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舊事 第二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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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華忍住笑湊過去,“小弟,你隻親爹爹不親哥哥,哥哥會傷心。”
冷月立刻把娃娃遞給梅傲臣,雙手捧住梅若華的臉,大方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側頭望望侍立在旁邊的晴雪與秋痕,極認真的問,“雪姐姐與痕姐姐也要親嗎?”
“要啊!”晴雪與秋痕異口同聲道,笑容滿麵的過來彎腰把臉湊到他麵前。
冷月笑吟吟的探過頭去,一人臉上響響的親了一個。晴雪與秋痕高興得滿麵緋紅,梅傲臣父子瞧得哈哈大笑。
梅夫人與霜清端著托盤走進來,笑道,“喲,父子幾個這麼開心呢。”
梅若華笑著起身接過托盤,“娘,小弟親了我們每人一口。”
梅夫人笑著坐過去,“是嗎?那月兒要不要親娘一個?”
冷月立刻俯身過來抱住她,極親妮的親了一口,轉頭看看梅若華手上的藥,滿麵笑容的央求,“娘,我能不能不喝藥了?藥很苦!”
梅夫人心裏一酸,不禁紅了眼眶,忙伸手把他接到懷裏,柔聲哄道,“娘知道很苦,可是喝了藥以後就不會再流鼻血了呀,咱們月兒最勇敢了,所以娘做了月兒最喜歡的梅花糕,喝了藥咱們吃甜甜的梅花糕就不苦了。”
冷月可憐巴巴的望著她,“娘,我不怕流鼻血……”
“月兒。”梅傲臣俯身看著他,“爹爹和娘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看到你流血爹娘會很心疼,會很難過,而且你好了才能跟哥哥姐姐們到外麵去玩遊戲,還可以到街上去買好玩的東西,所以月兒要聽話,咱們把病治好了,好不好?”
冷月懂事的點點頭,“好,月兒不想爹爹和娘難過。”
梅若華把吹涼的藥遞給母親,梅夫人湊到唇邊試了試冷熱,然後喂到冷月嘴邊,看他一口氣喝完了,晴雪與霜清立刻捧過漱口水來,等他漱完口秋痕跟著把一碟熱梅花糕端過來,梅夫人接過來拿起一塊喂給他。
冷月一邊吃一邊拿起一塊遞給梅傲臣,“爹爹吃,哥哥來拿,還有給宛姐姐、姐姐,還有宇哥哥留一些。”一邊又拿起一塊喂給梅夫人。
“你吃吧,你娘都給他們留了。”梅傲臣笑著接過梅花糕,看他把夫人手上那塊吃完了,又把自己這塊喂給他。
此後,冷月一直很聽話的吃藥,隻是身體卻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起色,人也越來越瘦,而且變得極畏寒,經常手足冰冷,梅夫人每天都要給他泡好幾次腳,一家人輪流抱著他把他的手捂在懷裏。
孫荀遍搜醫典,竟尋到一個民間偏方,就是用現挖的何首烏配上幾味草藥燉豬排,每日三餐連藥湯帶排骨一起吃。梅傲臣聽了大喜,立刻吩咐廚房每日專門帶一根上好豬排回來,又叫管家派人到野外田間挖何首烏,梅夫人親自燉好了每日敦促冷月吃。
藥燉出來的排骨,味道肯定好不到哪兒去,光是聞聞氣味就讓人皺眉了,可是冷月看到梅傲臣夫妻焦慮期待的眼神,終於還是乖乖的把排骨吃了,把湯喝了,梅傲臣夫妻瞧得又是心疼又是欣慰,隻盼著這個方子能管用。
轉眼一年又過,江南又是春風送暖花紅草綠時節,然而冷月的病卻並沒有隨著春天的到來好起來,因為身體的影響與活動限製,他的性情也比以前安靜了很多,每次出血之後,他就會在床上躺好幾天,天氣好時也會到園子裏躺著曬曬太陽,這時他手裏都會拿一卷書,安安靜靜的一看就是幾個時辰,有時候也與哥哥姐姐下下棋、撫撫琴。
梅傲臣推了沁園學社一半的課程,每日上午就回了家陪著冷月,怕他累著也不再專門教他讀書,隻在他看書碰到不懂的地方就給他講解一下,把林宇直接送去了學社上學。
暮春時,林鵬終於風塵仆仆的從故鄉回到金陵,梅傲臣自然十分高興,喚林楓宛姐弟倆出來見了父親,又安排管家擺宴為他接風洗塵。
林鵬得知冷月的病後,也是十分的傷感惋惜,又好言勸慰了梅傲臣一番。
林楓宛與林宇對於林鵬的到來,並未感到多少興奮欣喜,其實對於這個父親,她姐弟倆並沒有多少感情,何況林鵬回來之後絕口未提接她姐弟回家之事,而梅傲臣也當然不會催促他們一家告辭。
就這樣,林鵬在梅府閑居一月之後,跟梅傲臣聊天時言語間隱隱露出想在金陵落腳謀生之意,梅傲臣當然很高興,當即就請他就住在梅府,並應諾幫他尋找一份差事。
三日之後,梅傲臣就在金陵最有名的武館,為林鵬找了一份待遇豐厚的教職,並為他訂做了幾身華貴的行頭,親自送他去應職。
林鵬在武館做了一月後,跟梅傲臣提出,一直住朋友這裏多有不便想搬出去,梅傲臣一番挽留之後見他仍然堅持,便也尊重了他的意思,隻提出希望讓林楓宛留下幫夫人照看照看冷月。林鵬心裏有自己的如意打算,當然沒有異議。隻是晚上林宇得知他父親要帶他出去另住時,立刻斷然拒絕,哭鬧著堅決不肯離開梅家。
林鵬自然看出了兒子的心思,見梅傲臣開口勸慰,便順水推舟讓林宇也留下了。
梅傲臣一直在外多方尋求良醫,這一年多應邀而來的幾位名醫看過冷月之後,都開了幾個方子吃了一段時間,卻依然毫無效果。
有一天,廚房裏的管事買菜回來,說一個大山裏的采藥老人告訴他一個偏方,隻要讓病人堅持每日一早空腹喝一個生鴨蛋就會好的。
梅傲臣立刻就讓人買來了新鮮鴨蛋,每天早上讓梅夫人打一個生鴨蛋,用糖打散了給冷月喝。
冷月喝藥也喝乖了,隻要是梅傲臣讓他喝的,不管有多難喝他都毫不遲疑,端起來就一口氣喝下去。隻是如此折騰下來,他完全沒有了食欲,對什麼都沒有了胃口,每頓飯都十分勉強才吃下一碗。
就這樣又到了夏末,冷月的病絲毫不見起色,唇齒之間從來沒有斷過血漬,鼻子也是時不時的流血,人也一天比一天瘦,這大半年來所有試過的秘方偏方土方全無用處。
梅傲臣又急又痛,除了孫荀的藥不再讓冷月喝什麼亂七八糟的,每日隻抱著他哄開心多吃些東西,梅夫人與林楓宛姐姐也是整天陪著他,梅若華也是放學就回家,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都給他帶回來,大家都變著法子哄他高興。
因為不想梅傲臣夫妻太辛苦,冷月病後還是一直和梅若華住一起,並沒有搬到他們那裏去,梅若華晚上也把冷月照看得很好。
但是從這個夏天開始,冷月的精神隨著身體虛弱下來之後,晚上睡覺就開始做夢,經常睡不踏實,漸漸變得極怕黑,梅若華便讓晴雪把房裏留一盞燈。
幸好梅若華很靈醒,冷月一驚悸不安他就會醒過來,立刻就把冷月抱在懷裏輕拍著安撫,“小弟,又做夢了?”
冷月茫然的大張著眼睛,冰涼的手緊緊抓著梅若華夢囈似的說,“哥哥,我夢見有很多網,五顏六色的,一層一層,不停的在我眼前晃,周圍好黑,我什麼都看不見,隻能看到那些網……”
梅若華緊緊的抱著他,把他冰冷的雙手捂在懷裏,在他耳邊柔聲安慰,“沒事的小弟,有哥哥在呢,哥哥會一直抱著你的,什麼也傷害不到你,哥哥會保護你的。”
冷月無助的蜷在他懷裏,喃喃的低語,“哥哥,這個夢好怪,為什麼我老做這個夢呢?我一閉上眼睛就看到它們,它們為什麼老在那兒等我呢?哥哥,我怕那些網……”
“別怕別怕!哥哥抱著你,沒事!”梅若華心疼的拍著他,“對了,哥哥叫雪姐姐把劍拿來,咱們把它掛在床頭上,那些網再敢來哥哥就用劍把它們絞個稀爛!”
冷月立刻笑了,緊抓著他的手放鬆下來,“好!”
梅若華探起頭來叫道,“雪姐姐,雪姐姐。”
“哎!來了。”晴雪極快的披著衣服跑進來,“公子,怎麼了?”
梅若華笑道,“小弟睡不好,姐姐幫我把書房裏的劍拿來掛到床頭上吧。”
“哎,我馬上拿來,等著啊!”晴雪立刻跑到旁邊的書房拿來了他的寶劍,高高的掛在床頭,拍手笑道,“這下好了,什麼東西都不敢來煩三公子了,三公子好好睡一覺吧,一覺天就亮了。”
“嗯。”冷月笑盈盈的點點頭,靠在梅若華懷裏安然的合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梅若華含笑輕拍著他,悄悄向晴雪示意讓她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