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舊事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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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病了,反複的發燒,意識恍惚心神不寧,管家請來孫先生開了退燒安神的藥,梅傲臣夫妻把他抱到自己的臥室,日夜衣不解帶的護理,到月底才慢慢好起來,又經過半個月的飲食補藥調理,總算漸漸恢複了。
一家人安安樂樂的過了中秋節之後,這天下午梅傲臣單獨把梅清詞叫進了書房,兩人在窗前坐下。
書房的寧靜與梅傲臣嚴肅的神情,讓梅清詞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畏懼不安,這一個月來麵對病中痛苦的冷月,讓她第一次嚐到了後悔的滋味,麵對梅傲臣沉默審視的陌生目光,她怯懦而又無助的挨過去,明亮的眼睛裏不由自主的蓄滿了淚水,“爹爹,清詞知道錯了,清詞以後不欺負弟弟了,爹爹不要不喜歡清詞好不好?”
看到女兒滿臉淚水,梅傲臣心裏也不好受,女兒的任性驕傲與自己的寵溺有著直接的關係,他歎了口氣把她抱起來,認真的看著她,“那你告訴爹爹,你錯在哪裏了?”
梅清詞抽泣著說,“我不該說弟弟的母親不好,不該跟弟弟吵架。”
梅傲臣輕輕的拭了她臉上的淚,等她平靜下來,才看著她語重心長的說,“清詞,爹爹一直疼你、愛你、寵你,沒有像對哥哥那樣嚴格的要求教育你,是因為你是女孩子。但是爹爹不希望你因此長成一個驕縱蠻橫、狂妄自私的人,爹爹希望你將來能像你娘一樣美麗端方、溫柔善良、品行高潔,你明白嗎?”
梅清詞認真的想了想,目光清澈的望著他重重的點頭道,“我明白了,爹爹。”
梅傲臣語氣沉重的說,“清詞,爹爹一直教導你,做為一個人,應該有最起碼的同情心、仁愛心。你弟弟小小年紀就沒有了自己的親生父母,你想想,他心裏該有多難過、多傷心啊?他比你還小,要是爹爹不把他帶回家來,那他在外麵餓了、冷了、生病了、碰到壞人了,怎麼辦?你想過嗎?”
“爹爹!”梅清詞哽咽的說,“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什麼都不跟弟弟爭了,我一定像爹爹與娘一樣疼愛弟弟!”
梅傲臣欣慰的看著她,柔聲道,“清詞,爹爹告訴你,雖然現在咱們家有了你弟弟,但是爹娘對你的疼愛不會因此減少一分一毫,爹娘疼愛你弟弟,但是也同樣會像以前一樣疼愛你和哥哥。”
梅清詞笑逐顏開的點點頭,“爹爹!我知道了。”
梅傲臣微笑著把她放下來,“那你去把弟弟帶來,爹爹有話對你們說。”
“哎!”梅清詞脆生生的應著跑出去。
沒一會兒,倆姐弟牽著手進來了,笑容滿麵的站在梅傲臣麵前,“爹爹。”
梅傲臣笑著抱起冷月,又叫清詞把椅子移到他身邊坐下,“月兒,這次你姐姐讓你受了委屈,你姐姐已經知道錯了,你不要放在心裏好嗎?”
梅清詞立刻站起來,認真的看著冷月,“對不起!弟弟,是姐姐錯了,姐姐不該說你,你原諒姐姐好不好?”
“不!”冷月慌忙掙下地來,笑著搖了搖頭,“姐姐,是弟弟不好,弟弟不該惹姐姐生氣。”
梅傲臣把冷月抱到腿上,柔聲細語道,“月兒,你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你姐姐雖然有錯,但也是情有可原的。”
“嗯。”冷月乖巧的點點頭。
梅傲臣把清詞拉到身邊,情真意切的說,“清詞、月兒,愛自己的母親,誰都沒有錯,而一個連自己母親都不愛的人,根本就不能稱其為人,因為母親給予了我們最寶貴的生命!而月兒對父母的敬愛尤為難得!清詞,你明白這是為什麼嗎?”
梅清詞睜大眼睛想了片刻,迷惑的搖了搖頭。
梅傲臣垂頭注視著冷月,柔聲問道,“月兒,你愛爹爹和娘嗎?還有哥哥和姐姐、咱們這個家嗎?”
“嗯!”冷月鄭重的點頭,“爹爹,月兒愛你和娘,也愛哥哥姐姐,愛咱們的家!”
“月兒,爹爹相信你!”梅傲臣欣慰的摸著冷月的頭,“清詞,你弟弟雖然父母不在了,可是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父母,他沒有因為現在爹爹和娘對他的養護,而忘記自己父母的生育之恩,也沒有因為爹娘給予的疼愛而否定父母給予的疼愛!這一點,就值得咱們所有的人景仰尊敬!月兒,每個人心中的母親都是最美的,你愛自己的父母,也愛爹爹和娘,這沒有錯,也不矛盾。生育之恩與養育之情,這沒有輕重主次之分,隻有前後之別,沒有生育自然也就沒有養育。月兒這一點做得很對,但是姐姐也不能說是全錯了,維護自己的母親這是人的本能,就像月兒維護自己的母親一樣。但是姐姐不該把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別人,這一點是姐姐錯了,所以姐姐要向弟弟道歉,而弟弟也應該理解、包容姐姐。清詞,月兒,爹爹說的對嗎?”
“嗯,爹爹,我們明白了。”兩個孩子笑容燦爛的回答。
梅傲臣滿意的點點頭,“爹爹知道,清詞和月兒都很聰明,爹爹一說就懂了,走,咱們去看看你們娘做了什麼好吃的。”說罷一手牽一個,笑逐顏開的出了書房。
光陰似箭,冷月在梅家已過了第三個生日,而開春之後,梅傲臣依然沒有送他去西街的沁園學社,所有的經史子集詩詞書畫都是梅傲臣自己親手教的,而常出入沁園與梅府的一班金陵以及江南的名士學子,見到冷月都非常喜歡,每次見到都忍不住把自己的學識長處傾心相授,冷月自然是受益匪淺、學業日進。
春光將暮,寒食節沁園學社放了一天假,梅傲臣讓府裏一班後生小子帶著梅若華兄妹三人到瓊花湖邊的空地上放風箏。
瓊花湖邊熱鬧異常,周圍的孩子都來了,大家在草地上放風箏、追趕嬉耍,玩得不亦樂乎。
直到天色將晚,大家才意猶未盡依依不舍的散了,梅府的車過來,年長的家丁催著兄妹三人上去了,後麵的人收好風箏一路護著回來。
進了大門,梅若華左右牽著清詞與冷月,三人笑著直奔後堂。
一進後花廳,三人立刻就愣住了,梅夫人坐在桌邊,正笑容滿麵的招呼著身邊一男一女兩個漂亮的孩子吃點心,見他們進來,忙笑道,“若華、清詞、月兒,快過來見見兩位小客人。”
“娘。”梅若華笑意盈盈的牽著兩人走過去,好奇的打量著局促站起來的兩個孩子。
梅夫人憐愛的拉起女孩的手,微笑道,“這是你們林伯伯的子女,姐姐林楓宛,比華兒小一歲,弟弟林宇十二歲,華兒要叫妹妹弟弟,清詞與月兒應該叫姐姐與哥哥。”
梅若華忙喜笑顏開的叫道,“宛妹妹、宇弟弟。”
林家姐弟兩忙笑著應道,“華哥哥,清詞妹妹、月兒弟弟。”
梅清詞一點都不認生,立刻興高采烈的跑過去拉住林楓宛的手,“姐姐,你好漂亮!”
林楓宛頓時羞紅了臉,笑盈盈的拉著梅清詞坐在身邊,“清詞妹妹也很漂亮。”
林宇目不轉睛的看著梅清詞,欣喜的叫道,“清詞妹妹,你最漂亮,誰也比不上你!”
梅清詞興奮的漲紅了臉,大方的拿起點心遞過去,“小宇哥哥,吃點心。”
林楓宛確實長得很漂亮,她的漂亮跟梅清詞的漂亮不同,梅清詞是清麗耀眼,而她則是溫婉含蓄,給人的感覺就如同春風般溫柔溫馨。
“宛妹妹,吃點心呀。”梅若華笑著在桌前坐下來,把碟子往林楓宛麵前推推,似喜似羞的不時抬頭看看她。
“謝謝。”林楓宛禮貌溫柔的笑笑。
大家都高興的圍坐在桌邊,唯獨冷月還呆呆的站在一旁,清冽明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林楓宛。
梅夫人笑著起身把他牽過來,抱在懷裏柔聲問道,“月兒,怎麼了?多了這樣兩個漂亮的姐姐哥哥不開心嗎?”
冷月羞澀的搖了搖頭,紅著臉偎進了梅夫人懷裏,又悄悄側過臉來,偷偷的看著林楓宛。
林楓宛剝好了一個桔子笑盈盈的遞過去,“月兒弟弟,吃桔子。”
冷月羞怯的接過去,歡喜的笑了,“謝謝宛姐姐!”
林楓宛憐愛的俯過身去柔聲笑道,“姐姐抱你好不好?”
“好!”冷月驚喜的伸出手,一張臉笑得燦若春花。
林楓宛笑著把冷月接過來,抱在身上溫柔的一瓣一瓣剝著桔子喂他。
冷月又不時的伸手接過一瓣來,笑著喂到林楓宛嘴裏,滿心歡喜的看著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