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舊事 第二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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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梅若華把劍掛在床頭,冷月晚上總算安定下來,然而沒過兩天,大半夜裏大家忽然被冷月的驚呼嚇醒。
“怎麼了小弟?”梅若華慌亂的撐起身來。
晴雪霜清幾個侍女都掌著燈跑進來,“三公子怎麼了?”
幾人手忙腳亂的打起帳簾,頓時驚呼一聲,冷月雙手撐著床半趴在那裏,呆呆的看著枕下的床單,湖水色的床單上赫然一大塊血跡,大家立刻就慌了。
梅若華驚慌失措的扶冷月躺下,“快去叫我娘!”
“別去!快回來!”冷月慌忙撐起身來叫道。
“小弟!快躺下!”梅若華緊張的按下他。
晴雪幾人哪裏敢耽擱,聽到冷月的話隻遲疑一瞬,立刻叫碧雲去了,她們幾個緊張的守在床前。
冷月著急的抓著梅若華,“哥哥,都沒流了!別去驚動爹娘了,你看,我都沒事了。”
“你好好躺著別動!你不讓我去叫爹娘,明天他們知道了還不是會擔心?”梅若華按著他柔聲說,一麵低下頭細看他的鼻子,確實沒流了,可是看著枕下一大片血跡,心裏卻更是後怕。
梅傲臣夫妻很快就來了,冷月臉上的血跡已讓晴雪洗幹淨了,安安靜靜的平躺在床上,可是看到床上那一大塊血跡梅傲臣夫妻還是驚出一身汗來,也不敢亂動冷月,便叫梅若華起來去他們房間睡,吩咐朱丹拿一塊棉巾來,梅夫人接過來輕輕隔住那塊血跡,然後上床把冷月半摟在懷裏。
梅傲臣向晴雪幾人揮揮手,“都去睡吧。”然後坐到床沿上擔心的看著冷月。
冷月一動不動的抱著梅夫人的手,望望梅傲臣輕輕說,“爹爹,月兒沒事,爹爹也睡吧。”
梅夫人也說,“夫君,有我照看著,你去歇著吧,再說還有晴雪她們幾個。”
梅傲臣憂心忡忡的說,“我也睡不著,就在這兒靠會兒吧。”說罷斜靠在他倆腳下。
梅夫人隻好叫晴雪拿張毯子來給他蓋上,然後輕輕拍著冷月,“月兒睡吧。”
冷月搖搖頭,一雙清瑩明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她,毫無睡意。
梅夫人微笑道,“那娘給月兒講個故事吧。”
冷月立刻點點頭,梅夫人一邊拍著他,一邊微笑著慢慢給他講,梅傲臣靠臥在兩人對麵,一動不動的望著他倆。故事講到最後,冷月臉上漸漸露出倦色來,眼睛也開始打架,可是一閉上他馬上就驚醒了,立刻打起精神睜得更大,又一眨不眨的望著梅夫人。
梅傲臣夫妻看得心疼欲碎,隻能盡力安撫他,直到窗上泛白,他才終於撐不住慢慢睡著了。
冷月身體虛弱,精神也疲憊之極,這一覺直睡到下午才醒,醒了之後梅傲臣用薄毯把他包好抱到西窗陽光下的軟榻上靠著,梅夫人與晴雪幫他洗漱了,林楓宛與素靈端來藥和瘦肉菜粥,梅夫人接過藥喂他喝了,讓他漱了口歇了會兒,林楓宛才端著粥過來喂他。
梅傲臣與夫人商議後,決定把冷月搬過來晚上由自己照看,便叫晴雪與霜清把冷月的日常用品都搬到他們臥房裏來,並讓她倆也住過來好照應。晚上沐浴後,梅傲慢臣就把冷月抱進了自己臥室,把他放到床上坐在旁邊陪他。
冷月也沒有不高興,穿著一件銀色的寬鬆夾睡袍靠在被子上,興致勃勃的玩著那一溜八個木俑娃娃,一會把它們一個個套好,一會兒又一個一個把它們拿出來。
梅若華洗浴了之後進來,笑著坐到床上陪他玩,把娃娃的頭扭好了讓他猜,看裏麵有沒有娃娃,他猜著了就會興奮的直笑,滿屋子都是他清脆歡快的笑聲,沒猜著他就不高興的撅著嘴要再猜,兩人玩得十分開心。
梅傲臣沐浴了進來,看冷月哥倆玩得高興,便笑著坐到床上,幫著他把娃娃弄好了讓梅若華猜,看著哥哥一連猜錯了好幾次,他又得意又開心,興奮的拍著手直笑。
梅夫人笑著進來,坐到梳妝台前下了釵環起身,“天不早了,華兒去睡吧,明天再陪弟弟玩。”
“哎!”梅若華笑著溜下床來,又回身在冷月臉上親了一下,“小弟,明兒見。”
“哥哥,明兒見!”冷月笑著揮揮手。
秋痕進來放下窗上的簾子,熄了四麵架上的燈,隻把床前小幾上留下一盞,退出去帶上門。
梅傲臣夫妻寬衣上床,放下紗帳,冷月睡在兩人中間,梅夫人側身輕輕拍著他,“睡吧,月兒。”
“嗯。”冷月聽話的點點頭,卻不閉上眼睛。
梅傲臣看他麵帶倦容雙眼困澀,卻努力撐著就是不肯睡,便微笑著哄道,“爹爹給月兒講個故事吧。”
“好!”冷月立刻高興的轉過頭來望著他。
梅夫人一手撐著頭含笑瞧著他父子倆,一麵輕輕拍著冷月,見他一麵聽故事一麵時不時的打個哈欠,濃鬱的眼睫如幼羽似的不住的撲閃,明明困乏之極了,卻就是不肯閉上眼睛睡覺,有時眨著眨著就合上了,可是不過一瞬間立刻又睜得溜圓,一動不動的望著梅傲臣,然而撐不了多久就又開始撲閃。
梅夫人看他忍得辛苦,心裏疼惜,便試著說,“月兒,咱們明兒再講吧,你不能累著。”
冷月立刻打起精神搖頭,“娘,我不累!”
梅傲臣伸手握住他的手,柔聲安慰,“月兒,有爹爹和娘守著你,不會有事的,你放心睡吧。”
冷月便慢慢紅了眼眶,怯懦的看著他,“爹爹,我不怕流血,可是我怕……睡著了……我不知道的時候流血……”
梅傲臣強忍著心裏的痛苦疼惜把他摟進懷裏,“沒事的,爹爹不睡,一直守著你,你睡吧,一有事爹爹就叫醒你好不好?睡吧,乖!”
冷月安靜的偎在梅傲臣懷裏,卻還是不肯閉上眼睛,梅傲臣夫妻摟著他潸然淚下,也不再催促他睡,隻輕輕拍著他。
直到最後實在撐不住了,冷月才掙紮著睡著了,然而一會兒驚醒之後,又睜大眼睛撐著不睡了,直撐到眼睫又慢慢撲閃起來,最後又不知不覺睡著,如此一夜反反複複折騰到天亮,看到窗上的天光才安下心來,一覺睡到中午。
冷月開始在白天睡覺,到晚上更不肯睡了,梅傲臣夫妻自然跟著睡不好,如此幾夜下來,也跟著憔悴了不少。林楓宛瞧在眼裏急在心裏,便帶著晴雪秋痕一班懂事的侍女,把照顧冷月與弟妹的事全接過來,盡力讓梅傲臣夫妻在白天休息。
梅夫人見林楓宛細心穩妥,冷月又親近她,便也放心的交給她打理,自己夫妻盡量抽空休息。
冷月搬到梅傲臣夫妻房裏後,倒一直沒再晚上出血,心裏便也漸漸放鬆下來,精神又慢慢好了一些,晚上的睡眠也漸漸好轉,白天睡得少了,便又開始看書。
然而梅傲臣夫妻心裏並不輕鬆,到中元節更是觸景傷情,想起一年前冷月還活潑可愛,那麼健康美麗,眼下卻已病得如嚴霜後蒼白羸弱的花朵,而更讓人絕望的是多方求醫問藥卻毫無結果。
因為放節假,林鵬便回來探望好友與子女住了兩天,見梅傲臣為冷月焦慮傷神,便勸解道,“賢弟,你也別太著急了,又不是你們不肯盡力,常言道人命強不過天命,興許這孩子就是這個命,你們跟著累倒了也沒用,不如順其自然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梅傲臣驀然變色,不悅道,“大哥這是什麼話?什麼人命天命?他是我的兒子,他病了我這做爹的能不急、能不擔心嗎?什麼叫順其自然看他自己的造化?大哥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林鵬不以為然的說,“他自姓冷你姓梅,又不是你親生的,你何必如此當真?我是怕你到時落個人財兩空,吃虧的可是你梅家!”
梅傲臣壓著怒火冷冷的說,“我都不怕大哥怕什麼?孩子既管我叫爹爹他就是我梅傲臣親生的兒子,就是為他傾家蕩產討米要飯我也甘心!”
林鵬見他變了臉如此決絕,心裏也十分不快,便訕訕的起身拱拱手,“既然賢弟甘心如此,那大哥也無話可說了,不耽擱你了,告辭。”
梅傲臣緩下臉色送到門口,“大哥慢走,有空常來看看子女。”
梅夫人聽說林鵬走了,便來尋梅傲臣,卻見他獨自坐在前廳滿臉怒容,不禁吃了一驚,忙過來問道,“夫君,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梅傲臣抬頭見到夫人,才稍稍緩下臉色,不快的把剛才林鵬的一番話重複了一遍,失望的說,“真沒想到,林大哥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梅夫人坐在他旁邊,微笑道,“夫君,這天下自然不可能人人都與你一樣,你也別生氣了,咱們自家的孩子,管別人說什麼,咱們隻管盡力醫好他的病就是了。”
梅傲臣轉過心境來,握住夫人的手笑道,“你說得是,咱們為不相幹的人生什麼氣?走吧,瞧瞧月兒去。”說罷攜著她往後園來。
下午溫子衡來看了冷月,給他帶了一大堆小玩藝小吃食,又抱著他玩到晚飯後才走。
梅傲臣洗漱了進來,冷月穿著月白繡花夾睡袍,還坐在桌邊與梅若華晴雪幾人興致勃勃的玩著一套小皮影,不時的發出清脆的笑聲,梅夫人笑著坐在旁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