漏下來，灑在乘風的肩上和袁軒的腿上，也像給他們披了一層銀甲。
    “有很多事，明明就是損人不利己的，可是，大家卻還是想那麼做。”
    袁軒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你白天說，和燧人氏的一個年輕人是好朋友，”乘風隨手在地上拾了一根草杆，習慣性地寫起字來，“其實除了燧人，還有許多比較大的姓氏，比如神農、伏羲，已經消失了的軒轅、白帝之類的。”
    袁軒一下子想起來：“啊，嫂子不就是姓白帝嗎？這麼說，她娘家的人都死絕了？”
    乘風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很耐心地解釋起來：“倒不是那麼絕對，不過也差不多。”
    “要這麼說的話，我基本就明白了。”袁軒也拿起一根草來，隻不過不是寫字，而是放到嘴裏叼著，“像咱們這麼偏的村裏，住的都是沒有姓的人，所以大家才不喜歡帶著姓氏的人出現…哦，怪不得你和嫂子像做賊似的。話說回來，你們既然也有姓，為什麼還在這裏住著呢？”
    “說來話長，”乘風笑笑，“簡單來說就是，我們再小些的時候，正趕上皇都的一次戰亂，許多大的家族就是在那時覆滅的——當然了，我和情子不是，葛天和白帝早就落沒成普通百姓了——那時候人都四處逃荒，我也不例外。十一二歲的我背著你看到的那把刀，跟著流民到處走，半路上撿到了你嫂子，再後來就在這裏住下了。”
    “哈，那時嫂子也就八九歲了。你們倆這也算娃娃親啊。”
    乘風愣了愣，而後笑得前仰後合，笑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來：“對不住對不住…咳…好了，這樣，你看你嫂子現在多大？”
    “你不是說十六嗎？不過大哥，說真話，我真覺得嫂子像十四歲，哈哈！別生氣啊別生氣。”
    “沒生氣，”乘風微笑著，轉過頭來，“她就是十四。”
    “……！大哥，你不是開玩笑吧？”
    “不是。”
    “那你……”
    “我一開始告訴你的年紀也是假的。其實我比她大了六歲。”
    “啊…這個，這個……”袁軒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非常理解地點了點頭，“說實在的，我一點也不驚訝。唉，真是難為嫂子了，”說完這句話，袁軒忽然把聲音壓下來，“我說大哥，一開始的時候，不是你逼她的吧？”
    乘風立刻搖頭，一本正經地解釋：“真的不是。”
    “不會吧，難不成是嫂子提出來的？”
    袁軒本來是開個玩笑，哪知道乘風真的說：“是啊。一年前有一天晚上，她抱著被子走過來，然後對我說，不需要等了，女人會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做。”
    “啊……”袁軒的嘴裏足足能塞下兩個雞蛋。
    “好了不說這個。”乘風尷尬地笑笑，又側耳聽了一會，確定自己的妻子已經睡熟了，才繼續說下去，“袁兄弟，此次一去，可能要很久不能相見了。”
    袁軒也歎了口氣，把嘴裏的草吐出來：“誤打誤撞，我倒當了兵了…也行，算是了一樁心願，以前我總想當兵來著，師傅不讓。不過大哥，”袁軒指了指腳下那把殺氣騰騰的大剪子，“我是不是就要一直這麼扛著它了啊？”
    乘風搖頭：“不會。這是你的武器，你自然可以讓它的形狀隨你的心意變化。我覺得這樣也不錯，不過要是小一點的話，能方便攜帶一些。”
    袁軒唉聲歎氣：“唉，唉，大哥…我剛才說了，我和你們不一樣，不是這裏的人。什麼姓氏啊貴族啊特殊的能力啊和我靠不上邊，我估計吧，這就是誤打誤撞。要是能變小我就帶著它，要是不能就隻好寄存在這裏了，太沉了他奶奶的，光是扛著就要了命，還怎麼防身啊。”
    地上的剪子，似乎抖動了一下。
    乘風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據說有的兵器，可以聽懂主人說話。袁兄弟你要想讓它變小，不妨和它商量商量。”
    和剪子商量？
    袁軒的眼睛瞪得像牛一樣大。不過剛才，自己倒也和乘風一樣看到了剪子在動…好吧，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說你啊，小一點好不好？”
    剪子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