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懂，我也不想懂，哥哥，難道你在顏兒身邊就不是真正的鍾離曉寒嗎？”
    再怎麼堅強又怎樣，她還是輕而易舉地被他傷到，心不受控製地疼著，像是有幾千隻手在上麵重重地揉捏，他，怎能將她和那些山野女子，無知村姑相比？
    他神情微動，說道，“顏兒。。。。”
    “還是說。。。。”她側目伸手將他打斷，語氣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還是說，哥哥已經找到了那個和你琴瑟和鳴，平等相待的人了？”
    他怔然，“顏兒，你又何必這樣激我，你我日日相對，你何曾見曉寒遇見過這樣的人？”
    聽到他的話，如花笑容又重新回到她的臉上，她牽起他的手溫柔道，“沒有這樣的人是最好不過了。。。。”
    “即使有。。。。”她仰起頭，寒光如冰淩碎裂在她淩厲張揚的鳳目中，“我也要讓她後悔生在這個世上！哥哥永遠是我一個人的，誰也奪不走！”
    她緩緩地收回目光，放鬆身體依賴地靠在他懷裏，臉頰上的溫熱透過綢質的外袍熨上胸口，卻讓他的心逐漸失溫。
    她的倔強與驕傲他不是不了解的，可是似乎是今日她才讓他窺見其中萬一，是她往日對他太過謙和了嗎，才讓他險些忘記了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而是一個即將即位的君王，她的血管裏遺傳著君王狠毒冷酷的血液，他不敢相信更不敢奢望，一代君王對一個男子的迷戀究竟會有多麼長久？永遠，那更是他所不能想象的詞彙。
    他輕輕地掰開摟住他腰的手，緩緩地將她推離自己，她仰起頭問詢地看著他，“哥哥，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認識了這麼多年她卻始終看不透他的心？
    他清澈溫醇的眼神裏此時是她怎樣也分辨不清的迷霧，她聽見他對自己說，“顏兒，你走吧，我是不會同意做帝後的。”
    她苦苦地追問，“為什麼？”
    她自認為自己已經說得很明白，她要他，她愛他，不容置疑，她知道哥哥的驕傲，她已經把姿態放得這樣低，幾乎低到塵埃裏，可是他為什麼還是這樣無動於衷？
    他深深地看著麵前的人，她總是倔強地讓他心疼，不忍傷害卻又不得不傷害，“你還要我說得多明白，顏兒，我不要做你的帝後。。。我並不愛你。”
    她幾乎是愣怔地看住他，往常哄著她，逗著她，嗬疼她，保護她的人此時卻是用這樣平靜如水的語氣說著傷人入骨的話，她相信此時如果她手裏有一把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向他的胸口刺去，看一看他那顆廣博天下的心裏究竟裝著些什麼，有沒有她，有沒有他們這麼多年一起走過的回憶，一定是，沒有的吧。
    過了今日她就會是俯瞰天下的君王，如果他真的在乎她一分，他就不會這樣無視她的心，踐踏她的尊嚴，她想要這世間萬物都是唾手可得，難道卻獨獨得不到他的心嗎？
    “哥哥，明日——顏兒就會是這赤華國的君王，我以赤華最尊貴最無上的尊榮奉請你做我赤華的帝後②，這樣也不可以嗎？”
    鍾離曉寒憐憫地看著滿眼誠摯的她，無奈地太息，“顏兒，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並不是這些。。。”
    “那哥哥究竟想要什麼？”她終於禁不住發怒了，“哥哥這也不想要那也不想要，說到底不就是不想要顏兒嗎？顏兒究竟有什麼不好，讓哥哥這樣避之不及？是顏兒不夠愛哥哥，還是顏兒不夠美，還是帝後的尊榮太過低微讓哥哥看不上眼，哥哥跟顏兒說啊，隻要哥哥說出來，顏兒拚上所有也會為哥哥得到的！”
    “顏兒。。。”
    他轉過身避開她熾熱的表情，輕輕地推開紗門看向門外的碧綠，一陣涼風襲來，他的話語就隨著那陣風拂過她寂寥的耳邊，像冰淩一樣刮得她耳廓生生地疼著。
    “我想要的。。。你永遠也給不起。”
    背後忽然一片死寂。
    半晌，有輕微的腳步聲緩緩扣上他心跳的節奏，她慢慢地來到他身後，然後又越過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門邊，他以為她會走，可是她卻在距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回轉身子凝目他的方向，很久都沒有說話。
    他也微微垂下眼睛，兩個人的呼吸似乎以一種奇妙的方式凝聚成了某種一成不變的音符。
    。。。。。
    “哥哥還真是毫不在乎呢。”
    良久，她開口，嘴角噙起一絲微微的冷笑，在轉身之前一字一句地對他說道，“在相府裏好好地等著我，哥哥，我的——帝後！”
    他的身子緩緩地滑坐到地上。
    注：赤華古老的誓言之一，代表君上邀請帝後對國家同而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