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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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心上於我的空間終是局促,對你的情想要張揚,卻還是為這狹小所困,不得不慘淡斂之。
    流步履緩緩地走在黑毯上,誦經的悼文如波浪般泛濫在空氣中。
    多少年前,和這位長者的初見,至今還是清晰在記憶中的。那個時候,他便已是銀發白頭的樣子。還記得那時候他笑容可掬的臉上,堆疊深邃的紋路,每一道都如同了溝壑般。他對自己伸出了手,許了個家的承諾。然後。。。。便是了一番新的天地,新的活路。
    在遺像前深深鞠躬。
    側步過身,是嵐的家屬答禮。
    流看到他熬得通紅的眼睛。
    知道他與祖父的關係,早年失去雙親,他是祖父身兼數職的角色撫養長大的。他們之間,太多牽絆。以致今日的離世,盡管在其心中早有準備,可認知與現實畢竟不同。想也知道他內心裏的苦痛之甚。
    微傾了身子,握住嵐答禮的手,囁嚅半晌,才淡淡地道了句“節哀順變”
    回身向後,眼角瞥看此刻站在嵐身邊的人。林峰。
    曾經的自己的助手。
    倘或,禍事不曾發生。如今,這裏的位置,那裏輪得到他。。。。
    妒忌的火苗在胸口悄悄燃起。
    “富士建築水穀澈平悼!!!!”
    伴了司儀的喊聲,流的腳步愣是被生生刹住了。
    “澈平”
    當那個一襲白衣的優雅男子經過身邊時,口中不知覺叫出他的名字。但那聲音很低,低的似乎隻有他們兩人才可以聽到。
    並沒有太大反應,當然,在這樣的場合,人家的喪禮,他還能作何反應。隻是在聽到後,和流做了個非常淡地眼神交換。意思大抵就是,我來了,我聽到了,或我看到你了。
    就這樣,兩個來自日本世族的美男子,同在一個相識的長者的葬禮上,彼此相見,有言又似無言,相識又做不識。這樣別有深意的樣子。
    盡管承擔著失去親人的巨大悲痛,盡管附著著喪禮儀式的辛苦。嵐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那兩個人,關係非同一般。
    這樣的察覺,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你來這裏做什麼。”
    “祭拜啊。”
    “祭拜。。。。富士建築和海王集團有生意往來麼,你和海王的哪個是朋友麼。。。祭拜!”
    “嗬嗬”
    “你笑什麼。”
    “我不是認識你麼。”
    流望著水穀,無話可說。眼睛裏是不確定,是遲疑。
    水穀轉身,眼睛自廊下望向遠處,茫茫雪中,旭撐著傘站立。
    “你的小狼狗真是忠誠啊,好不令人羨慕。”
    流回給他的眼神,明顯帶出不滿。
    無所謂,嘴角反而遷出幾分笑意。
    “那年你往暖閣來,那樣輕易就肯將三井家冊以及其祖產賣了你。當我是憑什麼,難不成與我也是沾親帶故了。。。”
    水穀說著上前,黑色手套的食指勾上了流的下巴。
    “你這臉蛋真是羨死人的漂亮呐,和那時一樣。”
    遠處,旭似有蠢蠢。但,不必他動作,流自己已經先一步打掉了占便宜的手。
    “嗬嗬,就是這樣。還有你對我的這股子冷勁兒。這樣冷冰冰還帶出些憂鬱的樣子,真是讓人著迷。”
    “井上三郎。。。。曾經我暖閣裏豢養的寵人,井上家在外的唯一血脈。我怎地也意想不到,他的早死非但讓我得來井上家的產業,竟還會給我帶了你這個美人兒來。你今天的身份全是拜我所賜,別無選擇,你就是我的。”
    “哼,你想要養個小狼狗小貓咪什麼的,我不反對。畢竟人都是有欲望的麼。可是。。。。。你以為這幾年你都在做些什麼我會全然不知麼。海王集團,海王集團。你總是對他多加關注,別以為我是傻子,看不出這些許的心思來。而且,最近我剛做成了一筆交易,是關於你的哦。”
    “你什麼意思。”
    水穀看著流,滿臉得意。
    “關於你的從前,我已經知道了。你一直不肯告訴我的,你的真實身份。。。。流呐!”
    對於流滿臉的驚訝,水穀非常滿意。
    “是這個名字,沒錯吧。”
    “這座莊園,那個人。再回來,很感慨吧。如何呢,想要相認麼。”
    忽地,水穀單手擒住了流的後頸,強迫他趴在自己耳邊。
    “不要再妄想回到過去,你已非你,他亦非他。況且,我是不會放棄你的。暖閣相見之後,你的歸屬便隻可以是我。否則,我是不會和那小子善罷的。”
    “先生。。。”
    將傘撇在風雪裏,旭疾奔而來。但他的動作,終還是被流伸出的手臂阻斷。
    放開手臂,水穀緊了緊雙手的手套,緩步向著廊簷下走去,還沒等他進入風雪,已經有不知哪裏預備的手下執了傘過來。即便是著緩慢離去的背影,似乎也隱隱可以感到那勝利的笑容。
    深深呼吸,流麵上的神情疏離婉轉。
    “先生”
    “我累了,咱們回房間吧,這裏好冷。”
    “好的。”
    在二人亦是緩緩離去的背影後,廊簷之下,牆壁轉角,幽幽地現出個人來。
    久久地注視著遠去的人影,那雙眼裏是無底暗湧。
    初初相見,他一襲和衣站在那裏,亭亭玉立,楚楚生姿,水生的一雙眼底,淌出清幽地愁來。暖閣的門敞著,那滿樹的紅碧似也在因了那人的美,而羞不禁地紛紛凋落。要看他的身子,那人便毫不猶豫地將和衣褪下。雪白的肌膚上,滿目的紅色傷痕。那數不清的粉色新肉,讓人不禁心口抽緊。摧殘的美,扭曲的美,冷冰冰的美。打動了他。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全全擁有的心念。
    “事情辦得如何”
    “一切具已安排妥當,待到他去銀行領取黃金之時,也就是他命喪黃泉之刻。您會在新聞裏看到,知名整形醫生塞巴斯蒂昂在銀行遇到搶劫銀行的劫匪,不幸遇難。”
    “嗯,一定要做的自然。”
    “您放心。”
    回話後,身邊的人便靜身散去。剩了水穀獨自在酒店的房裏。
    玩著手裏的IPHONE,盡是流的照片。
    還記得那時的暖閣初見,這冷冰冰的美人竟霎時比過了自己身邊所有的顏色,和他相較,那些媚笑的臉蛋都成了塵土。隨了他的到來,猶如一陣風過,吹盡了塵土,露出下層的冰來。而他,就是那冰上開出的一朵,潔白無比的蓮花。
    他對他說,他要買一塊溫泉。
    他回他說,那塊溫泉是三井家的族產,除了三井後裔,沒人可以買。他說他手裏有很多的溫泉,讓他再選其他。
    他說,剛才看到的傷,隻有那塊溫泉才可以化解。
    他回他說,這樣隻有一個辦法,除非你是三井後裔,否則,即便我有所有權也無法合理交托。
    他說,如何才可以令我成為三井後裔。
    他回他說,我的寵人便是,他剛剛罹患過世,還未曾發喪。你若願意,就將這身份買了去。這樣,我也便可順理成章的許你所想要的東西。
    於是,那日,全新的井上三郎複活於世。他帶了井上彥次的所有遺留產業,以及水穀澈平曾經的寵人身份,走出了暖閣。
    這日的夜,依舊的冷。
    流坐在壁爐前的毯子上,還是那日和那人對坐的位置。露天處的門敞開著,自外麵進來的風將簾幕的垂角,吹得微微掀起。
    今夜與之前同樣,仍是難以入眠。不同,隻是,那人不曾再來。
    三日之祭。這三日裏,那人大抵都沒甚可能回來睡的。
    抓了衣櫃裏羊毛的風衣套在身上,穿鞋向外。
    水穀的到來打破了一切的平靜,早已忘卻的身份由來,被他這一鬧,又再想起。
    如此尷尬,即便不真,但倘或被嵐知道。。。。
    想到會招來的那人的鄙視的表情,流的心裏就會湧上難以自己的難過。
    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唯獨那人,獨他是自己無法無視的。
    腳踩在雪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一直以來,都沒有告訴水穀自己的真實身份。此次,忽地被知曉一切。這背後的禍首究竟會是誰呢。
    思來想去,隻有一人。那就是塞巴斯蒂昂。
    莫非。。。莫非。。。。
    不期然,眼前一片明光。
    抬頭看去,竟不知覺來到了靈堂外麵。
    眼前四壁甚或連房頂都是玻璃建造的建築。裏麵的人物看的一清二楚。
    這裏原先本是嵐祖父最愛的花房。那位長者在晚年時候,猶愛侍弄花草。在這玻璃暖房中待得時間,竟比在宅子裏還要多。所以,離世後,嵐便選了此地作為悼念的靈堂。
    注視玻璃那邊,盤坐在蒲團之上的人。
    心裏越來越清晰的道理。
    無論再怎樣的事過境遷,無論自己的依戀有多濃重。他和他之間,已經改變。再也回不到從前。
    深入骨髓的痛從心髒傳遍全身。哽咽堵在喉底。
    “嵐。。。嵐。。。”
    今時此刻,也隻能站在這裏,在這他不曾看到的地方,默默哭泣。
    若是當初,被旭救起後。沒有存那許多心思。而是毅然回來,纏著你,賴著你。不依不饒,死纏爛打。讓你看禍事之後的傷病,告訴你心底的委屈離情。那樣,或許未準還可得來憐憫,還可留下。即便,那樣子換來的,恐要是了你的陌人以待。
    但,怎地,也還可免去,今日,井上三郎的尷尬身份。更不會招來水穀澈平這個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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