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濃睡不知風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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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了好了。已經夠了。”
“再一下。”
“唔,真的夠了。洪聿!”柳秋硯邊推開眼前的藥碗,邊往床內挪動,抬眼瞪著弘徵聿說道,“我說夠了,洪聿。再喝下去就要喝到藥渣子了!”說完嘟嘴示意那個黑乎乎的碗底,說明自己沒說假話。
弘徵聿看了眼已經見底的藥碗,終於起身。
被整整灌了兩大碗藥汁的柳秋硯,這才敢從床內側爬出,抹一把裝可憐擠出來的眼淚,看著在桌前忙碌的弘徵聿,問道:“洪聿,這兩天到底怎麼了?以前我生病你也不會如此緊張啊。”這次怎麼盯的這麼緊,連喝藥都親自喂,自己根本就碰不到藥碗,想偷倒掉一點都找不到時機。
弘徵聿怔了一下,依舊收拾碗碟。
“洪聿?”柳秋硯眼見弘徵聿不欲回答,疑惑的出口催促。
“……”仍舊停頓了一下,似在思索怎麼開口,“以前,我不知道你的身體狀況……”未盡的話語,柳秋硯卻聽懂了。
隻見他微微一愣,便放顏笑道:“我道你怎麼忽然婆媽起來了。原來是這個原因。其實也沒什麼啊,隻是再多過幾載以前一般的日子便可以了。你不用如此緊張。”
話語未落,卻覺一陣微風拂麵,弘徵聿已然立在床前,雙手握拳,似乎壓抑著什麼。半餉,吐出一口氣說道:“這次不同,你身上帶傷。”還流了很多血。弘徵聿唇瓣微抖,仍舊無法吐露當時的恐懼。對他來說,這種恐懼感是陌生的,十六年來,都未曾體會過的。他不知道如何訴之於口。
一雙微涼的手覆上,慢慢的舒緩開緊握的手指,柳秋硯定定的看進弘徵聿眼裏:“洪聿,你不用怕,我沒事的。”扣進指縫,“我說過的,我還得守著你陪著你給師父師祖送終呢!”
微甜的話語,帶著少年的純真訴說著彼此才懂的承諾。因為要守著你,所以會先守好自己。因為要陪著你,所以絕對不會先離開。所以,不用擔心,我會安然的陪你一路走下去。
靜默的空氣,對視的眼神,許久,仿佛從柳秋硯那獲得了足夠的保證,弘徵聿終於微微放鬆了緊繃的雙肩。
見到對方的反應,柳秋硯暗籲一口氣,以後,總算不用那麼辛苦的被緊盯著喝藥了吧?說實話,雖然自己跟著師祖學醫,可是自己從來就沒喜歡過喝藥,很苦耶。
心情放鬆了,就有開玩笑的勁了:“話說,洪聿,你真的非常狠心哦,居然晾我在床上兩天都不給我請大夫。”
有些話不提便罷,提了卻很容易捅蜂窩。很顯然,柳秋硯自以為活躍氣氛的一句話又成功點燃了弘徵聿胸中的火炮仗:“你還有臉說!大傷未愈便急著趕路也就罷了,居然忍著不適逞強催我快趕,非弄得自己扛不住,昏死在我懷裏才罷。你是嫌五步山的日子過得太安逸了麼?”
弘徵聿的口氣一句比一句重,唬的柳秋硯的頭低一點在低一點,心中喃喃:天啊,今天的洪聿話好多。
眼見柳秋硯的頭已經快垂到床沿,弘徵聿這才收了話頭,回到桌前繼續收拾,輕聲說道:“其實我請過大夫。”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開了的藥方,大夫剛走就被我扔掉了。”
“什麼?”這次輪到柳秋硯吼了,“扔掉?你就這麼不想我好?居然扔掉?”虧自己剛剛還被他緊張的樣子騙到,愧疚的乖乖喝藥不反抗。
“吼什麼?安靜點聽我說。”弘徵聿一瞪眼,目前抱被在床的某人馬上縮了回去,“……要不是我分不清師父讓帶的那些裝藥的瓶瓶罐罐,我才不會請這種土郎中!”那日秋硯在懷裏睡著,到了用膳時間卻一直叫不醒,自己這才注意到秋硯應該是傷勢發作。急忙尋了一家客棧住下,便匆匆尋了一大夫過來。哪知自己請他來是看秋硯的傷勢的,居然盯著傷口那麼久,還一副要留口水的樣子。沒將他一掌拍出門外已是客氣,怎麼可能還讓秋硯服用這種人開的藥方?不過這種理由好像有點奇怪,弘徵聿決定暫時不說出口,“師父說過,近期奔波會耗損你很大的元氣,保證足夠的休息很重要。所以我便隻給你搽金瘡藥,等你休息夠了醒來自己可以開藥方。”
聽完弘徵聿理由的柳秋硯瞪大了眼睛,這,這家夥,到底該說他是分析透徹還是對自己信心太足?萬一自己醒不過來或者大出血怎麼辦?靈魂出竅來自救麼?還是等自己快死透的時候再被他拎回去找師祖幫忙?
想想有點後怕,柳秋硯揉著腦側隱隱暴跳的神經隨意問道:“那為什麼你認識金瘡藥?”
“因為跟著師父走江湖,這個金瘡藥最常用啊,帶的最多。師父都放我這,別的稀奇古怪的,量不多的就他自己帶。”
柳秋硯聽完張了張嘴,最後卻隻能吐槽一句:“原來師父帶你外出,隻是為了壓榨你的勞動力。”
“不然你以為他是那麼好心的怕我被那些藥毒死自己麼?”弘徵聿很順口的接道。
“……”
“……”
“哈哈哈哈。說的真對。”兩人相視大笑,為兩人對師父的一致見解感到滿意。
遠在五步山的倪風行,忽然感覺鼻子有點癢癢的。
“阿嚏。”揉揉鼻子,倪風行停下調息,望著山路喃喃,“莫不是我家秋硯徒兒想念我了?”
“屁!”翁不老不客氣的吐槽,“秋硯要想也是想我。你就等著你那木頭臉二徒弟想吧!”一腳踹向倪風行的臀部,“去,坐夠了就去給我曬藥,沒見著要變天了嗎?”
“死老頭,我的二徒弟也是你徒孫。你這樣是明顯的歧視,是差別待遇。”避過那一腳,“而且我是打坐,又不是閑坐,什麼叫坐夠了?打坐不怕多可是你教的。”
“要你管。老子就喜歡秋硯徒孫怎樣?老子可是放在身邊養了他九年。”拍拍屁股,翁不老閑閑的走回屋內準備休息:“這孩子還是九年裏第一次下山呢。忽然沒人陪我真不習慣……”
聽著師父漸弱的聲音,倪風行回轉過身,對著山口飄來的那朵烏雲輕聲歎道:“終是,將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