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舊事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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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月臥床養病的這七八天裏,梅傲臣除了一早去西街沁園學社講學,每日中午就回了家,幾乎推了所有的應酬,夜夜都在凝寒院照看冷月。梅若華更是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跑進臥室裏看冷月,吃飯做工課全在臥室裏,忙完了就帶著梅清詞陪著冷月玩。梅夫人早早晚晚都要往凝寒院不知跑多少趟,沒事的時候自然也是陪著冷月。
在梅傲臣夫妻的精心照料下,冷月的身體雖然還是有些虛弱,但是終於能下地了,梅傲臣夫妻總算鬆了口氣,梅若華兄妹倆更是興奮不已,一有空就帶著冷月到園子裏玩。
緊跟著就是中秋節,梅府上上下下忙著過節,沁園學社放了一天假,梅若華一早進書房早讀時間一到,立刻丟下書飛跑回凝寒院,笑著撲到床上把冷月逗醒,兩人抱著在床上玩笑,不一會兒梅夫人就帶著穿戴齊整的梅清詞進來了。
看著兄弟倆鬧,梅夫人笑嗔道,“華兒,你又把弟弟吵醒了。”拿著衣服到床上坐下。
梅若華笑著溜下床,“娘,今天過節呢,讓弟弟早點起來多玩一會兒嘛。”
冷月穿著單衣從被子裏鑽出來走到梅夫人麵前,一眨不眨的望著梅清詞的眼睛露出驚羨的神色來,“嬸嬸,姐姐今天好漂亮呀!”
梅清詞今天一身全新柳黃衫裙,頭上梳著雙髻紮著彩帶,一邊插著一圍珠花,脖子上戴著金晃晃的項圈,垂在中間的長命鎖下閃著三粒藍寶石墜子,她喜形於色的走到床前驕傲的望著冷月,“我今天穿的新衣服!”
梅夫人笑著抱過冷月,“咱們月兒今天也穿新衣服,看看,嬸嬸親手做的,月兒喜不喜歡?”一麵把一件月白銀邊緞袍展開給他看,上麵用金線團著大朵的牡丹。
冷月小心的伸手摸摸,“喜歡,謝謝嬸嬸。”
“快穿上看看!”梅若華興奮的拿起那條同色的褲子抖開幫他穿上,灑腳上也繡著同樣的花。
梅夫人幫冷月穿上外袍,讓他站在床上係上銀色綴珠寬腰帶,配上銀色絲絡漢玉佩,再穿上一雙精致的銀緞繡花小靴,梅若華把他抱下來放到地上。
“哎呀,小公子真好看!”滿屋子的侍女都拍手驚歎道。
“小弟!”梅若華滿麵驚喜的抱起冷月,興奮的轉了一個圈子,引得冷月一聲驚叫,又雙手抱著他的脖子開心的笑起來。
梅夫人笑道,“華兒,別把弟弟轉暈了,快放下娘給他洗漱了,前麵都等著呢。”
梅若華笑著把冷月放在梳妝台前的凳子上,晴雪與秋痕端過洗漱的溫水來,梅夫人接過杯子讓冷月先漱了口,然後絞了毛巾給他洗過臉,拿過梳子幫他把頭發梳順在後麵編成一根辮子,周圍的散發用一根火紅的金絲攢花抹額攏在耳後,抹額上墜著一顆小指頭大的水滴狀美玉,明晃晃的垂在他眉心越發襯得他眉目清冽明澈。
素靈把冷月的補湯與早點送進來,梅夫人照看著冷月吃了,上上下下收拾好,才一手牽著他一手牽著梅清詞往前麵來。
一到前麵正廳,頓時一屋子的人都盯著冷月看,臉上都露出讚歎的神色來。
梅傲臣從前院進來,立刻俯身拍拍手,“月兒,過來叔叔抱!”
“叔叔!”冷月笑逐顏開的跑過去。
梅傲臣大笑著把冷月抱起來,高高的托舉了一下,轉身到大廳上首坐下。梅夫人笑著跟過去,梅若華笑容滿麵的站在椅子旁。
“爹爹!我也要抱!”梅清詞鬆開梅夫人嘟著嘴跑過來。
“好,爹爹抱清詞。”梅傲臣笑著把梅清詞也抱上去,一邊腿上坐一個,“喲,今天姐弟倆都穿了新衣服,咱們清詞與月兒真好看!”
“叔叔,是嬸嬸給月兒做的。”冷月甜甜的笑著回頭望望旁邊的梅夫人。
“夫人。”梅傲臣欣慰的看著身邊座位上的梅夫人一笑,低頭對冷月說,“月兒,過去給嬸嬸抱。”
“月兒,來!”梅夫人伸出手,笑著把冷月抱進懷裏。
梅傲臣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管家,把人都叫進來吧。”
“是,老爺。”管家應聲到門口,招手叫進全府上下所有的男女老少家仆,大家整齊的在大廳上排成幾隊,恭敬的垂首侍立。
梅傲臣緩緩的掃了眾人一眼,溫和的說,“今天叫大家來,就是要告訴各位一聲,如今咱們家又添了一位小主人,他叫冷月,你們大家認認,以後他就是咱們梅府的三公子,你們對三公子要像對大公子與二小姐一樣,誰若是敢不尊重三公子欺負他,被我與夫人知道了,那就不用在咱們梅府做事了,大家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老爺、夫人。”大家一齊躬身應道,一邊滿麵驚奇的看著梅夫人身上的冷月。
梅夫人微笑道,“三公子年幼,以後還要請大家多照應,今兒中秋節就辛苦大家一天,管家,明兒十六,家在本地的、有家有口的都放一天假,帶一些月餅回去大家也團個圓,不便回家的都發一份節禮,大家都去忙吧。”
“是,夫人。”管家忙笑著應了。
“謝謝夫人、老爺。”大家高興的道了謝,井然有序的出去了。
梅夫人又安排了一些家務,回頭對梅傲臣說,“夫君,月兒跟前我讓管家挑了兩個機靈懂事的小子和兩個年長穩重的家丁照應,裏麵侍候的從華兒身邊撥了碧雲、朱丹兩個過去,另外在下麵挑了兩個清秀的小丫頭使喚,再把我身邊的晴雪與霜清給他,讓華兒的乳母也跟過去,你看這樣可穩妥?”
梅傲臣點頭笑道,“你安排的自然沒有不妥的,就這樣好了。”
梅夫人這才低頭對冷月微笑道,“月兒,跟叔叔哥哥玩一會兒,嬸嬸去瞧瞧下麵準備得怎樣了。”
“弟弟,哥哥抱。”梅若華立刻笑著過來抱起冷月。
“辛苦夫人了。”梅傲臣笑吟吟的看梅夫人出去,也抱著梅清詞站起來,“華兒,走,帶弟弟去看看他的房間。”
“哎!”梅若華興奮的應道,抱著冷月當先往後園走。
這蓮苑十分精致清雅,苑中有一灣天然的湖泊,碧水中生著稀有的重瓣水晶蓮,回廓水榭亭台樓閣都依水就勢而築,東苑一帶陸地上,一色青石堤岸桌椅欄杆,疏柳拂風弄影,一圍花團錦簇的花圃後麵,錯落有致的築著四五間小巧的房舍,青磚碧瓦朱門雕窗,右側一帶花木沿著湖岸延伸,左側屋後都掩映在大片濃鬱的湘妃竹中。
四人穿過回廊水榭曲橋,上了青石堤岸,順著花間石徑走入正房前廳,廳中窗明幾淨一塵不染,中間一色黃花梨木桌椅,桌上一套梅竹雙清細瓷茶具和水晶果盤,左右靠牆各擺著一對同色帶幾靠背椅,通往後麵的雕花月宮門上垂著細密的珍珠簾,青色的絲簾束攏垂在兩邊。
梅傲臣放下梅清詞,牽著她與冷月走進月宮門,裏麵是一個很寬敞的臥室,正中間放著一張精美的象牙木雕花大床,天青色雲絲簾鬆鬆的收在四根床柱邊,床上一色湖水綠被枕,踏板兩頭放著一個精巧的小幾,床頭各放著一排同色立櫃,對開的雕花圓窗上的白青二色落地絲簾束在兩邊,南窗下擺著小幾搖椅,北窗下是雙椅一幾,幾上放著細瓷蓋杯與白玉果盒。
向後轉過立櫃,後麵連著一個精致的小書房,南北依牆放著滿架到頂的烏木書櫃,西牆並列兩扇圓窗垂著青色絲簾,窗下一麵放著軟凳琴幾古琴香爐,另一麵放著雙椅一桌,桌上全套田黃石棋具,兩窗中間放著寬大的同色書案與靠背椅,背後牆上著懸著一幅《冷香寒梅圖》,兩側懸著一簫一劍,案上各色精美的筆墨紙硯筆筒筆山畫插紙鎮一應俱全,書案對麵倚著床背立櫃放著一列同色陳列架,架上簡潔的放著幾件稀有的珍玩玉器。
梅傲臣攜著冷月到書案後坐下,低頭含笑問道,“月兒,以後這兒就是你的房間,喜歡嗎?”
冷月一雙眼睛張得大大的,靠在梅傲臣身上仰臉笑道,“叔叔,這兒真漂亮,我從來沒看見這麼漂亮、這麼大的房間,還有這麼多漂亮的東西,這麼多書!”
“當然了!咱們家是最漂亮的,比所有人的都漂亮!”梅清詞得意洋洋的望著冷月驕傲的說。
梅若華俯身抱住冷月親妮的笑道,“小弟,以後你就住這裏,喜歡嗎?”
“嗯,喜歡。”冷月笑容滿麵的點頭,然後又仰臉小心翼翼看著梅傲臣,“叔叔,可我想——和哥哥住……”
梅傲臣笑著摸摸冷月的頭,“兄弟倆這麼親,叔叔很高興。”
梅若華直起身笑道,“爹爹,小弟這麼小,這蓮苑又到處是水,就讓他和孩兒住凝寒院吧,等他大了再搬過來好不好?”
梅傲臣慈愛的瞧著他倆,“嗯,你顧慮的也是,下麵的人難免有照看不到的時候,那就先和你住凝寒院吧,等過幾年再搬過來。”
冷月立刻笑逐顏開的抱住梅若華,“哥哥,晚上給我講故事!”
“好!哥哥給你講故事。”梅若華抱起他走到後窗坐下,兩人擺弄著桌上兩個小田黃石罐裏的棋子,“小弟,哥哥教你下棋好不好?”
“爹爹,我也要下棋!”梅清詞抱著梅傲臣撒嬌。
“好,咱們考考你哥哥的棋藝。”梅傲臣笑著抱起她過去坐在對麵,“華兒,爹看看你的棋藝長進沒有。”
“請爹爹指教。”梅若華笑著應道,一麵拿了墨玉棋子,冷月溜下地幫他一個一個往棋盤上擺。
梅傲臣微笑道,“月兒也會下嗎?”
冷月羞澀的笑道,“嗯,我母親以前教過我。”
“哦?那小弟幫著哥哥好不好?”梅若華驚喜的把他擁到懷裏。
“清詞幫爹爹!”梅清詞立刻抱住梅傲臣瞪著梅若華大聲說。
“好好,清詞幫著爹爹。”梅傲臣笑著拍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