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第十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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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風的軍隊在飛花城準備糧草時,軍中兵士紛紛染上一種怪病。凡染病之人全身長瘡,奇癢難當,一旦用手將瘡抓破,流出的黃水腐臭難聞,所過之處又生出新瘡。待身上所有瘡都潰爛流膿之後,人便斷氣了。而且這種病傳染很快,但凡接觸到患者皮膚者就會被傳染。短短幾天,軍中很多兵士染上這種病,虞風見軍醫束手無策,隻得派人在飛花城中尋醫看診。但是尋來數名醫者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虞風無法,隻得一麵將患病者隔離,一麵張榜懸賞醫者。
    每天都有人因身體潰爛而亡。整個軍營中彌散著令人掩鼻的難聞氣味,士兵士氣低落,甚至有人風傳是遼人的詛咒。
    虞風心中著急。大軍尚未出師便遇到此種麻煩,遼人的人影都沒有見到已讓兵士心生恐懼,往後正麵交戰光是氣勢上便輸三分。
    這一日,聽聞有人揭了懸賞醫者的榜文,虞風大喜,忙命人將揭榜之人請入帥帳。
    沒想到來人竟然是那個叫宋逸雲的少年。一見是他,張立賢立起身驚詫道:“是你?”
    宋逸雲盈盈一笑,道:“乖孫子,沒想到能見到你爺爺吧?”
    張立賢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憤憤坐下。
    宋逸雲不理他,對虞風抱拳道:“虞將軍,我們又見麵了。”
    虞風雖然很驚訝,到底是主將,不露聲色道:“宋少俠可知道此次張榜所謂何事?”
    宋逸雲道:“知道。”
    虞風目光灼灼,肅容道:“宋少俠可有把握?”
    宋逸雲迎著他的目光,自信滿滿道:“若我都醫治不好的病,整個炎國就沒人能醫治好。”
    此話一出,眾將嘩然。這幾天連上軍醫,看診的醫者多達十數人,個個無功而返。這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竟然口放闕詞,當真是狂妄之極。
    張立賢冷哼一聲,道:“你當自己是神醫朱雀!”
    少年睨他一眼,昂首對虞風道:“將軍不信,我可以立軍令狀。”
    虞風盯住他的眼睛,沉聲道:“宋少俠不是軍中人,無須立軍令狀。隻是虞某此次身負平亂重任,還望宋少俠勉力而為。”
    少年一哂道:“自然。”
    虞風站起身做一個邀請的姿勢,道:“事不宜遲,宋少俠請。”
    一行人出了帥帳,進入隔離病患的帳篷。整個隔離區惡臭難當,呻吟不斷,除了虞風和宋逸雲,其他人都掩鼻皺眉,恨不得轉身逃離。
    宋逸雲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幾滴水抹在手上,又倒給虞風,道:“將軍塗上這個便不會傳染。”
    虞風依言將水塗好。
    宋逸雲在一名情況較為嚴重的士兵身旁蹲下,仔細檢查他的膿瘡,又號過脈,轉頭對虞風道:“將軍來看……他們患的是人麵瘡……你看這膿瘡可像人臉?”
    虞風仔細看,那膿瘡的樣子果然像人臉,奇道:“這是什麼病?”
    宋逸雲道:“人麵瘡本是馬才會患的皮膚病,必然是被人改造後中在人身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巫蠱之術。”(人麵瘡借用易人北的《馬夫》)
    虞風蹙眉道:“是遼人所為?”
    宋逸雲點點頭道:“看起來確實像他們慣用的手段。不過人麵瘡並不難醫治。將軍無須擔心。”
    虞風見他那麼篤定的說出病症的名字,心中已經信服,再聽他說可以醫治更是大喜過望。
    宋逸雲寫了兩個方子,一個內服,一個外泡。眾人依他的方子一麵煎藥服用,一麵用藥水浸泡,七天之後人麵瘡果然治愈。全軍上下對宋逸雲佩服的五體投地,皆稱為神醫,連張立賢對他都多了幾分尊敬。
    人麵瘡雖然治好,但虞風依然心情沉重——自己才駐紮飛花城幾天,便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下藥,大軍險些因為人麵瘡而潰敗。聽說遼人擅長巫蠱之術,憑此屹立炎國西南地區百年而不倒。這支軍隊跟自己南征北戰數載,都是鐵骨錚錚的熱血漢子,不怕流血不怕受傷,但是在這裏巫蠱毒藥卻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它們造成的恐慌,是其它任何武器都無法達到的,看不見,摸不著,輕易就能置人於死地,讓人防不勝防。
    知道他的憂慮,軍師唐銘給他出主意道:“我看宋逸雲醫術高超,不如讓他隨軍出征。”
    虞風猶豫道:“如他這樣的高人俠士最怕拘束,隻怕不願呆在軍中,而且他的底細我們也不了解……”
    唐銘道:“他這次幫我們治好人麵瘡,應該不會是遼人的探子。要打動他這樣的人隻要兩個字便足夠。”
    虞風道:“哪兩個字?”
    唐銘捋須道:“一曰‘誠’,一曰‘情’。我看他這幾日與軍中兄弟相處甚歡,如果將軍親自勸說,也許他感動於我們的誠意會留下來。”
    虞風聽他說得在理,便親自去找宋逸雲。
    宋逸雲聽虞風說明來意,並未一口回絕,有些猶豫道:“我自由慣了,軍中拘束甚多……”
    虞風忙打斷他道:“宋少俠不算軍中之人,軍中紀律與你無關,隻要不涉及朝廷和軍事機密,宋少俠盡管自便。”
    宋逸雲抿唇道:“我家裏還有些事,這一去不知要耽擱多少時日……”
    虞風對他誠摯的說:“我輩軍人理應馬革裹屍,戰死沙場。但是如果因為人麵瘡一類的伎倆讓我的部下埋骨異鄉,虞某實在不忍。現在十萬大軍性命均係我手,我怎能讓他們做不必要的犧牲?還望宋少俠能為大局著想襄助虞某。”說完抱拳一輯,對他行禮。
    宋逸雲忙擺手道:“將軍莫要客氣。實在是我有事在身……你且容我想想,三日後給你答複。”
    虞風無法,隻得答應給他三天時間考慮。
    頭兩日虞風都見不到宋逸雲的麵,隻當有意避開自己。第三日訓練完,有士兵自發在營中比試射箭。虞風和唐銘在旁觀看,見宋逸雲也站不遠處觀看。她身靠大樹,雙手抱胸,目不轉睛看得很認真,表情也是少有的嚴肅。
    士兵們比得很熱烈。如果有人領先,大家會爆發出歡呼喝彩聲。如果有人落後,會被調侃兩句,也會有同伴上來安慰。最後獲勝的人得到獎品——一隻活捉的野兔。那個人曾得過人麵瘡,他扭頭看見宋逸雲,便獻寶一般把兔子送給他,說是感謝他救了自己。
    宋逸雲推卻不掉,隻得收下,他表情複雜的道謝。那老實的士兵還給他一個憨厚的笑容後轉身跑了。
    比完射箭,士兵們又起哄讓虞風展示他的射技。虞風挑一把弓大步踏入場中。他提弓展臂連射三箭,箭箭射中靶心。有人找來野果,將野果拋到空中,他也全都射下來。
    大家都想見識他的絕技,便拋出兩枚野果。虞風身子稍向後仰,眯起眼,將弓張了個滿圓。銀亮的倒三角箭頭快速移動,驀地,他手臂的肌肉瞬間緊繃,然後臂間一鬆,射出兩隻箭矢。兩矢中的。
    眾人驚呼。這一弓兩箭是絕頂的功夫,力道、技巧和眼力一樣都差不得。力道、技巧還可以練習,這眼力卻是無論怎樣苦練都練不出來的。
    場外的宋逸雲此刻已經站直身子,剛才的一幕無疑讓他十分震驚,臉上露出欣賞的神色。虞風轉頭與他目光相接,微笑頜首。
    宋逸雲手提兔子向他走過來。到他麵前站定,微笑道:“虞將軍好箭法。”
    虞風淡笑道:“宋少俠過獎了。不知隨軍之事考慮得怎樣?”
    宋逸雲凝住他,眸光清定,能從當中看到某種力量和決心。一抹淺淡的微笑漫上他的嘴角,如春風吹過湖麵蕩起一陣漣漪,然後聽到他清緲的聲音答道:“我願意隨你出征。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虞風大喜過望道:“不知少俠有何要求?”
    宋逸雲哂笑道:“久聞將軍武功高強,不知可否與將軍切磋武藝?”
    虞風一愣,隨後會心笑道:“求之不得。”
    宋逸雲伸手做個邀請的姿勢,道:“請。”
    要知道高手總是希望遇到的強手。在與強手的比賽中既能學習提高,又能於勝利後體會到征服的成就感。遇到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有時候也是一種福分。虞風知道宋逸雲武功高強,心裏早想找個機會與他切磋,今日他主動提出來,自然是打起百倍精神應戰。
    兩人走到營地中央的臨時校場,各自站定。士兵們知道他們要比武,都興奮的圍攏觀看。
    虞風手持逐日槍,宋逸雲的流雲劍已經出鞘。目光如電,腳踏乾坤,真氣湧動,蓄勢待發。
    兩人同時出手,槍劍相接,火星四濺,。虞風是千軍萬馬中礪練出來的槍法,挾帶著一往無回之氣,狂暴驚人。宋逸雲的劍法名麗灑脫又暗藏銳芒,三尺青鋒氣貫長虹。
    兵器鏗鏘,身影穿梭,當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眾人看的眼花繚亂,驚歎不已。
    眼看兩人已過百餘招,仍未分出勝負。突聽虞風一聲爆吼,使一招連環槍,招招直取要害。宋逸雲揮手格擋,卻露出破綻,虞風一個虛招本欲取其下盤,卻中途變招,正中左胸。卻不料宋逸雲是故意露出破綻,在虞風攻擊時劍鋒一轉,架在他的頸邊。
    如果是真正的對戰,兩人是星沉月毀,同歸於盡。原來都是誘敵深入,殺身成仁的狠招。
    陽光照在他們身上。銀槍槍尖的反光射入宋逸雲的眼中,而寶劍的鋒芒在虞風的頰邊閃爍。對視的眼眸中跳動著對方的身影。光華流動,就像煙花燃燒殆盡前那抹最絢爛的華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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