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舊事 第二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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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冷月就算是跟藥物結下了不解之緣。並且隨著這次失血,他的身體也開始出現了相應的症狀,首先是牙齦開始滲血,每天早上梅夫人穿他起床時都會看到他唇上凝固著一轉血漬,漱口時牙根上也凝結著大量血塊,平時哪怕是筷子稍稍碰到牙根也會出血,然後漸漸的食欲也開始下降,臉色迅速的蒼白下來。
大家看得又心疼又心焦,孫荀來看了之後隻說了一句:得想辦法補血。然後開了一係列補血的藥物補品,還開了一列紅色零食清單,讓他隨時隨地吃。
梅傲臣尋遍了金陵城郊所有的大夫,然而一說症狀卻都搖頭表示無能為力,而托好友熟人聯係的江南一帶金陵附近的名醫,案來的診治方案大致都與孫荀相同,都沒什麼更好的方子,梅傲臣急得憂心如焚,卻束手無策。
梅夫人與林楓宛開始想盡辦法哄冷月多吃飯,每頓飯菜都是兩人親自動手變出各種花樣口味來,梅清詞也動員林宇和她一起跟冷月比賽吃飯,冷月吃一碗飯她就給他講一個故事,再多吃半碗她就與林楓宛一人給他唱一支歌,後來梅若華也加了進來,說他能多吃一滿碗飯就每人給他講一個故事。
冷月想讓梅夫人高興,想聽林楓宛與梅清詞唱歌,又最喜歡聽故事,所以每頓飯都很努力的多吃,然後心滿意足的給哥哥姐姐們圍著,舒服的趴在哪一個人身上,笑逐顏開的聽完了故事又聽琴聽歌,然後再接著聽故事,梅夫人不時的喂他些紅棗花生核桃,他聽得開心便也吃得高興,這樣下來倒也有些效果。
梅若華講完了一個故事歇下來,正好霜清端了一盤鮮亮紅豔的蘋果進來放在桌子上,大家都笑著跑過去拿,梅清詞眼尖手快立刻就搶了兩個最紅最大的,笑著跑過來把最紅了那個遞給冷月。
“謝謝姐姐。”冷月笑著接過來,舉到梅夫人嘴邊,“娘,你先吃。”
梅夫人慈愛的摸著他的頭,“娘喜歡看著月兒吃。”
林楓宛已笑著拿了一個過來,“小弟,你吃吧,姐姐給娘削一個。”
“嗯。”冷月笑逐顏開的喂到口裏啃了一大口,滿臉幸福的一邊吃一邊看看這個,瞧瞧那個。
然而沒啃幾口,冷月忽然低頭愣愣的看著手裏的蘋果,不動了。
梅夫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蘋果上,心裏猝然一悸,忙不動聲色的拿過他的蘋果,微笑道,“月兒,娘想吃桔子,可是又吃不完一個,你跟娘分一個吧。”說著把那個沾著血印的蘋果遞給林楓宛。
“嗯。”冷月笑著點點頭,然後又疑惑的望著她問,“娘,我的牙齒怎麼老出血呀?”
梅若華笑著接過話來,“因為小弟在換牙呀,哥哥以前換牙時也會經常出血。”
“原來是這樣啊。”冷月釋然了,又笑著吃起桔子來。
林楓宛很細心的把蘋果削了皮切成很小的片端給梅夫人,此後,幾乎所有的水果林楓宛都要切成小片才拿給冷月吃,梅夫人也收了家裏所有堅硬的幹果幹豆之類的零食,也不準人再買。
季節很快入冬,因為天冷,孩子們的活動場所都轉到了屋內,雪下來之後,因為怕冷月受風寒,梅若華與林楓宛、梅清詞三人也都不到外麵玩雪,林宇想要去打雪仗卻得不到任何人的響應,最後隻得怏怏的作罷,冷月本來也想到外麵玩雪,可是見大家都不去便也就乖乖的待在屋裏,圍在火爐邊跟大家玩鬧。
冷月因為失血臉色一直很蒼白,身體也瘦了一些,不過精神倒與以前並沒有多大差別,基本狀況也還算穩定,身上的青紫斑痕時隱時現,一旦明顯增多就總要流一次鼻血,好在很快就止住了,失血之後精神會相應的疲倦一些,不過躺兩天就很快恢複了。
出血的次數多了,冷月也不那麼緊張了,並漸漸的習以為常,有時候鼻子裏塞著棉簽還跟哥哥姐姐玩鬧,最後被梅傲臣嚴厲喝止了才乖乖的躺下。
冬至的前一天,梅傲臣特地從街上帶了一些小玩藝回來,冬至這天一早就分給幾個孩子,又特別給冷月留了一下朱紅彩繪的木俑娃娃,這木俑娃娃有大人的拳頭大,做得非常精致喜慶,最奇妙的是這娃娃的肚子,裏麵大大小小藏了好幾個同樣的娃娃,最小的一個才指頭那麼大,隻要扭下娃娃的頭就可以拿出來。
冷月非常喜歡,興高采烈的從書房裏跑出來拿給林楓宛與梅若華看,“宛姐姐!哥哥!快看這個娃娃會生好多小娃娃!”說得一屋子人都瞧著他笑了起來。
林宇見了立刻丟下手上的風車湊過來,“快給我瞧瞧!”
“不給!先給姐姐看!”冷月往懷裏一抱。
“我就要看!”林宇哪裏肯依,立刻就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來奪。
“弟弟!別胡鬧!”林楓宛慌忙起身來阻攔。
“宇弟!快鬆手!”梅若華急得過來拉住林宇想分開兩人。
晴雪幾人焦急的圍在旁邊,又幫不上,霜清立刻跑出去找夫人。
林宇卻死抓著冷月的手不放,還紅著眼睛瞪著眾人憤恨委屈的嚷嚷,“憑什麼你們都向著他、護著他?他又不姓梅,也不過跟我一樣,憑什麼你們都拿他當主子似的哄著捧著,我就是外人了?”
“宇兒住手!”梅傲臣一步跨進來厲聲喝道。
林宇聞聲立刻就鬆了手,惶恐不安的退到了林楓宛身後,其實他一直都有點怕梅傲臣,雖然梅傲臣一直都對他很好也一直和顏悅色,可是他潛在的還是不敢親近,其實他心裏是很羨慕隨時隨地都能跟梅傲臣親近撒嬌的冷月的,可是在看到梅若華都沒有得到這種特權之後,他更是想都不敢想了。
梅傲臣快步過來拉起冷月的手一看,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冷月白嫩的手背上已留下了幾個青指印,纖細的手腕上也留下了兩道青紫的扼痕,梅傲臣立刻就舉手往梅若華臉上揮了過去,梅若華挨了一耳光,默默的垂頭跪下。
“義父!”林楓宛慌忙拉著林宇跪到他麵前,“義父息怒!是林宇的錯,您別責罰華哥,是女兒沒管好弟弟,請您責罰!”
林宇慌了,急忙認錯,“義父!孩兒錯了,不該跟弟弟爭玩具,求義父寬恕!”
冷月惶急的拉住梅傲臣舉起手裏的娃娃,“爹爹!您別生氣,月兒把娃娃給宇哥哥,您別責罰哥哥和宛姐姐好不好?”
梅傲臣抱起冷月坐到火邊的軟榻上,安撫的拍拍他,緩下語氣,“清詞,去扶姐姐起來。”
呆立在一邊的梅清詞立刻應聲過去,強行拉起林楓宛退到旁邊,林宇求助的望望姐姐與梅清詞,跪在地上不敢動。
梅傲臣麵沉似水的看著梅若華與林宇,不緊不慢的說,“我早就交待過你們了,要好好愛護弟弟,不要跟他爭執不要傷到他,你們把我的話聽到哪去了?”
林宇立刻哭起來,“義父,孩兒知道錯了,義父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梅若華急忙說,“爹爹,是孩兒沒有管好弟弟們,是我的錯,您罰我吧,別罰宇弟。”
梅傲臣看著兩人沉默了片刻,嚴肅的說,“你們聽好,這次我就寬恕你們,若還有下次,我會叫管家請家法處置,記住了麼?”
“是!記住了。”兩人一同回答。
梅傲臣點點頭,“自己玩去吧。”
林宇遲疑了一下,慢騰騰的溜了出去,梅若華走過來,用眼神示意林楓宛出去安慰安慰林宇,梅清詞見林楓宛為難,便拉著她出去找林宇。
梅傲臣瞧了梅若華一眼,柔聲道,“華兒,爹爹不是怪你。”
梅若華忙笑道,“孩兒明白,再說爹爹的手也不重,我一點都不疼。”
梅傲臣皺眉搖頭道,“林宇這孩子,唉……”
梅若華輕聲開解道,“他自幼喪母,也怪可憐的,宛妹與他相依為命,難免有所溺愛。”
梅傲臣感慨道,“是啊,倒難為宛兒這孩子,溫婉和順心地善良,模樣兒又極好,又知書達理處事穩重,倒真是極為難得。”
梅若華聽父親稱讚林楓宛,心裏暗自高興,卻也不敢明顯的表露出來,隻低著頭應道,“是啊,娘也很喜歡她呢。”
他這裏不敢表現出來,冷月可是聽得喜笑顏開,直接就嚷了出來,“宛姐姐就是好!爹爹,咱們讓宛姐姐一直住咱們家好不好?誰來也不準把她接走!”
梅若華聽到冷月的話心裏樂開了花,笑吟吟的瞧著他,一麵期待著父親的回答。
梅傲臣低頭笑容滿麵的看著冷月,“爹爹當然也很想讓你宛姐姐一直住咱們家,可是如果她親爹爹來接她的話,咱們怎麼辦呢?這天下可沒有不讓人家親人團聚的道理呀。”
冷月不高興的抱住他,“可是咱們也是她的親人呀,難道咱們就不應該團聚嗎?爹爹!他來接咱們也不給!”
梅傲臣笑著拍拍他,“好好,咱們不給,咱們都是月兒的親人,都跟月兒在一起好不好?”
“好!”冷月高興的攀住他的脖子,叭的就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梅傲臣開心的抱著他,樂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