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已經到了懸崖邊，咫尺距離，我閉上眼睛，心慌意亂。
    我這又一輩子就這麼完了啊？還不如不來這兒呢搞錯沒有，我一大好青年就這麼死了，被成林知道了多丟臉啊？記憶中的圖片不斷在腦海閃現、重疊，我似乎已經聞到了懸崖下麵深淵傳來的清新氣息……不對啊，怎麼還有胭脂的香氣？！
    “別聞了，我又不是骨頭。”很好聽的聲音，讓人聽了忍不住去瞧瞧發出這聲音的人。我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一張好看的臉，美好如瓷娃娃，嘴角卻是一勾嘲笑的弧度，“抓緊了，等會兒掉下去了就別怪我，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透過他衣角的縫隙，我看了正在瓦解的馬車，我們竟然懸空在懸崖邊！不用他說，我緊緊的攢住他的黑色衣襟，閉上眼睛隻覺得耳邊呼聲作響，寒風撲麵。
    杜鳴低頭看了看懷中陌生的女人，一身紅色的嫁衣，不算上等姿色卻也耐看，讓人眼前一亮。這種懸崖對自己來說不算什麼，借助這懸崖邊上凸出的石塊輕而易舉就回到了剛剛那片花叢，懷中的女人臉色蒼白，他突然玩心大起，一躍上樹。
    “哎呀！踩滑了！救命啊！”杜鳴站在樹枝上，縱身一躍，抱著言若自由落下。張言若閉著眼，不敢睜開。又覺得自己加速作自由落體運動，聽到聲音後不由自主的叫出聲來：“啊——！！”
    “哈哈哈哈……”杜鳴笑的癱倒在地上，張言若隻覺得自己落在柔軟的身體上，並不是想象中的深淵或者石塊。睜開眼睛看到身下笑得張狂男人，周圍已經是剛剛懸崖的花叢，才發覺自己被這個男人耍了！狠狠地踹了他一腳，咬牙切齒。“笑笑笑笑笑，笑你妹啊！”踹完她才想起眼前這男人是個高手，還算是她救命恩人，一時後悔不迭。
    “哎喲好痛！”杜鳴捂著腳坐起身，看到言若，又一陣狂笑。
    還好他不與我計較，張言若暗自鬆了口氣。等他笑完了，瞥到張言若正坐在他的旁邊不遠處整理衣服和妝容，剛剛的狼狽收斂，更覺得賞心悅目，“你怎麼不走？雖說我救了你，但我可沒那菩薩心腸收留你。”
    “我沒錢，錢在馬車上。”張言若簡潔的回複了他。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留下來。他既然會救自己，也定會幫自己一把吧？
    杜鳴“哦”了一聲，無辜的眨眨眼睛：“我也沒有錢。”說完他還翻了翻衣服給張言若看，他真的是沒有錢。言若沮喪的垂下頭，又聽到男人的聲音。“但是我有馬車。”
    “真的？”張言若抬起臉來，高興的看著男人，躊躇著開口，“我……我流落於此，沒有地方可去，你可以送我去最近的城鎮嗎？”
    “流落於此？”杜鳴眯著眼笑起來，直直望著張言若，並不回答她。
    張言若心中一緊，忙道：“我所言非虛，你送我去最近的城鎮，留下住址，以後我定報答你今日救命之恩。”
    “倒不用去最近的城鎮了，邊院主公鳶妖是我好友，不如我送你去那裏，他定會好好待你。你身無分文，也無處可去，去邊院賣藝或是當個婢女都行。”杜鳴還是一笑，終是站起來，對著叢林裏吹了一聲口哨，立刻就從裏麵奔來了一輛馬車。
    好漂亮的馬！張言若心中稱讚，雖然她不懂相馬之術，但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這匹馬一看就知道是匹良駒。往裏看去，垂了薄紗遮擋，隱約可見馬車內的陳設非同一般，處處透露著顯貴。張言若心中暗暗心驚，眼前這人怕不是簡單角色，非富即貴。這樣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這才想起他剛剛說的話——邊院？什麼地方？賣藝？那……“青樓？”
    “你欲尋個地方安身，瞧你這模樣定是逃婚出來，被夫家的人抓回去也是一死。邊院遠在京城，你夫家的人勢力再大也鞭長莫及，更何況有我送你去邊院，鳶妖定會保你，兩全之策，何樂不為？”他順著那匹黑色的馬，馬似乎通靈一樣蹭著那個男人。張言若心中一涼，自己死也不會去青樓的，可如今天下之大，竟找不到她容身之處。
    “若是不願做那皮肉生意，你也可賣藝或是作個婢女。”男人看著張言若的樣子好心提醒了一句。張言若恍然大悟，又立刻沮喪起來：“可我不會什麼技藝……”
    杜鳴看了一眼女人，這女人有趣得很。留在鳶妖那裏，有空就可以來找他，以看她的名義……張言若看著眼前的男人自顧自的笑起來，被笑的發毛：“喂！”
    杜鳴反應過來，“咳咳”兩聲：“都給你說了，邊院主公是我好友，會好好待你的。磨蹭什麼？上車。若是不願，我可自行離去了。”
    張言若想了想，自己現在沒車，這男人武功又這麼厲害自己又打不過，隻能聽他的話，乖乖上了車，先去那邊院看看，再作打算。
    經曆剛剛那場事故之後，張言若似乎一下成熟起來。
    踏入馬車，張言若雖開始就猜測這男子不是一般人，但還是被震了一下。車內恰恰容得下兩人，覆了層雪色細絨羊毛毯，正是春時，這裏的氣候還是有些寒冷，毯上放置了矮幾，張言若仔細瞧了眼，竟是金絲楠木，散出淡香來。這種木材十分難得，在古時候也都是用於皇室，莫非這男人是皇室眾人？張言若一邊暗自猜測，一邊繼續打量。幾上別無他物，隻一白瓷瓶爾，瓶中插了支桃枝，粉色的桃花怒放著。
    馬車角內的有放置香爐的格子，隻聞得悠長的沉香味，側壁懸放著把出鞘的長劍，閃著幽深的寒光，張言若心裏不禁嘖嘖稱奇，不愧是古代呀連裝飾品的劍都做的這麼好。杜鳴一直看著這個女人的臉色表情，當他看到她看馬車裏放著的那把寶劍隻是讚賞的表情，沒有自己預想中的恐懼時，不得不又對她另眼相看。
    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她的心中所想，又是怎樣的表情了。
    “哎！剛剛那個穿白衣服的男人呢？”我靠著軟墊坐下來，頓時覺得舒服了，才發現從剛剛就少了一個人。
    杜鳴躺在毛絨毯上，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慢吞吞說道：“和你的馬車一同埋在懸崖底了，他不會武功，躲不開馬車，便被馬車撞下去了。”杜鳴想起剛剛還溫和的身子，臉上的表情萬分可惜。
    張言若瞬間渾身僵硬，臉色刷的蒼白。死……了？在現代接受良好教育的張言若無法想象這種感覺，就在剛剛，那個無辜的人因為自己而死，即使不是自己的錯，可依然讓她覺得心驚膽顫。
    這裏的世界沒有警察來抓她，可越是這樣，自己心裏越是不安。眼前的男人說得那麼漫不經心，似乎死了人也沒什麼大不了。這種不安感混著疲憊洶湧而來，張言若沒有再說話，閉上眼在微微的顛簸中渾渾噩噩的睡著了。
    杜鳴沒有聽到回答，抬起臉來看張言若。看到已經睡著的女子，心中一動，悄悄拿出格子裏的毛筆在她白皙的臉上畫了個鬼臉，完成後丟掉毛筆在一旁無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