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舊事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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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傲臣少年時曾從名師學劍,學成後遍遊天下,這個林鵬就是他早年遊曆時結識的朋友,因生得俊俏風流,在江湖上曾有“俏郎君”之名,而梅傲臣當時亦年未落冠,秀美脫俗狂放不羈,兩人相識後義氣相投遂成好友。
自梅傲臣歸家成婚之後閉門苦讀,再未踏足江湖,也再沒與江湖朋友有過交往,這次林鵬攜子女回鄉路過金陵特意來訪,梅傲臣自然十分高興,便留他們父子多住幾日。
林鵬見了梅家三個孩子極口讚歎,稱羨不已。
梅夫人見林家這對姐弟衣著半新,一身上下並無一件貴重飾物,又得知林夫人早亡她姐弟依附外祖多年,如今她父親才接她姐弟與母親的骨灰返鄉,心裏亦十分替這對姐弟難過,也挽留他們住一段日子再走,並招來裁縫親自挑選布料替姐弟倆從裏到外做了好幾身新衣,又挑了些珍珠金玉飾物給他倆配衣服。梅傲臣也特意囑咐管家,幫林鵬換了幾身華貴的行頭。
梅若華三兄妹得知以後多了兩個聰明美麗的夥伴,都欣喜若狂,而林家姐弟也喜歡溫柔親切的梅夫人與美麗的梅家兄妹,幾個孩子高興得從房間裏直鬧到園子裏,又是笑又是跳。
梅傲臣每日有空就與林鵬飲酒論劍閑話江湖,偶爾也攜同林鵬出去與金陵名流會聚。五個孩子更是每日聚在一起讀書玩耍,而林楓宛的溫柔美麗與善解人意,很快就贏得了梅家上下的親近喜愛,尤其冷月更是時時刻刻粘著她幾乎形影不離,每天都直到晚上睡覺前才依依不舍的放她回房,而聰明活潑的林宇也很討梅傲臣夫妻的喜歡,跟梅清詞也玩得很好。林楓宛自然非常喜歡親近自己的冷月,而自從知道他的身世之後,更是非常憐惜疼愛他,對他就像對自己的親弟弟一樣。
夏天,在五個夥伴恣意的歡笑玩鬧中很快就過去了,轉眼秋已過半,林鵬向梅傲臣提出辭行,卻在梅傲臣懇切的挽留之下又推遲了行期。但是獲知林家姐弟很快就要隨父回去,幾個快樂的小夥伴立刻就愁雲滿麵,梅若華兄妹三人都央求梅夫人留下林家姐弟倆,梅夫人卻笑他們孩子氣,說林家姐弟終究不是梅家的人,留得了一時也留不了一世,終究是要回自己家的,三個孩子找不到反對的理由沒了主意。
中秋節就在孩子們的離情別緒中過了,眼見行期將近,幾個孩子急得愁腸百結,試著去懇求梅傲臣卻得到與梅夫人一樣的答複,林楓宛每日隻抱著冷月強顏歡笑沉默不語,林宇背地裏求父親卻遭到一陣嚴厲訓斥,大家垂頭喪氣毫無辦法。
而在這種日夜焦慮寢食難安中,冷月終於不負眾望的病倒了,孫大夫開的藥全然不管用,在發熱昏睡之中喃喃的叫著宛姐姐,不時的驚醒過來哭叫尋找,直到抓到林楓宛的手看到她才安靜下來。
梅傲臣夫妻憂心如焚束手無策之下,暗自商議了一下,梅傲臣隻得去找林鵬。
林鵬聽了梅傲臣的意思,為難的說,“賢弟,你與弟妹喜歡兩個孩子那是他們的福分,為兄當然也很感激,隻是自他們出生就一直隨內子住在外公家裏,從沒回鄉見過林家的宗族,再說他們到底不是梅家的人,也不能總住這裏是不是?”
梅傲臣急忙笑道,“大哥,這又有何妨?既然大哥有此顧慮,小弟倒有個不情之請,讓這兩個孩子認小弟為義父,大哥意下如何?況且如今嫂夫人不在了,這兩個孩子還小,大哥你又是個灑脫不羈之人,管教孩子又是個瑣碎的事,不如就讓孩子們留下由弟媳照顧,難道大哥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林鵬連連搖頭,“不不,孩子能拜在賢弟妹名下為兄是欣喜萬分,哪裏會有什麼不放心的?隻是這樣麻煩弟妹一家,為兄實在不好意思!”
梅傲臣起身拱手道,“多謝大哥信任,大哥放心,孩子們在這兒,小弟必不會委屈他們一絲一毫,大哥隻管回鄉辦好一切事務,隨時都可回來與孩子們相聚。”
林鵬急忙起身感激的說,“賢弟,你與弟妹都是品行高貴善良的人,孩子們放在你們身邊我自然是一萬個放心,待我將妻子葬歸祖墓之後,立刻回來接他們。”
當晚,梅傲臣夫妻為林鵬餞行,林楓宛姐弟也當堂認了義父母,大家一團高興。飯後,林鵬將林楓宛姐弟叫進房裏,仔細的交待叮囑了他們一些話才各自回去睡了。
第二日清晨,梅傲臣厚贈了盤纏與一匹馬給林鵬,並騎一路送出金陵才回來。
這下五個孩子都高興壞了,興奮的追著趕著“姐姐弟弟哥哥妹妹”親妮的叫了好幾天,冷月的病也很快有了起色,隻是為了獨自霸住林楓宛,病好了之後還在床上賴了好幾天才下地,每日一應飲食起居全由她一手打理,平日侍候的晴雪一班侍女他全不要,隻吵著鬧著要林楓宛陪。
林楓宛疼愛冷月,自然日日夜夜守著他,生怕他有哪裏不好受了什麼委屈。梅傲臣夫妻見林楓宛細心穩妥,冷月又極親她,自然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也就放手由她照顧冷月。
就這樣,林家姐弟正式在梅府安定下來,梅清詞喜歡林楓宛,便拉她到後園自己的清影居同住,林宇由梅夫人安排到後院西廂住下,日子平靜而快樂。
但是,隨著時日漸長,幾個孩子之間卻漸漸出現了不和,不時的鬧鬧小矛盾。
主要就是冷月與林宇之間的矛盾,也不知為什麼,冷月極喜歡林楓宛,卻從不肯親近林宇半分。而林宇對冷月更看不順眼,冷月獨有的聰慧美麗本已讓他不舒服,再加上如今他姐弟倆也是梅家的義子女,與冷月同是寄住梅家,獨冷月卻集梅家上下恩寵於一身,他心裏早已憤憤不平了,而一向最疼自己的姐姐如今竟然也日日寵著冷月,倒把他這個親弟弟放在一邊了,最最重要的是梅清詞對冷月比對自己要好,處處都維護她這個名義上的弟弟,因此他更是氣恨委屈得不行。
但是,有梅夫人與林楓宛的撫慰調和,再加上梅若華的哄勸,最終卻也沒有鬧出什麼大的事端來。
年關將近,沁園學社放了假,梅傲臣便在家裏教幾個孩子讀書,自己也安安樂樂的讀起了閑書、操起了琴棋,偶爾興起還會到梅園中對梅吟歌舞劍。
這日午後,梅若華與林楓宛陪著梅夫人上街去了,梅傲臣照例帶著清詞與冷月、林宇進了書房,講了一會兒詩經,家丁來稟報有客來訪,梅傲臣便叫他們三人自己先誦讀詩文,隨家丁出去了。
見梅傲臣出去了,林宇立刻放下書與梅清詞說起了話,梅清詞是個活潑好玩的性子,與林宇說笑了幾句,兩人起身在屋子裏嬉鬧起來。
玩了一會兒見冷月一動不動的坐在位子上,專注的低頭看書,梅清詞笑道,“小弟,起來玩一會兒吧。”
冷月抬頭皺眉道,“姐姐,這是爹爹的書房,要玩你們出去玩吧。”
林宇不屑的譏笑了一句,“裝模作樣!”
冷月又低下頭去看書,看也沒看林宇。
梅清詞白了林宇一眼,也不理冷月,椅子一推就往外走,誰知力氣用大了,椅子倒在地上撞到了牆邊的花幾,花幾一晃放在上麵的珍稀立瓶掉下來,一聲脆響碎成了幾塊。
一時大家都驚呆了,這左右一對立瓶是梅傲臣的心愛之物,沒事便會微笑著站在窗下賞玩。
冷月看看梅清詞發白的臉色,放下書起身走過去,蹲在地撿起一塊碎瓷,恰在此時梅傲臣快步走了進來,梅清詞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林宇立刻指著冷月叫道,“義父,弟弟打碎了您的花瓶!”
冷月一愣,手裏的碎片掉在地上,抬頭望著梅傲臣一臉驚怒痛惜的走過來,一言不發的看著地上的碎瓷。梅清詞驚慌的望了林宇一眼,不知所措的看著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