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火鳳於飛 第二十五章 何事暗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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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雲、冷月、梅影及十名影閣成員齊齊凜然站起,抱拳躬身整齊劃一地道:“誓死護衛公子!誓死報效曇國!”
慕之軒冷冷地一笑,明明是笑,那張硬朗的臉卻泛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唳之色,肅殺的猖狂傲氣自冰冷的眼中射出,健康的左臂猛地一揮,咬牙切齒地道:“我的命,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拿去的!三國齊出,我就怕了嗎?哼,本王可是出了名的冷血曇王!”
娉婷卻是驚道:“如果咱們這裏真的是三國齊出,那,主子豈不也是腹背受敵?”
慕之軒抬起眼看看浩渺的長空,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相信她。”
話雖如此,他的目光卻有那麼一絲迷離與憂心。是啊,分手也有五天了,算來,她應該到了穎方了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他這裏雖然凶險,好歹敵我分明。她那裏,卻是……唉,她是那麼那麼智計無雙,那麼那麼靈秀睿敏,可,他怎麼就是不能放下心來。雲兒,珍重啊……
娉婷暗歎一聲,卻聽慕之軒道:“孤雲,冷月,梅影,若真到了萬不得已之際,本王要你們拚死保護娉婷全身而退!”
“王爺……”眾人齊齊叫道。
“公子……”娉婷也倒吸一口冷氣,她怎麼可以?主子將她留在他身邊,不就是為了策他萬全嗎?
慕之軒抬了抬手,不容置疑地冷道:“這是王令!”
“是!”
娉婷還要爭辯,卻被慕之軒搶道:“聽我的!”
娉婷的心猛地一沉,唉,這個人,可讓她怎麼說才好?他從就不是一個隻會縮在後麵任手下去豁命的主兒,一旦有情況隻怕就會第一時間衝到最前麵。隻是,他的傷難免是個牽累。他一定是想著不能因之累了眾人,可,他是曇王,是一身牽係整個曇國福祉的曇王啊。他一定是想著,就算他有事,有黎青遠與連雲輔佐,就算慕賾年幼,也不致影響大局。可,他若有事,要主子可怎麼辦?
仰頭看看湛藍無雲,萬裏晴朗的天空,她深深地歎息一聲,這一刻多麼希望他和主子都能遠離了這世事紛煩,男耕女織,不離不棄,白頭到老啊。可是任何事前麵加了如果,希望,假若之後,剩下的便隻有無奈……
寒楓王朝翠薇宮。一眾禦醫魚貫而入。
連雲高坐殿中,指節在桌上輕叩,昂首低眸俯視眾人,雙目微眯,那眼光極為溫和,唇邊懸著素有的淺笑,語聲溫柔和煦:“這些日子以來,母後的病可是多勞諸位費心了。連雲在此謝過。”
底下亂糟糟一片表白謙謝之聲。
連雲靜等著聲音止歇,眸中不經意地掠過一絲說不清的犀利與複雜,說道:“依諸位所見,母後所患何疾?”
“娘娘是憂思成疾,氣血兩虧,加上精神損脾……”一禦醫答道,其他人各各點頭附議。
“那,又是何時開始加重的?”
“大概有七八日了。”
說話間,便有一眾宮女迤邐而出,給每人奉上一盞清茶。那茶葉綠意盎然,盛在碧玉盞中更似一點綠塵起翠濤,說不出地怡人眼目,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卻有人輕輕咦了一聲。
連雲等的就是這麼一聲。目光所及之處,宮中的老禦醫範居樂怔怔地瞪著端在手裏的茶,滿麵灰土之色,掩飾不住的緊張潑潑而出。
眾人此時也已發覺,齊齊看過來,各各茫茫然,這範老禦醫今天是怎麼了?
連雲眸中倏然掠過一絲波瀾,在座上微微傾身,看了看範居樂,訝然道:“範老禦醫,可是這茶不合你的口味?”
“不不不……”範居樂啊了一聲,惶然跪下,顫聲道,“公主,這是四世子自寧陽帶回的極品眼兒媚,據說皇上都不曾用過,臣等豈敢擅專?”
“無妨。範老禦醫,請起。再名貴的茶葉,也不過是茶葉而已嘛。”連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輕道,“眼兒媚與我朝的香茗相比,倒也別有一番滋味。諸位試試看。”
“謝公主。”眾禦醫喜氣洋洋地將茶盞擎起,公主是何等人物,得她青目已是三生之幸,何況這眼兒媚,可是極為難得……
“不能喝!”範居樂突兀驚叫,駭了眾人一跳,動作快的人更是噗地將才進口的茶水嚇得直噴了出來,極為狼狽。
連雲微微笑著,帶著一絲疑惑,緩緩下了座,自範居樂手中接過茶盞,輕道:“範老禦醫,莫不是懷疑連雲在這茶中下了毒不成?”
一語既出,眾人麵色一變,齊齊將目光鎖定剛剛將噙進口中的茶水噴出的那人,卻見他根本沒有絲毫異狀,那人也看似不經意地操著手,暗暗給自己把了一下脈,沒發現什麼不妥,抬眼看看眾人,微微搖了搖頭。
蘇雪晴喝道:“範居樂,你失心瘋了啊,竟懷疑到姑娘頭上?!你當這翠薇宮是什麼地方!虧你還在宮裏呆了幾十年!竟是越老越糊塗了吧!”
楚寒也是麵色冷到極點,右手握緊劍鞘,隻待連雲一個眼神就給他點顏色看看。這老家夥,兩天不見倒想反天了不成!
連雲從容站定,眉目一掃,說道:“也罷,連雲先飲為敬。”
“不能喝!!!”範居樂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尖叫,並伸手去搶連雲手中的杯盞,怎奈他本已老邁,又沒有武功,哪裏是連雲的對手,就那麼被她輕輕一側閃了開去,就那麼眼睜睜地著著連雲將一盞茶飲盡,麵色變得煞白煞白,頹然跌坐在地,悵然一歎:“公主,你又何必……”
“何必什麼?”斂了笑容,連雲淡道,“範老禦醫,這茶呢,連雲已經喝了,未知你還有什麼見教?”
範居樂渾身一顫,眉頭大皺,似是用了無盡的力量隱忍著一個天大的秘密,把眼一閉,伏在地下:“公主恕罪!”
連雲衣袖輕拂,盈盈將他托起,柔聲道:“範老禦醫在宮中侍駕多年,最是穩成持重,謹小慎微自是你的長處,連雲又怎麼橫加怪責?既是誤會一場,就當是沒這回事罷了。諸位,請用茶。”
諸禦醫卻是猶豫起來,各各擎著杯子相互以目示意。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啊,難不成……
蘇雪晴怒所氣十足地揶揄:“你們的命可是真值錢啊!姑娘都喝了,你們還不放心?”
殿內一片訕訕的抽吸之聲,諸禦醫慌慌參差不齊地跪下告罪,畢恭畢敬地看了看連雲,將茶盞端至唇邊……
“夠了!”範居樂徹底崩潰,發出了一聲摧肝瀝膽的恐怖尖叫,“這茶有毒!!!”
嘩啦啦一片驚呼,劈裏啪啦碧玉盞碎得滿地都是,茶水潑到地上,一縷縷極清極淺的綠煙飄飄而出。
真……真的……有毒!
眾人齊齊被震到了天邊,公主她她她,她要幹什麼?
之前曾經噙了一口茶水的那人登時色變,跪著急趨到連雲跟前,頭在地上重重一磕,顫抖著聲音道:“公主饒命啊……”
“姑娘,怎麼樣?有沒有事啊?”楚寒哪裏顧得上許多,幾乎是一瞬間就掠到連雲身邊。
“楚寒!你慌什麼!他們糊塗也跟著糊塗不成!”蘇雪晴喝道,“這曇州眼兒媚,貴為極品佳茗,自有它的奇特之處,這綠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別說是被他們這幫敗家子潑到了地上,就算是杯盞中的茶水喝光了,空無一物的杯底也會隱隱有一絲翠色。何況,他們算是哪根蔥,他們才有幾兩重,姑娘總不會蠢得自己拿自己給他們陪葬吧!”
楚寒拱手對連雲深深一揖,說道:“楚寒慚愧!請姑娘恕罪。”
連雲微微頷首,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那人,嘲諷道:“好歹你也是禦醫,茶水進了口中,有毒無毒都搞不清楚嗎?還是你連自己的脈象是否安好都斷不出來?”
“這……公主……”那人顫顫微微委實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心裏七上八下,哪裏還能理得清誰是誰非。自己的脈象應該是沒什麼異樣啊。公主應該是不會以身犯險啊。可範居樂素日裏也是極為沉穩啊,犯得著這麼不知死活地汙蔑公主嗎……
連雲踱了兩步,詫異地站到範居樂跟前,低眸看著他:“範老禦醫,這話可是不能亂說啊。雖則連雲與曇國有些牽扯,卻也不至於這般明目張膽吧?再者,毒殺幾個禦醫就能動搖寒楓王朝的根本嗎?連雲會這麼豁出命去打草驚蛇以效曇國嗎?”
眾人聽此,齊齊點頭,一顆心全全傾向了連雲那邊。
範居樂一歎,卻是沒有開口,神色之間頗有幾分悵然。
連雲秀眉微顰,掃了他一眼,疑道:“範老禦醫還是如此篤定,倒叫連雲也有些懷疑這茶確有蹊蹺了。算來,連雲已有數月不曾踏入這皇宮深苑,或者,這宮中混入了一些宵小之輩也未可知。連雲雖命不足惜,可又忝為曇國第一軍師,若真在寒楓王朝境內出了事,隻怕,到時,就算非我所願,依曇王的性子,眨眼間也會揮軍北上啊。”
範居樂渾身一震,跌坐在地,上齒緊咬下唇,麵色青黑得厲害,十指緊摳地麵,幾乎要將指尖摳出血來。
楚寒瞧出不對來,拿眼覷了覷連雲,悄然以手勢詢問:可要招呼諸位禦醫到偏殿歇息片刻?
連雲有些疲累地微搖了搖頭,以目示意他靜觀其變。
半晌,範居樂抬起眼來,眸底盡是無奈與絕望,“公主,臣死罪!這茶,臣混入了媚青絲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