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少年心思如雨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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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回車廂的柳秋硯原本呆著隨弘徵聿擺布,直到車簾掩的密實不透風才開始急。自己耍賴又惹洪聿不高興了。跟家裏通信的事情還沒說好,自己怎麼這麼笨的又惹洪聿不痛快?笨死了。
卻聽簾外弘徵聿說道:“我沒有不理你。”
柳秋硯一頓,接著聽見:“雨天露重,你身體沒好別再探出頭了。小心風寒。”
弘徵聿捂好車簾便正身駕著馬車了。誰知剛囑咐完便又感覺身後衣角被拽,回頭,這次看見的是柳秋硯亮晶晶的眼珠子。“怎麼又出來了?”
“……你也進車廂來。”柳秋硯開口,見弘徵聿遲疑,便道,“裏麵也冷,你進來幫我捂捂。”
“可是——”車廂又不是被窩,怎麼捂??原本想這樣問的弘徵聿還沒來得問出口,柳秋硯已經縮回車廂去了。不給機會拒絕。
弘徵聿無奈,隻能疑惑著,再次隨著柳秋硯的要求行動。秋硯的心思果然越來越難懂了,弘徵聿如是想著。
哪知剛掀開車簾,弘徵聿便被一雙手猛地推扯進去,一時不察失了平衡,栽倒在車廂地板上。
還沒來得及喊痛,身上又猛地沉了一沉,卻是柳秋硯壓了上來,壓得弘徵聿起不了身,就怕他反悔不坐車廂了。
“洪聿,洪聿,我錯了。你別不理我。你不理我我真的難受。”壓在弘徵聿身上的柳秋硯忽的又轉了個摸樣,埋頭在弘徵聿胸前蹭著,竟似三五歲的孩童撒嬌一般。
“啊!?”原本想讓柳秋硯起身好讓自己坐起來的弘徵聿被嚇了一跳,秋硯這般摸樣又是為何??怎麼又扯到不理他的話題上了?
“我知錯了。我不該瞞著你跟家裏聯係。累得你被人追殺。洪聿,我知錯了。這次回家看了娘親後我便馬上隨你回五步山,以後再也不跟外界聯係了。真的,我發誓。”許是車廂中氣氛正好,隻有弘徵聿和自己兩人而已。柳秋硯也不怕此時的軟懦被人取笑,徑直表著自己的態,“以後我隻守著你和師父師祖過日子好不好?所以你別不理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很難受!”說道最後聲音又憋起了淚意。
“好!”
“啥?”一直低著頭埋在弘徵聿懷中的柳秋硯保持著自言自語的絮絮叨叨,沒曾想會忽然被弘徵聿應了一聲。
“我說,好。”弘徵聿抬起柳秋硯的雙肩對視,“以後你便守著我跟師父師祖過日子。我理你,你別難受了。”抹一把秋硯的眼角,濕的。
弘徵聿卻微微抬起來了嘴角。其實,秋硯之前說的一堆話都聽的不甚清楚,自己正在努力理解之際卻偏偏聽清楚了最後一句“隻守著你和師父師祖”,一瞬間,自己便脫口而出“好”。本來是有些吃驚的,卻在看到秋硯抬起頭還帶著一眼泡的水時,便釋然了。
弘徵聿是見不得柳秋硯的眼淚的,如同柳秋硯見不得弘徵聿的冰冷。
“秋硯,你先起來坐好。”弘徵聿推了推還壓著他的柳秋硯。
“哦,好。”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的柳秋硯顯得有些遲鈍。立起身來規矩的坐在一邊,思索,洪聿剛才的意思是不生氣了嗎?
“秋硯。”看柳秋硯坐好,弘徵聿開口說道,“今日你為何總是提到我不理你?我明明剛才已經說了沒有啊。”平日不是隻要自己說一字半字的,秋硯便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了嗎?為何今天卻一直糾結?跟之前秋硯說自己三天沒有主動說話有關?
“……那你如何解釋三天不主動說話的行為?從你知道我跟家裏人有聯係開始。”看著弘徵聿不似作假的表情,難道真是自己委屈錯了?
“便是因為這個原因?”弘徵聿忽然很想歎氣。
“這個原因還不夠嘛?”柳秋硯提高了嗓音。
“……”弘徵聿挪挪身子,做到柳秋硯身邊,並攘過他抱在懷裏。
沒得到答案的柳秋硯不甘心的掙紮:“不回答就算了,還抱著我作甚?”害他有點不自在。
“別動。”弘徵聿安撫似的拍拍柳秋硯的肩膀,“外麵濕寒,原來車裏也不見得好多少。我幫你捂捂。”
被弘徵聿的懷抱捂的緊緊的,聽到他如此說,柳秋硯的臉上有些冒熱,自己剛才胡謅的話,洪聿居然還真的做了。
隻聽頭頂響起弘徵聿已經開始發育的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沒有主動說話並不是不理你。嗬,原本你便該呆在柳大人身邊生活的,我卻讓師父將你偷來陪我這九年光陰。我怎麼可能怪你跟家裏有聯係?”抬手按住欲反駁的柳秋硯,繼續說道,“我知你是自願陪我,所以我更不可能怨你不是嗎?”
“其實不在五步山的日子,我跟著師父在外麵的這個江湖便一直是這個樣子的。不想多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師父也不逼我,更不像你一般逗我。久而久之我便感覺不會言辭了。不過,很多時候,這個江湖,這個人世,本來也不需要這許多話。所以,出了五步山便沒了話已經是我的習慣了。”
“再加上你大傷初愈便急著趕回家探母,我想著不能跟你多話讓你費神才好養著精神熬過這一路顛簸。此次是你九年來第一次出山,師父又沒有陪著隻我們兩個,我自然隻能呆在車廂外照看情況。如此更是少了對話的時機。”
“所以我是真的沒有不理你。”弘徵聿低頭看住認真聽著的柳秋硯,將一縷碎發駁回他的耳際,“別再難受了。你身子未好。”
柳秋硯聽完低下頭,有些慚愧:“洪聿,我是不是變得煩人了?”是自己不好,沒有想過弘徵聿在外麵江湖的辛苦,卻在一邊疑神疑鬼。山中九年的光陰,無憂的讓他有些忘塵。對五步山外麵的印象與認知,一直停留在七歲的記憶裏,這樣的自己,在曆練了九年的洪聿麵前,是不是過於幼稚了?
柳秋硯忽然對前麵更行遠離五步山的道路忐忑起來,對自己和弘徵聿未來的相處充滿了不確定。
自己是不是不該離開五步山?或者,當年就不該離開祁衿?
“不,秋硯永遠都不會煩人的。”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人不自覺的握緊,弘徵聿托起柳秋硯的下巴,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回答,“弘徵聿煩盡天下人也不會煩柳秋硯。”
絕對不會煩他。
一如當年天下人全都拋棄了弘徵聿,卻隻有柳秋硯握住了那雙冰冷的手。
柳秋硯看著弘徵聿的眼睛。慢慢的笑起來:“嗯。”
擔心什麼?疑惑什麼?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世上沒有後悔藥,自己也沒有生出後悔心。在外曆練九年又如何?自己一樣參與了弘徵聿那九年的時光。未來不確定又如何?自己會同樣繼續參與著弘徵聿未來很長的一段時光,很長很長,長的足以尋到那所謂的確定。
放鬆身軀,柳秋硯索性躺倒在弘徵聿懷中歇息。抱著弘徵聿結實的腰身,緊了緊,說道:“洪聿,等見過母親安好,我便馬上回五步山。”
“嗯。”
“守著你和師父師祖。”
“嗯。”
“還有白影。”
“嗯。”
“你繼續給我找好多珍貴的藥材。我要快點養好身體。”
“好。”
“等我好了,不要師父折騰我,你來教我武藝。”
“好。”
“然後你就別出去了。就呆在山裏跟我一起把自己當豬養。”
“……好。”
“然後就等著給師祖和師父送終。”
“!!秋硯,被他們聽到會被罵大逆不道,居然詛咒師門。”
“好不好嘛?”
“——那誰來給我們送終?”
“白影。”
“……”
車廂外的雨絲細細的,車廂內的氣氛暖暖的。心裏,跟以往有些不一樣的跳動,又跟以往差不多的了然。
有一種默契,隻有雙方能體會。
有一種感情,需要慢慢來發掘。
有一種未來,其實很早就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