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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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梯很長很陡,梯上的落雪被清掃幹淨,露出青石塊。這梯子是環繞上山的,兩旁盡是參天大樹,不過此時銀裝素裹,垂著鋒利的冰條。開始時路很清晰,走了會兒四周慢慢彌漫出薄霧,再過會兒就是大霧了,霧氣穿梭在樹幹間,他們走在石梯上像是通往天上,金門難道在山頂啊?
“快要到了。”鳶妖牽著張青城,“金門設在山腰處,並未在山頂。”仿佛是看穿張青城心中想法,跟她解釋。
鳶妖說的沒錯,他們很快就穿透了霧層,看到了山腰以上的景色。張青城驚歎的看著眼前大殿,視野突然變得寬闊,石梯盡頭是三層白玉階梯,每層階梯至少有半米高。梯上雕刻了栩栩如生的百花圖,張青城在心裏說,用白玉做梯,金門真夠奢侈的!玉梯之上一座氣勢恢宏的宮殿坐落正中,整座宮殿居然都是用白玉砌成!
正是斜暮時刻,橘色的夕陽照射在宮殿上,整座宮殿呈出淡淡的光暈,旁邊厚厚的雪層折射出暖色的光。張青城往宮殿後麵看去,從大殿左右鋪開的小路這次不再是石梯,變成木板纏繞著山。這座大殿應該是金門的主殿,所以建得最靠前,也最霸氣,大殿四周多大樹,遮住了張青城的目光。
白玉石階前跪著幾百人。“恭迎門主!”眾人齊聲,響徹這一片天地。
張青城被眼前氣勢給震住,貂裘鬆開也沒發覺。鳶妖幫她拉好,她才回過神。
“本主不在的時間裏,可有什麼事端?”杜鳴到了金門,完全換了一個人,與跟鳶妖在一起時完全不一樣。此時的他才是金門的門主,氣勢恢弘,說話時語氣冰冷,冷血無情,心如鐵石。杜明此話一出,眾人情緒迅速緊繃。
正此時,一個比較年輕的紫衣男子站出來,向杜鳴單膝跪下,朗聲道:“回門主,無事端。”
“哦?”杜鳴眉頭一挑,看向那名紫衣男子,“那麼右護法告訴本主,二、三、五、六堂口的領事來總壇所為何事?本主記得門規有言,門主不發令召喚,堂口領事不得前來總壇。幾位領事可是不知?”
張青城聞言打量那紫衣男子,他就是金門一直深藏,從不在江湖中露麵的右護法,公孫景明?看起來很年輕啊,才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就能當上金門的右護法,並且懂得收斂周身氣勢,這個人,不簡單。
幾個被杜鳴點名的領事跪在地上低著頭,周身緊繃,一言不發。公孫景明這時候居然對著杜鳴笑起來,回答道:“幾位領事與三長老、四長老交情甚深,聽聞三長老、四長老臥病在床,故前來探望。”
杜鳴嗬嗬一笑,“幾位首領都是有情有義之人,倒是有心了。為了前來探望友人,連門規也不管不顧,這就是江湖人言‘情誼大於天’麼?”
公孫景明身後幾人重重叩首,“屬下不敢!”
“不敢?”杜鳴臉色一冷,斥道,“本主看你們是狗膽滔天了!不把我這個門主放在眼裏!”
幾百人齊齊叩首,幾個領事惶恐地解釋,“門主息怒,屬下別無他意!”
杜鳴輕哼,“把這幾人拉下去,關入冰牢。”
旁邊一路跟隨杜鳴的殺手應聲得令,立即邁步上前,正要碰到幾人,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喊聲:“慢著!”幾人恍若未聞繼續伸手向領事,那人一聲怒叱,幾顆鋼珠如閃電般飛來。杜鳴冷聲揮起長袖擋下鋼珠,眯起眼:“三長老……你不是臥病在床嗎?如今出現,不但不迎接,還攻擊本主?”
張青城轉頭看來正狂奔而來的兩個男人,兩鬢有些斑白,估計五十多歲。兩人眨眼間就已到了杜鳴身前,瞥到幾位領事無事後鬆了口氣,跪地向鳶妖行禮:“屬下迎接來遲,還請門主恕罪。”
杜鳴看都未曾看他們一眼,朝殺手說道:“繼續,拖下去。”殺手二話不說就扣住幾位領事作勢要拖走。
“門主!請饒恕他們一次!”這邊兩位長老急了,這杜鳴一點麵子都不給他們,又繼續拖人,他們又不能再出手,隻能叫道。
“嗬嗬。”杜鳴不屑,“本主為什麼要饒恕他們?他們犯了門規,自然依照門規處置。”
其中一人叩首道:“幾位領事舊時與老身頗有交情,聽聞老身臥病多日,擔憂之下才會冒犯門規,還望門主看在屬下幾十年為金門赴湯蹈火的麵子上,饒恕他們一次!”
“既然三長老都這麼說了,本主再刁難就是冷血了。”杜鳴勾起唇角,“放了幾位領事,他們也是一片好心。三長老四長老怎麼還跪著?快快起來,莫要加重了病情。”他一連串的說完,還伸出手去扶兩位長老。眾人都被他的話弄得呆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張青城也呆了,這這這,翻臉比翻書還快!這杜鳴就是一演戲的高手啊!隻有鳶妖輕輕的笑,絲毫不奇怪杜鳴的行為。
“怎麼還愣著?”杜鳴皺起眉頭,“外麵天冷,進大殿再說。”
眾人還是沒有回過神,呆滯的起身。幾位高層緩緩進入大殿,留下其餘人在殿外麵麵相覷。門主……這變化也太快了吧?
張青城和鳶妖不算金門的人,不便進去聽人家私事,於是杜鳴讓兩人先回客房。鳶妖來金門總壇也不是一兩次,已經熟知道路,不需要人帶路。兩人走在木板鋪成的小路上,路旁除了大樹就是小樹,都統一的覆滿了白雪,寂靜無聲。
“嗯……”張青城覺得氣氛太安靜了,忍不住開口,“我該幹些什麼呢?”
鳶妖慢慢踱著步,“明日我便讓杜鳴送些功法來,你就呆在房裏安心練功,不要出來。”
“我練人家的功法,杜鳴不介意嗎?”張青城想不通,功法是一個門派最寶貴的東西,杜鳴怎麼就這麼隨便拿來給自己練呢?難道就憑他和鳶妖關係好?
鳶妖淡笑。“當然都是些普通功法,莫非你還指望練金門的絕頂武功?”
張青城“額”了一聲,她的確是以為杜鳴會拿些高級點的功法,原來隻是些普通功法而已。這麼一想,除了有點失望,其他就沒什麼了。
張青城住的院子與鳶妖隔了些路程,張青城更高一點,中間隔間看起來很大的院子,鳶妖說那間大院是杜鳴住的地方,張青城心中罵了杜鳴千萬次,這個杜鳴,還特地把她和鳶妖隔開。然而無可奈何,這是人家的地盤,還能怎麼辦。
夜色已經降臨,張青城這兩天奔波終於可以好好休息,她到了房間就一頭栽到在床上,吃飯時侍女叫不醒她,杜鳴就令人單送了菜到她房間。張青城一夜無夢,第二天快到中午時才醒過來。
張青城看著房間裏桌子上放的書,看來這就是杜鳴找來給張青城淬煉筋骨的功法了。隨便翻了翻,果然是些功法。也許是因為金門自古就走邪道,所以功法雖然大有益處,但隱隱帶了些戾氣,張青城試著改些地方,效果還不錯。杜鳴應該是吩咐了,所以一整天都沒有人來打擾張青城,隻有一個麵容姣好的侍女按時送來飯菜。張青城打算跟送菜的侍女說說話,誰知侍女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張青城纏著侍女,侍女被她逼急了,“啊”的叫了一聲。張青城聽到侍女嘶啞的聲音一愣,侍女急忙跑開了。
張青城皺起眉,看著侍女跑走的方向。剛剛那個女子,是個啞巴?不像,那嘶啞的聲音,更像是喝了什麼毒藥,毒壞了嗓子。張青城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渾身一凜。
晚上侍女又來送飯菜,張青城察覺到她的緊張和恐懼,心中一歎。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眼,在她擺菜的時候突然問道:“你是哪裏的人?”侍女目光驚懼的抬頭盯著張青城,張青城看清她的容貌,被遮住的頸部露出的一小片盡是疤痕。
“別怕,我不是金門的人。”張青城上前,輕輕拍她的肩。
侍女猛地跌坐在地,驚慌的躲避。張青城拍她的手僵住,片刻後揮揮手,示意她出去,侍女如同逃命一般奪門而出。
張青城回想起侍女脖子上的疤痕,看來江湖傳言杜鳴喜歡容貌姣好的男女果真不假。這個侍女,大概是被杜鳴看中,被迫帶來金門,也許因為犯了錯,而被逼喝下毒藥,毒壞了嗓子,又受了刑罰。
張青城有點氣憤,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做,現在金門裏像這樣的人肯定不少,她無法救他們。而且他們在金門受盡淩辱,對別人產生了抵觸情緒,無法接近。張青城心裏有點堵,她從小接受的是人人平等的觀念,到了明醉也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這些人在杜鳴的眼中根本如同草芥,封建製度和森嚴的等級製度讓他覺得理所當然。
晚上鳶妖來看張青城的進度,看出她的悶悶不樂,問她什麼事,張青城猶豫了一下,還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鳶妖。鳶妖聽後深深地望著張青城,問她:“那麼你覺得,金門該如何做呢?”
張青城不假思索的回答:“當然放了他們。”
鳶妖道:“他們回去了會經曆什麼,你能想象嗎?”
張青城被他一句話噎住,又說:“那他當初就不應該抓他們。”
“青城。”鳶妖第一次定定的看著張青城,語氣鄭重,“這世界沒有什麼絕對的公平。弱肉強食,自古從來都是。對於弱者你可以心存善意,但不能濫用。你說不應視人命如草芥,但金門是靠殺謀生,若是這天下十分太平,那像金門這樣的勢力和其他形形色色以此為生的人,又要如何生存下去?記得一句話,水至清則無魚。”
張青城皺眉盯著鳶妖,過了許久,哼了一聲跑回床上,掩麵和衣而睡了。鳶妖看著張青城沒有想通,歎了一聲,出去了。
張青城埋在被子裏,心如亂麻。她不是一個強大的女人,在現代也隻是白領,每天過著平凡單一的生活,看見窮人會施舍,誰知一夕之間穿越異世,見到的卻是封建體製下對“奴隸”的壓迫,是對人命的輕視,這讓她一時無法接受。
“煩死了!”張青城嘴上抱怨,索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