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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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
“鳶主公,許久不見,別來無恙?”上官朔輕輕地笑著,侍女奉上極品的君山銀針,他輕柔接過,抬了抬下顎,侍女們魚貫而出。
坐在客座的鳶妖輕抿了一口青瓷茶杯,笑道:“依舊是老樣子罷了,倒是上次的拍賣會讓莊主白走一趟,鳶妖實在過意不去。”
上官朔專用的書房裏,左側坐著鳶妖、杜鳴、慕落暉,正位是上官朔,右側坐著三人,其中一人便是章其,剩下二人中一人一身樸素的僧衣,一人一襲墨綠色的長衣。
“無妨,也是朔貪念心切,未曾查證便去了,倒是讓鳶主公不好做。不過那日的事情,聽說鳶主公已查出結果了?”上官朔道。
鳶妖頷首,“有些頭緒,不過牽扯太廣,而且……我怕眾位不敢相信。”
眾人都捏緊了眉頭,等著鳶妖說話。
“了渡大師,算起來,我們可有幾年未見了。”鳶妖望著端坐在對麵的僧人,有些感慨的歎道,“我有時回少林寺,師傅可經常念叨你。”
眾人一愣,不知鳶妖為何突然說這話。被點到名的了渡卻是一臉平靜,有些別扭的笑了笑,出口聲音暗啞:“了渡當年做下錯事,讓少林寺跟著一起受到嚴懲,內心痛苦故而退出江湖,已經多年不曾回去,燃燈大師還記得了渡,足矣。”
“當年是非已經過去那麼久,師傅也希望你別再介懷。不過鳶妖今日想問的是,了渡大師可還記得當年那一戰?”鳶妖笑道。
“自然記得。”了渡神情嚴肅,“那是了渡平生唯一一次與人戰敗,還因此牽連到少林寺,如何能忘?”
鳶妖勾唇,向眾人道:“我想在座各位可能並不熟悉當年之事,這與鳶妖今日要說的至關重要,所以請允許我將當年之事重提。”
眾人都換了鄭重的神色,了渡遲疑一瞬,點了點頭。
鳶妖也放下笑容,理了理思緒,說道:“我想當年少林寺之戰,誰都記得,不過鳶妖想問眾位一句,大家都知道是有人挑戰少林寺,可你們誰知是誰人膽敢挑戰擁有悠久曆史的少林寺?並且……還將少林寺元氣大傷?”
除了了渡,其餘人都是一臉震驚的表情,他們隻知道當年那場江湖混戰之後,少林寺便隱出江湖,退居丹陽城,這麼多年都未曾再理江湖之事,卻不知原來不是混戰,並且,是因為少林寺元氣大傷!
“那麼鳶妖今日告訴眾位,當年去挑戰少林寺的,想必眾位不僅不陌生,還十分熟悉……”鳶妖鳳眼一眯,輕輕吐出一口氣,緩緩道,“雲陽冷家。”
“雲陽冷家?!”在座之人除卻已知曉真相的了渡,都忍不住驚叫出聲,而後麵麵相覷,一時無言。
上官朔眉頭已皺成川字,開口問道:“雲陽冷家隱逸江湖幾百年之久,在江湖中一向低調處事,為何要與少林寺開戰呢?”
“雲陽冷家並不低調,它暗裏的活動,不過極大多數人不知道罷了。”鳶妖冷笑,“當年了渡大師遊走江湖之時,發現冷家暗地裏的作為,大為震驚,便想要公布於世。不過很不幸,他被冷家的人發現,了渡大師功夫了得,在江湖數一數二,當時並沒有人能夠拿下他。他回到少林寺,向幾位少林高僧說了情況,都十分驚訝。不過還不等到少林寺有所動作,冷家已派人前來少林寺,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談判,失敗,開戰,少林寺慘敗,退出江湖再不問江湖之事。”
了渡聽到這裏,目光一暗,神情痛苦:“如果當年我能夠忍下來,又怎會牽連到少林寺?都是我的錯,才會讓少林寺這麼多年都沒有恢複元氣。”
眾人已被震得不知如何接話,鳶妖歎了口氣,安慰了渡:“誰又能想到冷家會如此陰狠?了渡大師,不要再沉溺於過去的錯誤,醒過來,少林寺如今很需要你。”
了渡閉眼,定了心神,示意鳶妖繼續說下去。
鳶妖酌了口茶,潤了嗓子,繼續說道:“當年冷家派出了許多精英,但少林寺同樣有上百年傳承,並不比冷家差。然冷家見少林寺並不好惹,終於派出四大長老中的三位,分別對付少林寺的燃仗和燃經兩位大師和了渡大師。”
“燃燈大師呢?”慕落暉問道。
“燃燈大師……當然也有人對付,而這個人,各位可以說熟悉得很,也可以說陌生得很。”鳶妖冷眸一字一句道,“鬼王,東方燭龍。”
這次書房裏完全寂靜,死一般的寂靜,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名字出現。鬼王,東方燭龍,他已經是江湖傳言中的人物,偏居鬼霧森林,江湖中見過他的人屈指可數,並且都已是泰鬥級的人物。
過了不知多久,上官朔才從震驚中回過神,聲音異常陰沉,問道:“鳶妖,你何處知曉這些?”
鳶妖妖嬈一笑,“莊主,你是聰明人,難道不能分辨鳶妖說的是真是假麼?”
眾人都回過神來,僅僅皺著眉,一言不發的聽上官朔與鳶妖對話。
“我知道邊院搜集情報的能力讓人驚歎,但若這些秘辛都能讓你搜集出來,我上官朔絕不相信。”上官朔緊緊盯著鳶妖,鄭重道。
鳶妖依舊是笑意漣漣,“我如何得知,恕我不能相告。不過,下麵還有更精彩的故事,莊主不想聽嗎?”
“說下去。”上官朔恢複了淡然的表情,但眼底的嚴肅讓氣氛更是緊張。
鳶妖嗬嗬笑起來,“前段時間江湖中的事情,各位不奇怪嗎?江湖中人說是四大門派怕其他門派得大,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所以暗下毒手,這次抱著探查的目的來上官山莊的人可不少,莊主,你可做好準備了?”
“我自會安排,你隻管講你的故事。”上官朔道。
鳶妖聳聳肩,看向杜鳴,後者點頭,於是他道:“不過正在前幾日,四大門派中的金門,也差點遭了同樣的滅門之事。”
目光齊齊射向杜鳴,杜鳴臉色陰沉點了點頭,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
“可查明是誰人所做?”慕落暉緊皺著眉,問道。他與杜鳴交情尚好,聽說金門出了這麼大的事,心裏替杜鳴捏了把汗。金門是怎樣的實力,他知道得很清楚,然而有人在不知不覺中差點謀得金門被滅門,這等實力,何等可怕?
鳶妖嘖嘖一笑,“答案是同一個人。”
“鬼王?”上官朔眯眼,問杜鳴。
“我不知道。”杜鳴搖頭,“但我能夠對眾位告誡一句:那人在金門潛伏了一年之久,甚至連我都未曾察覺,而你們……想必也不會比金門好。”
“鳶主公。”上官朔輕笑,“連杜門主都不知道是誰人所為,你,如何得知?我們如何能夠相信你?”
鳶妖揮袖,冷笑道:“如今局勢,容不得你們不相信。你們可以不信我,但所帶來的後果,請自己承擔!”
書房裏瞬間靜下來,眾人表情都不太好,隻有那一襲綠衣的男子一臉從容,似乎不為所動。
“我知道你們心中疑惑——鬼王在江湖隱匿幾十年,為何突然出山,並且行為詭異?”鳶妖看向一直未曾說話的章其,“因為他還有一個身份,而這個身份,讓這一切都得到了完美的解釋。”
章其也皺著眉,章氏雖說也是江湖門派,但從來都是中間人,不參與江湖鬥爭,如果真是鬼王和雲陽冷家,章氏會有麻煩,但絕不會像其他門派這般嚴重。鳶妖叫自己前來,言辭中的嚴重程度,讓他覺得不解,此時聽到鳶妖突然這麼說,脫口而問:“什麼身份?”
鳶妖深吸一口氣,看向章其,“你很熟悉這個名字,小其。”他頓了一下,“明醉位分最大的王爺——淮安王,朱元鴻!”
章其驚駭的盯著鳶妖,輕呼出聲:“怎麼可能?!”
其餘眾人的表情都已被震得麻木,上官朔喉嚨滾了滾,終是沒有說出話來。
“不信麼?這裏有一個人,想必大家都聽說過——”鳶妖勾唇,鳳眼瞥向綠衣男子,“小花,向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哦,小其就不用不著了,你們每天在朝堂上都能見著。”
這次眾人又如同訓練好般紛紛盯住綠衣男子,他們都不知這是誰,他跟著鳶妖進書房,卻從未說一句話。隻有章其死死的盯住他,半晌後,不可置信道:“花連城——怎麼是你?!”
綠衣男子嘻嘻一笑,“我易了容,章大人都能認出我來?對我的怨氣沒這麼大吧?”
章其抽了抽嘴角,無言以對。他根本沒想到這人會是花連城,他與花連城整日在朝堂上針鋒相對,對手的體貌深深的刻入腦海。花連城顯然易了容,但身材並未差多遠,所以他細細觀察之下能夠發現。
“花連城?”上官朔瞳孔一縮,“花氏現任族長,吏部尚書,東閣大學士花連城花大人?”
花連城挑眉,“上官莊主好記性,連城的官職記得這麼清楚。”
上官朔隻能道:“久仰大名。”他也沒見過花連城本人,因為上官山莊族規的關係,他並不與官場上的人打交道。隻從上官水音的來信中得知此人深得皇帝信任,近年來崛起神速,氣勢幾乎要趕上章氏,況且此人原本家族地位就屬於貴族,所以多上了心,沒想到首次見麵會是這樣的場景。並且看來,花連城與鳶妖的關係還不淺。
“其他話不妨以後再說,總之鳶妖既然帶了這位來,想必剛剛所說其中是真是假,已經不需要鳶妖再解釋了。”鳶妖伸出手,端起茶杯,已經有些涼了,他抿了一口,有些澀。真是苦了這麼好的茶,鳶妖心想。
上官朔正了臉色,“朔相信鳶主公。”他環繞一周,“眾位呢?”
其餘人都點了頭,鳶妖緩緩勾起一抹含有深意的弧度,與花連城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叨擾了這麼久,鳶妖也該告辭了。山莊百年慶典,莊主可有的忙,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莊主不要客氣。”鳶妖整頓衣裳,起身對著上官朔嫣然一笑,“畢竟我們如今已是同一戰線。”
大家都站起來告辭,上官朔並未挽留,今日一舉,讓他突然多了極多的事情要去做,所以隻吩咐了侍女幾句,眾人便各自散了。
杜鳴被鳶妖趕去慕落暉那兒,章其先回了自己的房間說要通知族人,而了渡隻是深深地看了眼鳶妖,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了渡大師,渡人者,先渡己身。”鳶妖看著了渡轉身去的背影,輕聲道。
了渡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眼天空,已經星辰密布,幽幽歎道:“我本渡人者,何處渡己身?”
“一切皆由心生。”鳶妖也同樣仰望星幕,“如星辰變幻,相也無相,一念之間。”
了渡似乎有些愣神,重複著鳶妖的話:“相也無相,一念之間……”
“物有本末,事有始終。你開了始,卻沒有將其終了。你——逃避什麼?”鳶妖直直的望著了渡,一字一頓道。
了渡頓時臉色煞白,倉皇踉蹌而去。
“你幹嗎逼人家呢?”花連城慢慢踱步過來與鳶妖比肩,望著了渡狼狽的背影,歎息。
鳶妖淡淡的垂下眸來,直視前方:“變故就要來了,時間不多了,我等待了這麼多年,這是最好的一次機會。”
花連城目光變得幽深,“從認識你到現在,我都以為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會讓你起一絲波瀾呢!好吧,接下來,又怎麼做?”
鳶妖笑起來:“當然是等,等看一場好戲。”
“哎呀,我都閑了好久了,終於可以好好玩玩了。”花連城嘻嘻笑道。
鳶妖瞥了他一眼:“你爹來了。”
“我爹?我爹不是死了麼?”花連城迷茫的看著鳶妖,鳶妖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他靈光一閃,突然叫道:“他?!他來幹什麼?!”
鳶妖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你別顧著笑,你到是說呀!”花連城急忙問道。
鳶妖“嘿嘿”直笑,“想知道?成啊,哪天來邊院服侍我一晚上,我惦記你好久了。”
花連城臉都憋紅了,“你!”
“這個表情跟姚草草太像了。”鳶妖已收斂了,隻是輕笑,“他來找一個人。”
“誰?”花連城問。
鳶妖嘴角一勾,“張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