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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1日的夜晚，雖然不像昨晚那般這麼多人，一起憧憬著新的一年的到來。但今晚，Johnnys的客人們，依舊在觥籌交錯間熱鬧非凡。
    也對，新的一年了嘛，該有新的計畫，新的憧憬了。
    走廊盡頭的休息室裏，上官看著鏡子裏，穿著侍應生的製服的自己，心裏有點忐忑不安。
    【從今晚開始，這個身板，就再也不會穿上以前的那種上班族的正經的西裝了吧？】
    “上官，準備好了嗎？”
    門口的同事探頭進來，叫了一聲。
    “來了。”
    看看鏡子裏的自己，上官拍了拍那張顯得有點僵硬的臉。新同事走過來，像是要給他鼓勵一般，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那麼緊張啦！又不是去見家長。”
    “這倒是。”
    上官再次深呼吸，理了理衣服，跟著同事一起出去了。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已經改變過一次的命運，會在踏出這個休息室的門後，再一次改變。
    ※
    “西門少爺，您來了。”
    領班見自己最大的米飯班子來了，趕緊迎上去，跟前跟後地伺候著——這年頭，除非那些鐵了心的“隱士”，有誰不想討好自己的上司，博個加官進爵什麼的。
    “嗯。”
    西門點了點頭，微微蹙眉——說實話，他不太喜歡這個領班滿臉的諂媚樣。不過，生活所迫，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呢？
    上官也走進了吧台，開始跟著前輩學調酒。西門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不，準確來說，是去年最後一天的晚上，自己一個人來Johnnys喝悶酒的情景。
    他還記得，那天，他是跟著另外一個男人一起來的。他和那個男人，好像關係還挺親密的……
    “領班，這是昨天新招，今天報導正式上工的waiter。這裏有西門先生親筆簽名的證明，說是交給您，算是介紹信之類的。”
    西門本人就坐在一旁，但眾服務生都知道，他向來低調。
    【我有寫過這樣的東西嗎？啊，是不是那一家，欠了款的……中介來跟我彙報過情況的……對了，他們家，姓什麼來著？好像是……上……官……吧？】
    “又是一個被賣出來的……嘖嘖嘖……真可憐……”
    西門坐在一旁，像個沒事人似的，看著領班拿著手裏的介紹信品頭論足。
    “少爺，今天想喝點什麼？”
    “Vermouth吧！”
    “好的。”
    上官站在一旁，根據前輩的指示，取出要用到的器具和原材料，一字排開在台子上，準備觀摩前輩的動作，跟著學習——西門不由得多留意了這個新人幾眼。
    【他那專心致誌的學習的樣子，還有微微扁起嘴唇的樣子……】
    想到這裏，西門突然仿佛驚醒一般，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嘶……”
    “少爺，不舒服嗎？”
    Yuya抬頭，看了坐在麵前的西門一眼。
    “沒，你忙你的。”
    上官瞥了西門一眼。西門朝他笑笑，心裏卻是一陣控製不住的翻江倒海。甩了甩頭，西門告誡自己——不許再胡思亂想了！
    【加上今晚，一共才見了兩麵而已，西門卿，你想得有點太多了。】
    “少爺，您這是怎麼了？”
    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領班見“主子”表情不對，趕緊湊過來問候。
    西門嫌惡地擺了擺手。
    “你去忙你的吧！我在這兒坐一會兒，喝杯東西就好。”
    量是再想奉殷獻勤，人家“主子”都下逐客令了，豈還有強留的道理？
    “那少爺有什麼吩咐，盡管開口。”
    西門不耐煩地點了點頭。領班又去招呼吧台裏正在準備的兩個人。
    “你們兩個……給我伺候好少爺咯！”
    “是。”
    上官看著領班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升起疑雲。
    【領班那是怎麼了？幹嘛對著我們擠眉弄眼的？莫非這個“少爺”是什麼大人物？管他的，再大牌也是他的事。和我這種小waiter有什麼關係呢？我還是趕緊好好學調酒吧！】
    “Yuya？”
    Yuya和上官同時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連帶著西門也朝那邊瞟了一眼。
    “啊，少爺，您來了！”
    來人見到西門，趕緊禮貌地鞠了一躬，隨後向Yuya做了個手勢。Yuya有點為難地回頭看上官。上官不由得站得更直了。
    【那邊好像出了什麼事情，我得過去看看。可是老板這邊……】
    “小昭……”
    正在調酒的前輩突然叫到自己，上官急忙迎了上去。
    “前輩。”
    “這裏，你能不能先幫我看一下。我過去幫幫Matsu，很快就回來。”
    【他竟然，這麼相信我的技術？】
    Yuya又看了看西門，很顯然是在請示。
    “去吧！”
    西門隨意地擺了擺手。
    “那，小昭，這裏就拜托你了。”
    Yuya拍了拍上官的肩膀，回頭，朝西門鞠了個躬。
    “少爺，我去去就來。”
    ※
    Yuya走後，西門饒有興趣地看著站在吧台裏，躊躇滿誌地卷高袖子的上官，指了指那杯調了一半的酒。
    “先生。”
    上官決定給予眼前這位陌生客人一般的稱呼。
    【嗯？他倒是沒有跟別人一樣，稱呼我為“少爺”嘛！】
    “你是新來的吧？以前沒見過。”
    西門隨口問了一句。
    “昨天晚上報的到，今天第一天上班。”
    上官如實回答。
    “你會調什麼酒？”
    【天啊，他要我來調酒嗎？】
    上官的心裏打起了鼓——他沒有成功完成任務的信心，但是看著麵前的調酒杯，他又有了躍躍欲試的蠢蠢欲動。
    “你剛剛不是還很躊躇滿誌的嗎？”
    西門笑眯眯地把剛才上官卷袖子的樣子學了一遍。上官有點不好意思地把頭低了下去。
    “如果先生您不嫌棄我試一試的話……”
    西門微笑著做了個“請”的動作。
    “那，獻醜了。”
    作為一個剛剛上手的新人，上官的動作自然不可能像前輩那樣嫻熟，但看他一步一步慢而不亂的操作，西門還是不得不驚歎他過人的學習天賦。
    看著專心致誌在那裏模仿前輩動作的上官，西門突然有了一種衝動——
    “等會兒下班以後，你有時間嗎？”
    ※
    像Johnnys這樣的夜貓聚集地，沒有個三四點，是很難散夥的。難得西門今天有興致，和上官邊聊邊喝酒，居然也等到了酒吧打烊的鍾點。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要放一個鉤兒，勾一個人。
    上官昭。
    淩晨4點半，終於下班了的上官昭，跟著西門一起，來到了西門位於市郊的豪宅。
    “少爺，您回來了。”
    一進門，屋子裏的女仆男傭們就列出兩條整整齊齊的隊伍，迎接自家少爺的回歸。上官偷偷張望兩旁，當時就被豪華的裝修給震住了。
    【哇！光是看這個客廳的裝潢，還有這些規規矩矩的仆人們的陣勢，就可以猜到這個男人擁有多少財富了！這麼有錢的大少爺，怎麼會找上我這樣的窮光蛋呢？】
    西門點點頭，脫下外套，遞給最靠近門口的一個女仆。女仆恭敬地接過外套，開始向主人報告。
    “林小姐9點左右來過，聽說您不在，等了大概半個小時就離開了。”
    “我知道了。”
    上官偷偷注意西門的表情，猜想他應該不太喜歡那個什麼林小姐。
    “小姐幾點睡的？”
    “小鈴陪她睡的，大概10點進的臥室。另外，小櫻小姐沒有下來和林小姐見麵。”
    “嗯。”
    西門把上官領到了客廳。
    “以後讓她9點半睡，小孩子要多睡一點。”
    “是，少爺。”
    女仆們齊聲回答。
    【看不出，這麼年輕的他，竟然已經有女兒了？】
    上官偷偷打量西門。西門對女仆吩咐道：
    “招呼一下這位先生。”
    說完就離開了，隻留下上官一個人坐在裝潢奢華的寬敞得顯得有點空蕩蕩的客廳裏，看著來來往往的仆人模樣的男男女女，不知所措。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都圍著我忙前忙後的？還有，這裏的所有人好像都和Johnnys裏的一樣，恭恭敬敬叫他“少爺”呢！該不會，那酒吧，是他們家名下的吧？他帶我來這裏，到底是想幹什麼？】
    上官還在那裏胡思亂想，管家已經走了過來，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
    “上官先生。”
    “是。”
    上官急忙站起來回禮。
    【他怎麼知道我姓“上官”呢？】
    “少爺已經在書房等您了。請隨我來。”
    ※
    上官跟在管家身後，登上雕工精巧的旋轉樓梯，穿過長長的恍如博物館的展廳一般的掛滿名畫，擺滿古董的走廊，來到了目的地。
    “少爺已經在裏麵等了，請進。”
    上官朝管家點點頭，看著管家伸手去推那扇做工精致的桃木做的房門——從一進這個家就開始的那種忐忑之情，現下愈發強烈了。
    “聽說你找我。”
    上官刻意地用了“你”而不是“您”，來強調自己的立場——他相信，他們之間，是平等的。
    “你來了。”
    房間裏的男人見上官來了，便離開太師椅，繞過書桌，走到門邊的茶幾前。他主動伸出手，想要將上官牽到茶幾旁的沙發坐下。
    上官下意識地將手往回縮。男人笑笑，也收回了手。
    “請坐。”
    上官規規矩矩地挺直腰板，坐到了柔軟舒適的沙發上，低著頭，不敢看麵前這個笑若春風的男人。
    “先生有什麼事請講。”
    “我聽店裏的人叫你‘小昭’？”
    “是的。”
    “我喜歡這個名字。”
    “謝謝。”
    男人依舊笑得溫柔。上官抬頭，發現他手裏拿著一份資料。
    【這麼晚了還要忙公事？看來他不是一個隻懂享樂炫耀的富二代嘛！】
    “這是……”
    “你以前，不隻打一份工吧？”
    上官點了點頭，猜想麵前的男人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他手裏的這份資料，該不會是我的……】
    男人看了看上官，繼續說：
    “即便這樣，你還是沒有辦法還清家裏欠下的債，對嗎？”
    “你怎麼知道的？”
    上官驚訝於男人的回答，不禁脫口而出。
    “不用擔心……”
    男人伸出手，拍了拍上官的肩膀——他能感覺到，他的不安。
    “你放心吧！雖然我對你的情況已經了解得可以說一清二楚了，但我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這點敬請放心。”
    “那你……”
    上官還是摸不著男人的道。男人看出了上官的疑惑，笑得愈發溫柔。
    “這樣吧！我們來定個協議如何？”
    “協議？”
    “是的，協議。”
    男人點頭，把數據放在桌上，雙手交握，搭在膝前。
    “我可以幫你還清所有債務，一次性。”
    “先生，我沒聽錯吧？”
    上官急急地打斷了男人的話。男人對上官的驚訝表示理解，微笑著重複了一遍。
    “沒錯，我說，我要幫你還清所有債務。”
    “您確定？”
    上官不自覺地用了“您”這個敬語。
    【難以置信，天底下竟然會有這麼好的人？！要知道，我們家的累積下來的債務，我必須不休不眠幹30年才能全部還清！這個人，怎麼一開口就敢……】
    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一個穿著睡衣，頂著一頭“雀巢”的小女孩眯縫著眼，探出頭來。
    “爸爸……”
    “小櫻？”
    【這就是他的女兒嗎？長得還真可愛。】
    男人翻腕看了看表，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都多晚了，你爬起來幹什麼？！”
    “人家出來上廁廁，看到書房還開著燈……”
    女孩兒說著扁起嘴，看了一眼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的上官。
    “爸爸……”
    小櫻快步走進書房，把男人拉到一旁，踮起腳尖，拽著他的耳朵竊竊私語。上官看著時不時朝自己瞟來警惕的目光的女孩兒，臉上不由得浮起笑意。
    【這父女倆的感情，還真是好呢！這麼年輕的男人，這麼可愛的女兒，一定還有一個賢惠溫柔的妻子吧？】
    “爸爸知道了。”
    男人笑著，把女兒半推半搡地送出了門。
    “快點，乖乖回去睡了。不然爸爸要揍你的小屁屁咯！”
    ※
    好不容易才讓仆人把女兒給“押送”上床，男人回到書房，笑得一臉抱歉。
    “令千金嗎？真是可愛！”
    上官由衷讚歎，一直緊繃著的臉部線條也柔和了許多——男人看到他這樣的變化，一時竟有點呆了。
    被男人看得有點不舒服，上官補充了一句：
    “恕我多嘴。”
    男人笑著搖了搖頭。
    “你知道嗎，她剛才竟然提醒我，要我小心你這個壞叔叔。”
    “我長得有這麼凶嗎？”
    上官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之前蓄的小山羊胡，已經在去Johnnys上班前收拾幹淨了呀！
    男人笑著，咧開了嘴，坐回到上官身邊。
    “接著來說我們的協議吧！剛剛說到我可以替你還債，而且可以一次全部付清。但是，理所當然的，我也有我相應的條件。”
    一聽到“條件”兩個字，上官的喉結不由得上下翻滾了一下。
    【果然，就知道天底下沒有這麼劃算的買賣……】
    男人看出了上官的緊張，微笑著宣布——
    “我想買下你。”
    “什麼？！”
    上官對男人提出的條件萬分驚訝，一下子站了起來。
    “你要買我做什麼？”
    “做我的妻子。”
    男人平靜地回答，仿佛隻是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可是對麵的人卻是遭了晴天霹靂一般，徹底呆住了。
    “妻子？先生，我是男人。”
    “我當然知道。”
    【難道說這個男人是……可是，就算他是，他為什麼就偏偏選中了我呢？我們才剛剛見麵幾個小時……他一定是弄錯了！一定！】
    “先生，如果說家務什麼的，保姆奴仆管家能做的，我倒是都可以應付。可是，我是男人，妻子……”
    男人果斷地打斷了上官的“窮追不舍”。
    “各取所需，各得其所，有什麼不好嗎？”
    “你剛剛明明才說過，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
    對麵的男人再一次展開了他那如春風一般溫暖的笑容。
    “我也說過，我們這算是各取所需。”
    “你！”
    上官氣得兩手在膝上攥緊了拳頭。
    【難道我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真的要為了錢，淪落到這般田地嗎？
    這個新年，還真是開了個“好”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