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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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青城一行人出了城門,杜鳴挑了條山路,比官道要快許多,但路不好走。張青城顯然是高估自己了,在山路上顛簸了半個時辰就頭昏眼花,鳶妖見張青城臉色難看,放慢了速度,又把她帶到身前來坐著,張青城臉色才有好轉。
這條路應該是很久以前使用的,如今已經荒廢,長了沒過馬蹄的雜草。張青城沒想到鳶妖放慢了速度杜鳴竟沒等他,和姚草草和十幾個金門的人飛奔而去了,剩下鳶妖和張青城兩個人。
鳶妖還真的隻帶了張青城一個,兩人被拋在後麵,張青城已經被抖習慣了,此時不解地問鳶妖:“他們為什麼不等你?”
她看不到鳶妖的臉,隻聽到他說:“我到不到,無關要緊。”
“那你幹嗎要去啊?”張青城被刮來的山風吹得眯眼。
鳶妖好像笑了。“金門有些不外傳的功法秘籍有洗髓淬骨的功效,你練功練得晚,習那些功法對你大有郫益。”
張青城心裏一顫,麵上不動聲色:“隻是因為這個?”
“金門這次會有大變動,我去助杜鳴一臂之力。”鳶妖道。
張青城撇了撇嘴,“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好。”
鳶妖聞言大笑起來,張青城懵了,她從來沒見過鳶妖這麼笑過,以前他總是淡淡的笑,感覺很遠,現在因為這一聲笑,他倒是變得有點桀驁不馴的感覺了。
張青城聽到自己說:“好帥。”說完就臉紅了,自己也太花癡了!
鳶妖看不到張青城的臉,隻疑惑道:“好帥?是什麼意思?”
張青城嘻嘻笑:“就是說主公您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啦!”
鳶妖突然靠近,在張青城耳邊輕語:“你也很可愛。”
張青城刷的一下從臉紅到脖子根,這下鳶妖看到了,更是開懷大笑,張青城頭都不敢抬起來了。這個鳶妖,真的讓人看不透。
雖說時間緊迫,但奔波了一天之後,暮色時候一行人決定休息。他們已經出了丹陽城,已是雪隱城的範圍。杜鳴找了個平坦的地方讓大家歇息,等會兒下山路上寬闊的官道。鳶妖帶著張青城慢了大家一拍,追上的時候大夥都休息了一會兒了。張青城下馬活動筋骨,杜鳴策馬上來與鳶妖一旁談話去了。
張青城正伸展酸疼的胳膊,抬眼就看到姚草草走過來。
“他對你很好。”姚草草笑。
張青城也笑。“邊院誰人不知主公最看重你和夏未祈呢!我不過就是一小人物。”
姚草草沒否認,接著道:“你很特別,跟她們不一樣。”
“啊?”張青城摸不清姚草草的態度,跟她打著太極,“哪有啦!不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一個嘴巴麼?”
姚草草嗬嗬一笑,“不,你多長了耳朵。”
張青城心中冷笑,看來她知道昨晚自己沒走,藏身黑暗之事了。兩人就這麼對視,鳶妖和杜鳴過來,姚草草嫣然一笑,不再說什麼,轉身去了另一邊。張青城決心與姚草草保持距離。
杜鳴拉著馬,好像天真無邪的瓷娃娃的臉蛋看到張青城,皺著眉頭跟鳶妖說:“等會兒上了官道,我們速度可要更快一點了,她怎麼辦?這麼麻煩,幹脆扔了吧?”
張青城大汗,鳶妖給張青城說道:“他開玩笑。”
杜鳴癟著嘴:“要是耽擱了,我可真扔了她。”
鳶妖無奈。“有這個閑工夫,你還不如動身趕路。”
“還不都是你要管她,讓我等你。”杜鳴嘴上抱怨,不過立即命令眾人重新上路。金門門規森嚴,這次跟著杜鳴一起的又全是金門精英,他一聲令下,所有人同時起身翻身上馬,姿勢一模一樣。
鳶妖也將張青城拉上馬背,“上了官道就好了,官道平坦寬闊,少些顛簸。”張青城麵帶慚色,她成了鳶妖的包袱,看來回去之後要好好學學騎馬。
杜鳴在前帶路,一行人下了山路直上官道,張青城背靠著鳶妖,問道:“金門出什麼大事了麼?”
鳶妖直視前方,他比張青城高出一個頭,所以張青城並未遮擋住視線。沒有絲毫的猶豫,鳶妖仍是平淡的口氣:“幾個堂口的領事合謀起來奪位而已。”
張青城詫異道:“謀反啊?”她麵帶擔憂的看了看這一行人,“就這十幾二十個,回去不是挨宰麼?”
鳶妖低下頭笑看張青城,“你以為金門的門主是那麼好奪的麼?杜鳴早已安排好了,這次回去是打算全麵整頓金門,收拾那幾個領事隻是順手而已。”
張青城了然點頭,心中卻有些不安,真的沒事嗎?她仰頭望了望遠處綿延的山脈,安慰自己肯定是想多了。鳶妖和杜鳴都是天下極少見的高手,又有什麼人會傷到他們呢。
張青城原本以為他們晚上不會行路,結果杜鳴隻短暫休息,吩咐每人小心一點之後繼續上路,又看到杜鳴那副蔑視的表情,張青城差點沒被氣死。好在鳶妖給了張青城一些藥丸,張青城吃後覺得好很多,不然她還真受不了。
行到淩晨時,他們才出了隱雪城進入龍陽城的區域。張青城在心裏算著路程,他們在丹陽城隻花了一個上午就進了隱雪城,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淩晨才出隱雪城,更不用說其中還走了一晚的平坦官道,看來這個隱雪城比丹陽城大了幾倍!上官山莊建在隱雪城,不知道是因為山莊才有這麼大的城,還是因為有這麼大的城才會有上官山莊。
鳶妖說龍陽城比起隱雪城稍微小點,但也要趕一天的路才能到金門的昆侖總壇,因為昆侖山在龍陽城的腹地,快到昆侖山的時候就不能騎馬了,那裏地勢奇特,十分險峻,隻能徒步走一個時辰才能到山腳。
張青城看了看天色,他們又行了一天的路,都風塵仆仆。因禍得福的是,張青城學會了騎馬。雖然技術不好,但至少不會摔下來。她還是與鳶妖同騎一馬,鳶妖教她怎麼策馬,張青城都認真記著,鳶妖讓她自己來,然後他輔助張青城。
等張青城摸到些門道時,他們也到了昆侖山外山,也就是要下馬,徒步走的地方了。
一行人下了馬,張青城看到眼前懸空的棧道差點暈過去。這豈止是險峻啊?!這簡直就是要人命的東西!眼前已經沒有路,被一座高山擋住,這時候雖然有火藥,但威力不猛,用來放煙火還可以,炸山開道免談。但古人的智慧是無窮的,直走不行,我們就沿著山繞過去!於是棧道誕生了,這種完全由木材建造,沿著陡峭的懸崖上下懸空的“天橋”,張青城真是想不通古人是怎麼把這個固定好的。
張青城向下望了望,棧道下麵迷霧蒙蒙,根本看不清有多深。杜鳴一行人徑直踏上棧道,張青城心裏萬分糾結。
鳶妖安慰她:“沒事的,眼睛不要往下看就好。”
雖說如此,但是我還是怕啊!張青城在心裏哀嚎。
“喂!跟上啊!”杜鳴在前麵催促道,他們已走了一段路程,回頭看兩人沒有跟上來,杜鳴又皺眉了。
張青城一咬牙,本著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臉色踏上棧道。她在心裏念叨千萬遍不要往下看不要往下看,眼睛還是不自覺的往下瞟,腳下萬丈深淵的景象嚇得她一抖。
“沒事的,我在。”耳邊傳來鳶妖溫柔的聲音,張青城強迫自己定下心來,直視前方,又繼續走。鳶妖看到張青城視死如歸的臉色,不自覺的揚起嘴角。
路長得離譜,當然這是張青城的主觀感覺,棧道其實並沒有多長,繞過了山的突出部分,又是平坦的山路。張青城腳後跟離開棧道的那瞬間,覺得把力氣都給用光了。
“我們到了,昆侖總壇。”杜鳴說。
張青城抬頭。
該怎麼形容眼前的景色?一座奇高的山,覆蓋了瑩白的雪層,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從山腰往上的地方,張青城隻覺得眼前除了白再無其他東西。他們現在站在山腳前,渺小得像螻蟻一樣。這樣的景色,用元代詩人李京的詩“麗江雪山天下絕,堆瓊積玉幾千疊”來形容不為過,大約隻有岑參的“瀚海闌幹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裏凝”才能夠最佳的描繪出副雪山圖。
張青城仰望這巍峨雪山……打了個噴嚏。好冷!
杜鳴笑起來:“昆侖山奇寒,可不能冒然上去。”
“啊……”張青城鼻頭都紅了,“那怎麼辦?”
鳶妖接了話:“昆侖山有一種奇物名曰‘暖貂’,它的皮毛禦寒效果極好。”
張青城想著這暖貂說不定是紫貂,紫貂的毛也可以抵禦嚴寒。不多時,眼前一片瑩白的雪地就出現了幾個黑點,然後放大,幾個人手中拿著毛裘,看到杜鳴立即跪下,朗聲道:“屬下見過門主!”
張青城心中盤算,鳶妖不是說金門的堂口領事謀反嗎?怎麼還有人下來送衣服?她不動聲色,在邊院的日子她也學會了把重要的疑問藏在心裏。
“嗯。”杜鳴冷淡的應了聲,姚草草立即上前拿過幾人手中貂裘,每人分發一件。張青城搓著手中貂裘的貂毛,很厚,但很輕。鳶妖示意她穿上,張青城立馬披上,果真如鳶妖所說,這皮毛禦寒效果超好,立刻就不冷了。
“其他人呢?”姚草草替杜鳴披上貂裘,杜鳴冷眼看著眼前跪著的人,並沒有開口讓他們起來。
其中一人恭敬的答話:“幾位領事和右護法已在主殿等候多時了。”
杜鳴微微皺眉,“三長老和四長老呢?”
“三長老和四長老……”男人一頓,有些猶豫,“三長老和四長老說身體不適,不能迎接門主,擇日再來請罪。”
杜鳴冷笑,“三長老和四長老為金門付出一生時光,既然身體不適,當然應該好好休息。本主會去看望他們的。”語罷越過地下眾人,向山腳的另一邊走去,“起來吧。”
幾人立刻叩首謝恩,緊隨其後。鳶妖牽了張青城,也跟著而去。張青城這才發現原來山的另一邊修了石梯,直直通入雲端。
昆侖雪山,我來啦!張青城在心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