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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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城已經下了大雪,溫度低得打破了曆史紀錄。  
    沒想到歐蘭在這麼冷的天氣裏還有心情喝咖啡。她叫我的時候我正躺在床上發呆,電熱毯讓我的被窩裏溫暖如春,說實話我一百個不想起來。  
    如果是劉小瓜叫我,打死我也不會起來。  
    說不清楚歐蘭在我心中的位置,也許因為自己在麻城沒有朋友,歐蘭從某些方麵已經成了我的親人。我們曾經一起逛商場,一起吃飯。我們一前一後,或者說一左一右,在某一個時間出現在麻城的某一個地方。  
    歐蘭一天隻上兩個小時的班,而我是天天躲在家裏。所以隻要歐蘭叫我,我百分之百的要來。  
    我幾乎把所有的衣物都穿戴上了,又是毛衣又是圍巾,外麵還套著鼓鼓的紅色羽絨服。  
    馬路上的雪已經凍住了。我看到好多當兵的在馬路上掃雪,我也看到好多人在雪地上摔跤,這一個剛起來,那一個就摔了下去。有幾個小孩子拿著雪球在打雪仗。  
    我哆哆嗦嗦地一路小跑,有幾次我也摔倒了,好像腳下沒有了根,剛站起來又跌了下去。我的心裏就有些煩躁,我覺得一個大老爺們摔跤是一件很沒有麵子的事情。  
    我想不明白這麼冷的天氣,歐蘭為什麼不在家待著?她還挺小資地出來喝咖啡?  
    咖啡廳的門是關著的,門窗的玻璃上也沾著零零點點的霜花。  
    服務員因為冷,個個都凍紅了臉蛋,像紅蘋果一樣。  
    咖啡廳裏零零星星地坐著幾個客人,我看到歐蘭坐在靠窗的二人位上,一邊翻報紙一邊攪動杯裏的咖啡。  
    我的鞋上還有積雪,它們大麵積地沾在我的鞋子上。後來,隨著屋子裏溫度的升高,那積在鞋上的雪就化成了冰水,一點一點滲進了鞋子,我感覺腳下一片冰涼。  
    此時的歐蘭好像在過著春天,她穿著一件鏤空的米色長毛衣,肩上披著一塊帶絨毛的白色披肩。大冷的天她穿了一條短皮裙,下麵套了一雙棕色的羊皮靴。  
    我的眼前一亮,自從和歐蘭認識以來,我們每次見麵她穿的衣服都不相同,她的衣服多得好像穿不完。  
    歐蘭見我進來,很不高興地說等了你快一個小時了。  
    這讓我很不好意思,如果我不坐2路車來就好了。像我以前哪兒坐過公交車啊,哪兒讓別人等過我啊,我在生意上最討厭別人不守時,尤其與一個女人約會的時候。  
    歐蘭看起來有什麼心事,她坐在那兒與我聊天的時候不住地發呆。她托著下巴,眼神若有所思地往一個角落裏望著。我覺得歐蘭這個時候很漂亮,她坐在那兒托著腮的樣子很像一個小小的孩子。我真想把她抱在腿上,讓她摟著我的脖子撒嬌。  
    可是我不能,歐蘭在我的眼裏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漂亮、聰明、有能力。這樣的女人我現在隻能遠遠看著,沒有能力向這樣的女人表達什麼感情。  
    我從來沒有想到會和歐蘭成為好朋友,就算我在周城的時候,我也沒有想到會和主持人成為朋友。周城電視台、電台的主持人都和我吃過N次的飯,也跳過N次的舞,但我們卻沒有成為朋友。  
    歐蘭在我的麵前先是一個女人,然後再是一個主持人。  
    所以我才喜歡她,才會和她在一起,雖然我知道此時的我根本不配與她做朋友。  
    我像一隻受傷的貓,有人走近我的時候我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人會不會傷害我,會不會同情我。我很害怕他們知道我的過去,我的心情就像偷了別人的東西隨時害怕被人發現一樣。  
    歐蘭在歎息,很輕微的一聲,但我聽到了。  
    這是以前沒有過的事兒。  
    歐蘭在我的麵前一直是堅強的、勇敢的、有信心有主意的女人。沒有她做不了的事,沒有她解決不了的問題。  
    我每一次見到她,她都是快樂與自信的。  
    她曾經在節目中解決了一個糾纏不清的三角戀,她還曾經在節目中讓一個失意的男人放棄了自殺。她每天晚上九點的時候準時坐在直播間裏,一本正經地說著:聽眾朋友大家好,我是你們的老朋友歐蘭,今天我收到了某某的來信……  
    我們聊天從來沒有主題,往往是她說我聽。我現在已經懶得說話了,尤其說出來的話有一部分還要編造,太他媽的累了!  
    我喜歡聽歐蘭說話。  
    她的聲音還是像電台裏傳出來的聲音一樣,而不像我以前認識的主持人,在節目裏說普通話,在生活中就變了味。  
    歐蘭說她喜歡普通話,所以從小她就讓自己說普通話。要不她的普通話也不會這麼好。  
    歐蘭突然問我:陳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寂寞?  
    我愣了一下說怎麼會?  
    歐蘭說我已經快三十了,什麼都有,但就是沒有結婚。那麼像我這樣的女人是不是就很空虛?是不是就很寂寞?是不是很渴望發生一夜情或者說找個情人?  
    我說你瞎說什麼啊?你是多好的一個女孩子啊。  
    我的這一句話可能觸動了歐蘭的敏感,她收起剛才的失意,裝出很不在意的樣子說這是一個專題采訪,你知道女人的文化程度越高想法就越複雜,這想法一複雜呢就少了很多快樂。如果你不認識我,你隻是知道我的大體情況,你會不會覺得我寂寞呢?  
    我說不。  
    歐蘭說你站在普通男人的角度上去考慮。  
    我說我本來就是個普通男人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歐蘭笑了一下說那你為什麼沒有女朋友?  
    我歎息著說有誰會喜歡呢,像我這樣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我都不知道明天該漂到哪兒,人家跟了我,要錢沒有錢要房沒有房,人家圖什麼呢?  
    歐蘭說你以為愛情是靠錢來維持的嗎?  
    我說大部分是的。比如我原來的女朋友,要不是因為沒有錢她也不會離開我。  
    我必須給自己找一個過去的女朋友,不然人家還以為我心理有毛病呢。我對門的那個女人,每次都在我開門的時候,站在自家的貓眼後麵窺視我。  
    如果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怎麼可能少了女人呢?  
    歐蘭說世界上不會就她一個女人吧?像這種女人陳偉你也用不著傷心的。你天天在家裏工作也不是什麼好事,你應該走出來,多接觸一些人就好了。  
    我很喜歡目前的生活,真的。  
    像一個自閉症患者,陳偉,我感覺你肯定受過什麼打擊。  
    當然啦,自己深愛的女朋友跟了別人,這還不夠嗎?你知道嗎?假若我有錢的話,女朋友不會離開我。  
    有錢真他媽的好啊,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有幾個女朋友就有幾個女朋友。我覺得腳都凍麻了,就站起來,原地踏著步子。  
    有錢就能買來愛情嗎?陳偉,你知道我現在最羨慕什麼生活嗎?我希望自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結婚生子,一早一晚跟柴米油鹽打交道。像我同學差不多都結婚了,有兒有女,也挺幸福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你那天的情緒好低落啊!把我給嚇死了。要不是我與保安打了一架,我肯定能看到你哭的樣子。  
    哈哈,你還和保安打架?看你斯斯文文的樣子,你還能打架?歐蘭一邊笑一邊拍打我。  
    他不讓我進啊,說什麼年底壞人很多,好像我是壞人一樣。我一衝動就動手了。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家的時候就喜歡打架。歐蘭,要是需要打架什麼的,你找我準行。  
    就你,小樣吧。歐蘭又掐了我一把。我那天逗你玩的,想看看我在你心中的位置,嘻嘻,是從電視劇裏學來的,那上麵說了如果是真正的朋友就會在你最困難的時候第一時間趕到。  
    不會吧你?天啊,你這個壞東西。我也打了歐蘭一把。  
    你以為呢?我這個人天生就這樣,哪兒有什麼煩惱啊。真的,長這麼大都是別人把心事說給我聽,我從來沒有把心事說給別人。我覺得說了也沒有用,還不如自己慢慢消化。  
    其實每個人都有煩惱,老壓在心裏也不是辦法,當然並不是要給所有的人說,我煩啊我煩啊,要說也是自己的好朋友。當局者迷啊,有事說出來也許朋友能幫你出主意呢?  
    嘻,陳偉,你好像知道我有心事耶?說實話,我最近是有點煩,但不是自己的事,是一個朋友。  
    能說說嗎?  
    行啊,我說出來你要幫我出出主意啊。  
    當然,我們是朋友啊。  
    我有一個女朋友愛上了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是花花公子之類的,他身邊有好多女人。我女朋友卻要死要活地愛上了他,雖然她明知道這場愛情是沒有結果的,雖然她知道這個男人也不是真心愛她,可是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她有心事也隻有給我說,每天晚上她都往我家裏打電話,一打就是幾個小時。她好像吃了迷魂藥一樣,我怎麼說她都清醒不過來。你知道我最看不起這樣的愛情了,我恨不得把自己的思想轉給我的女朋友,這種男人恨都恨不過來,對她而言卻像寶貝一樣。  
    陳偉,給我一支煙行嗎?這事兒比自己的事還要煩。你說女人是不是很賤啊,放著愛自己的不愛,卻偏偏喜歡什麼都不是的男人。  
    我說這很正常,這是一種征服欲望。這種欲望不分男女,凡是得不到的東西都是最好的,要是我能得到我的女朋友,可能我也不會這麼想她了。你知道嗎,歐蘭,談戀愛那陣我們連手都沒有拉過,哪兒像現在的年輕人啊。  
    歐蘭說你好像很老一樣?陳偉你覺得我抽煙的姿勢怎麼樣?像不像一個壞女孩啊?歐蘭夾著煙的右手向我晃了晃。  
    我心裏莫名地疼痛起來,我感覺歐蘭的感情一定有了問題,她剛才說的故事根本不是她女朋友的,肯定是她自己的事情,要不然她不會這麼煩躁。  
    歐蘭太要強了,她不可能把自己的心事說給我聽,就像我不能把自己的真實情況說給歐蘭聽。我們表麵看起來關係很好,很像貼心貼肺的朋友。但內心,我們卻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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