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舊事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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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傲臣把冷月拉起來,轉身坐到位子上,平息了一下怒氣審視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梅清詞臉上,“清詞,你跟爹爹說,這是怎麼回事?”
“我……”梅清詞怯懦的低下頭,咬著嘴唇看著腳下。
冷月立刻在她旁邊跪下,“爹爹,是孩兒不小心打碎了花瓶,請爹爹責罰。”
梅清詞不敢看梅傲臣,猶豫矛盾的看著地上的冷月。
林宇卻緊跟著跪在梅清詞另一邊,理直氣壯的說,“義父,是弟弟打碎的,孩兒可以做證!”
“都起來吧。”梅傲臣拉起冷月,不動聲色的看著他,“月兒,爹爹不是叫你們讀書嗎?好好的怎麼碰到花瓶了?”
冷月羞愧的低下頭,“爹爹,他們說話,我嫌吵,一生氣就推倒了姐姐的椅子,就碰到花瓶了,爹爹,我錯了,您責罰我吧。”
梅傲臣見花瓶已經碎了,也沒再責怪他,緩下了臉色,“既然是失手,那爹爹就不罰你了,以後要小心一點,要劃傷了怎麼辦?”
大家都鬆了口氣,立刻笑逐顏開,“謝謝爹爹!”
梅傲臣吩咐侍女進來把碎瓷掃了出去,又開始教孩子們讀書。
這件事之後,平時與冷月有些爭寵吃味的梅清詞開始對冷月處處愛護,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全都先盡著他,梅家上下看著她姐弟倆忽然處得這麼融洽了,大家都很高興,唯獨林宇暗地裏沮喪後悔,原本他是怕梅清詞受罰才拉冷月頂罪,這樣既討好了梅清詞也為自己出了口氣,誰知梅傲臣卻根本沒罰冷月,連罵都沒舍得罵,而梅清詞對他沒有膽量替她承擔責任卻陷害冷月,反而對他愛理不理了,這更讓他心裏憋屈。
一連幾天大雪後,後園中瓊樓玉宇冰花銀樹,梅若華帶著弟弟妹妹幾人,興奮的在園中打起了雪仗,晴雪一班侍女看他們玩得熱鬧也加了進來,後來梅若華索性把自己與冷月、林宇的書童也叫了來,讓侍女跟著林楓宛、梅清詞一隊,自己領著冷月、林宇一隊,大家一起你追我趕笑語喧嘩玩得開心極了。
這時梅傲臣身邊一個家丁出來,說老爺請小姐去書房,梅清詞把手裏的雪團向梅若華砸過去,笑嘻嘻的跑了,大家玩得高興也沒在意,繼續互相扔著雪團。
誰知沒一會兒,梅清詞竟哭著跑出來了,大家吃了一驚,慌忙停下來。
“小妹,你怎麼了?”梅若華急忙跑過來。
林楓宛忙抽出絲巾替她擦淚,“好妹妹,誰欺負你了?快說給姐姐聽。”
梅清詞猛然伸手照林楓宛身邊的冷月一推,指著他罵道,“你無恥!你小人!”
冷月一下子滑倒在雪中,茫然不知所措的望著她。
“小弟!”梅若華急忙扶起冷月,不滿的瞪著梅清詞,“小妹!你怎麼能這樣對弟弟?他怎麼惹你了?”
梅清詞哭叫道,“是他自己承認打碎花瓶的,又不是我說的,現在他又向爹爹告密說是我打碎的,爹爹罵我,他不是好人!”
冷月望望眾人,嘴一扁也哭起來,一邊搖頭,“我沒有,不是我,我看姐姐害怕才說是我打碎的,我沒告訴爹爹,我也沒告訴別人。”
梅清詞哪裏肯信,一邊哭一邊氣憤的指著他,“就是你!除了你還有誰!”
“清詞!”梅夫人快步走出來,喝住梅清詞,“你已經做錯了事,怎麼還可以冤枉弟弟?華兒宛兒,快帶你弟弟進去,別著涼了,娘一會兒過來。”一邊拉了清詞進去。
林楓宛急忙抱起冷月,與梅若華送他回了房間,在爐火邊坐下來,晴雪早已端了熱水來,絞了毛巾遞給林楓宛,林楓宛忙給他洗了臉,又把他的雙手用毛巾捂熱了,才把他抱在懷裏輕輕拍著安慰他,梅若華也坐在旁邊輕言細語的逗他。
冷月這才漸漸止了抽泣,又慢慢露出笑臉來。
霜清跑去廚房提了一小簍東西來,笑道,“三公子,快瞧,我拿了好多紅薯地瓜來,還有山藥板栗,咱們圍著爐子烤了吃!”
冷月立刻開心起來,“好好!我要自己烤!我給宛姐姐烤!”
林楓宛笑著放下他來,“好,咱們月兒自己烤,烤了咱們大家吃。”
梅若華笑著把火鉗遞給他,“小心點兒,別燙著手了。”
“才不會呢!”冷月驕傲的說,一邊有板有眼的拿火鉗趴開了炭火邊的熱灰,丟了紅薯仔細的埋好。
晴雪又讓小侍女去拿了幾把火鉗來,分給梅若華與林楓宛兩人,大家圍坐在爐子邊,又加了些炭進去,邊烤東西邊說笑。
梅若華性急,找了個小紅薯夾著在炭火上麵烤,很快就熟了,他拿起來吹涼了剝開,立刻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他笑著遞給冷月,“來,小弟,你先吃。”
誰知冷月並不領情,笑嘻嘻的搖搖頭,“哥哥笨,急火烤的最不好吃了,我才不要。”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不要那我可自己吃了啊?”梅若華收回去,故意吃得有聲有色饞他。
林楓宛卻已烤好了幾顆板栗,剝好了笑吟吟的喂給冷月。
冷月得意洋洋的吃著,“宛姐姐烤的才好吃呢,哥哥那半生不熟的紅薯就自己慢慢吃吧。”
梅若華又好笑又好氣,把吃了兩口的紅薯遞給旁邊的朱丹,又抓了一把板栗烤。
雪後初晴,金陵一帶的名人雅士接二連三來梅園賞梅,梅傲臣忙著接待陪同那班朋友,便放了冷月幾個孩子的假,偶爾也帶他們去梅園玩雪賞花,那班名士見了這幾個孩子自然讚不絕口,也給了不少貴重的見麵禮。
臘月已盡,這年梅家三十團圓的桌上又添了林家姐弟,一家人開開心心的過了新春。
新年一過,各家各戶都走街串巷的給親朋好友拜年,梅府每年來往的人自然也不少,乘興來賞梅的人也不少,梅傲臣也帶著幾個孩子出去走親訪友,梅夫人也時不時的要出去回拜,幾個孩子都很高興出去玩,隻有冷月隨著梅傲臣夫妻出去了兩趟就再也不肯去了,林楓宛也不太喜歡熱鬧,便留在家裏照看冷月。
初九這天午後,吳郡府尹楊興升遷路過金陵會過梅傲臣之後,讓楊夫人攜子來梅府拜訪,梅夫人忙開府門接入後堂待茶寒暄之後,又請楊夫人母子入後園暖閣小坐。
剛走進後園,便見林楓宛與清詞,還有林宇在花園裏玩,冷月舉著一個梅花做的花環笑著從花木間跑出來,楊夫人的兒子楊玉忽然驚喜的叫道,“娘!那個妹妹好漂亮,孩兒長大了要娶她做媳婦!”
大家一愣,順著他的手看過去,頓時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楊夫人不禁啼笑皆非,笑嗔道,“別胡說,你比人家也大不了四五歲呢!”
林宇已指著冷月笑得蹲在了地上,“聽聽,人家將來要娶你做媳婦呢!”
林楓宛與清詞、還有前前後後的侍女也看著冷月,捂著嘴笑個不住,冷月又羞又氣,漲得滿臉通紅,一雙清冽明澈的大眼睛狠狠的瞪著楊玉。
偏偏楊玉一點兒也沒覺出不對來,還大聲反駁了一句,“我不管!反正我將來就是要娶她!”一邊笑容滿麵的向冷月跑過去。
林楓宛看冷月氣得厲害,忙笑著對楊玉說,“這位小公子,這是梅家的三公子,這位才是梅小姐。”
“啊?”這下楊玉愣住了,呆呆的望著橫眉怒目的冷月。
冷月惡狠狠的罵道,“有眼無珠!”
楊夫人這才注意到冷月的衣服裝束,不禁向梅夫人笑道,“這孩子果然生得好,連我也都認錯了呢。”
梅夫人搖頭笑道,“是啊,好多女孩兒都沒他生得好呢。”一邊說著與楊夫人走過去,柔聲道,“月兒,別生氣了,這位楊哥哥也是一時沒認出來,清詞宇兒,見過這位楊家哥哥。”
“楊哥哥。”林宇與清詞笑著叫道,這個楊玉也生得唇紅齒白麵如滿月,很討人喜歡。
楊玉看看清詞與林宇,笑著應了一聲,又目不轉睛的看著冷月,然後信誓旦旦的說,“就算你是男孩子,我將來也一定要娶你!”說著將脖子上的金鎖取下來,忽然湊過頭去叭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不由分說的拿著金鎖往他脖子上戴。
冷月驚得往後一退,幾乎絆在地上,一手使勁擦著臉,氣得眼睛都紅了,咬著唇眼中水光隱隱幾乎要哭出來。
林楓宛慌忙抱住他,抽出絲巾來幫他擦,一邊柔聲哄他,“月兒別生氣,姐姐幫你擦幹淨就好了。”
梅清詞忽然變了臉,一把推開楊玉大聲道,“不許你碰他!”
楊玉一手拿著金鎖怒視著清詞,“你管不著!他是我媳婦!”
“清詞!楊哥哥是客人,不許無禮。”梅夫人急忙喝住清詞,吩咐林楓宛帶冷月進去。
楊玉哪裏肯依,立刻跟過去要推開林楓宛去抱冷月。
“玉兒,不許胡鬧!”楊夫人慌忙過去拉住兒子,林楓宛乘機抱著冷月快步離開。
“娘!孩兒喜歡他嘛,您為什麼不幫我?”楊玉委屈的望著楊夫人,紅著眼睛快要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