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恨江南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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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花弧請示了燕雙飛與林畫,在簇錦堂擺下宴席給玉無痕接風洗塵,燕雙飛請玉重霄與梅若華坐上首,梅若華卻拉著玉無痕無論如何也不肯,最後還是玉重霄拉燕雙飛一起坐了主位,玉無痕與梅若華坐了側座,林畫攜了燕月兄妹坐了下首,花弧與花蕊一班人在一旁侍候酒菜。
梅若華已恢複了正常,隻是眼睛裏隻有玉無痕,吃什麼都先緊著他,新上什麼菜來立刻就揀好的先夾到他碗裏,有刺有骨頭的都要先仔細挑出來才給他,還不住交待他慢點吃小心燙,看他吃得有味就會停下筷子來,滿臉溺愛開心的看著他微笑。直把燕雙飛一班人看得心裏發酸食不下咽,僅由此便可知當年冷月在梅家是何等的受梅若華一家疼愛寵溺。
玉無痕倒很有幾分玉重霄的寬仁大氣,再加上性格明朗溫和,對於梅若華錯給的寵愛總是報以親切的微笑,不時的也回報他一些關愛,兩人倒也處得親密和藹。
一頓飯快吃完梅若華才記起桌上還有別人,不安的抬起頭來望望玉重霄與燕雙飛,訕訕的站起來竟微微漲紅了臉,“對不起,晚輩光顧著照顧小弟了,竟忘了敬伯父與燕叔叔,晚輩……”
“沒事沒事。”玉重霄忙打斷他,“你這麼愛護他我們很高興,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快坐吧。”
“快坐吧,我父親不會怪你的。”玉無痕笑著拉他坐下來。
燕雙飛看他光顧著照顧玉無痕自己都沒怎麼吃,便夾了一箸菜給他,“你也吃吧,照顧他也不能把自己忘了。”
梅若華忙捧起碗起身接了,道了謝又回頭看著玉無痕微笑道,“燕叔叔不知道,小弟年紀小,沒人照顧他總不肯自己好好吃飯,那樣身體會長不好,在家裏吃飯時我們總是先盯著他吃好了才放心。”
燕雙飛相視一眼,無奈的搖頭笑了,對於冷月的賴皮任性,他們自然是領教過的。
吃過飯大家到涼廳裏坐著喝茶,梅若華坐在玉無痕身邊,神情舉止完全和常人一樣,談吐有致言辭清雅,完全顯露出書香門第的博學厚重。
燕雙飛與玉重霄不覺暗暗驚異,便試探著問他一些以前的事,他便笑容滿麵的看著玉無痕慢慢說起了冷月小時候的事,他說的很仔細,說到高興處還會開心的握著玉無痕的手哈哈大笑,思路順暢言語清楚,完全看不出來有病。
到最後大家才明白了,無論燕雙飛幾人怎麼問,梅若華說來說去都是冷月剛到梅家那兩年裏的事,林楓宛兩姐弟到梅家、還有梅家後來發生的事他完全不記得,他的敘述裏隻有爹爹和娘,還有妹妹,沒有梅家任何人的名字,隻偶爾提到金陵一些世家好友同窗的名字。
燕雙飛與玉重霄不禁麵麵相覷,便開門見山的說出梅家所有人的名字來,問他知不知道這些人。他一臉茫然的搖搖頭,竟一個都不記得了,被反複盯著問了幾遍神智就開始不安迷亂。玉無痕忙握住他的手安撫,他才又慢慢安靜下來。燕雙飛失望的歎了口氣,隻得罷了。
與花蜂把梅若華安頓睡下了,玉無痕才悄悄出來,留下身邊的侍衛照看,玉重霄與燕雙飛都在景明院的花廳等著,花弧與花蕊靜靜的候在廳口,玉無痕輕輕進去,恭恭敬敬的向二人行了禮。
燕雙飛微笑著把他招到身邊,“坐吧,趕了一天路累不累?”
“不累。”玉無痕急忙笑道,高興的坐在他身邊。
花蕊立刻捧上茶來,“公子請。”
玉無痕欠身笑道,“多謝姐姐。”
玉重霄臉一沉嗔道,“別胡鬧,這是花莊主與你小叔叔身邊的人,你該尊一聲姑姑。”
“是。”玉無痕忙起身應了。
玉重霄緩下語氣,“說說吧,你是怎麼遇到梅若華公子的?”
玉無痕笑著答道,“我路過姑蘇順便去看了看寒山寺,回去時在山下碰到一班小孩子拿土塊石頭圍著一個蓬頭垢麵的人,吵吵嚷嚷的叫著瘋子,那人癡癡呆呆的被砸得灰頭土臉,身上一件半新的袍子也給撕破了,卻哆哆嗦嗦的抱著頭也不知道跑。我就上前哄那班孩子散了,叫侍衛拿了一塊銀子給他,誰知他一見了我立刻飛撲過來,又是哭又是笑的叫我小弟。我告訴他認錯了,我不是他小弟,可他怎麼也不肯聽。我見說不清楚就走了,可他卻一直跟在後麵追著叫小弟,後來見我們上了馬追不上了,竟在後麵一麵跑一麵哭,我聽他哭得撕心裂肺,心裏不忍就把他帶上了。”
玉重霄黯然的搖了搖頭,“沒想到這梅公子竟落得如此淒慘。”
玉無痕接著說,“我讓侍衛給他收拾幹淨換了衣服,才發現他竟然儀表不俗溫文有禮,顯然是家世很好的世家公子。一路上他對我極好,就像六皇叔對我那樣,雖然是認錯了人,可我還是很感動他對他小弟的深情。開始他的身體很瘦弱,身上有一些摔打傷痕,我幫他治好了傷又弄了些補品給他吃,他很高興,食欲也好了,慢慢才長好了些。而且我發現,隻要我在他身邊就完全跟正常人一樣,一看不到我他就會發病,所以我就把他留在身邊了,卻不知道他竟然是小叔叔的義兄。”
燕雙飛沉默了片刻,望著玉重霄說,“我想請個大夫來給他看看,不管能不能從他這裏得到小弟的消息,他們一家總是對小弟有大恩。”
玉重霄鄭重的點點頭,“咱們自然應該盡力,若能醫好梅公子,也算是對梅傲臣先生有一點交待。”
燕雙飛立刻叫進花弧,“當年為三公子看過的那位華先生可還在杭州?”
“在。”花弧立刻應道,“我明早就去請華先生來,二公子放心,看在公子麵上華先生會來的。”
燕雙飛點點頭,“那就好,今兒也不早了,無痕累了一天,你帶他去歇息吧,咱們也去睡了。”
第二日一早,花弧就請來了華安之,燕雙飛親自接進景明院花廳,華安之自然認識燕雙飛,以前在花之蝶大婚時見過,如今已多年沒來江南苑了,見還有客人玉重霄在,景明院裏還是花弧花蕊一班人,卻唯獨不見花之蝶,不免心裏暗自疑慮。
燕雙飛自然明白,看茶落座之後笑著拱手道,“華先生,今日在下請您來是想勞煩您給我一位朋友瞧瞧,這人與我們兄弟三人都有些關係,待先生看過了,我再與先生說說我大哥的情況如何?”
華安之拱手道,“燕公子客氣了,承蒙之蝶兄與公子瞧得起,華某自當盡力。”
花弧立刻出去請玉無痕帶著梅若華進來,華安之見了玉無痕也吃了一驚,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
玉重霄笑道,“華先生,這是我小弟冷月的親侄兒玉無痕,長得與他小叔叔有幾分像吧?”
“啊?像像。”華安之忙點頭笑道,“猛一看是很有些像冷兄弟,沒想到他侄兒都有這麼大了,我還是十多年前在之蝶兄這裏見過他,那時他的狀況不是很好,這麼多年了,冷兄弟他還好嗎?”
燕雙飛拱手道,“有勞先生惦記了,小弟很好,當年還要多謝先生勞心勞力!”
“燕公子客氣了,不過醫者本分罷了。”華安之笑著還禮。
玉無痕攜著梅若華見過華安之,大家各自落坐,玉無痕早就私下跟梅若華說好了,所以他倒很安靜順從的坐在華安之旁邊,讓華安之把脈診斷。
把過脈,華安之又問了問梅若華的身體狀況,便點頭收了脈枕。玉無痕立刻起身拉著梅若華,向華安之告了罪就出去了。燕雙飛才低聲說明了梅若華的症狀。
華安之惋惜的歎道,“這位梅公子儀容俊美氣宇清華,實屬難得,沒想到竟遭遇如此不幸。梅公子的身體雖然有些虛弱,但並無大礙,隻是聽燕公子說的症狀,應該是得了選擇性失憶症。”
“那還能治好嗎?”玉重霄急忙問。
華安之搖了搖頭,“這個不好說,這種病一般都是受了強烈刺激所至,他的精神會下意識的對痛苦的記憶產生排斥恐懼心理,用一般的醫藥根本沒用,隻能順其自然,當然也有再受刺激恢複的,但結果有好有壞很難控製。”
大家黯然的沉默不語,燕雙飛起身拱手道,“有勞華先生了,請隨我來吧。”
得知花之蝶已逝多年,華安之異常悲痛,在翠寒山上撫墓大哭一場,讓花弧備了香燭祭奠一番,黯然辭了燕雙飛灑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