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忘恩負義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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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草是日漸少了,前幾年還能在山腳看到草藥,現在要深山裏走才能尋得。全村的人都靠賣草藥為生,自是天天采摘,雖是較為安定的梧州,也常常被戰火波及,山腳的樹木已是焦黑,小小的草又怎麼能幸免於難。今日黎國的軍隊打過來,明日雲國的軍隊打過去,但不管是黎國還是雲國,為了方寸之地,血流成河,於落霞村的人來說,還不如跟草藥來的實際。落霞村的人不關心自己是被誰統治,黎國兵來了,搶了糧食燒了房舍,雲國算是自己人,但也照樣是燒殺搶掠,沒有什麼不同。於是,落霞村的人,隻關心草藥的賣價,這個戰亂給落霞村唯一的好處是,草藥永遠不愁賣不出去。村頭的杜大爺常叼著煙鬥,翹著那囂張的幹瘦的腿,吧唧著嘴說:“你別瞧那些個兵爺一個個殺人不眨眼,威風的很!還不是靠咱的藥菩薩吊著命~!”
    這確實是吊著命的藥草,不僅吊著士兵的命,何嚐不是吊著她們自己的命?夕歌擦著額頭的汗,已是正午時分了。腹中一陣饑餓,便隨手在背簍裏撿了幾個幹淨的果子吃了。幾個果子下肚,還是感覺餓。夕歌無奈地看著那藥筐,幾根可憐的草藥散亂的躺在筐底。這樣的成績肯定過不了關。夕歌歎口氣,卻不由得想起幾年前的那場大雪,她蹲在雪地裏,等那“雪淩子”開放。雪下得奇大,而雪淩子遲遲不開,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白得人的心都空了起來。
    暮色開始四合的時候,夕歌才背著一襲清冷寒煙回來,背簍裏躺著小半簍子草藥,雖不多,但也能撐幾天的家用了。進家門的時候,她看到父親正坐在桌旁,臉依舊冷得可以,而二娘,她已經憤怒的連麵子都不想做了。隻有小妹妹韻晨嬌怯怯地瞅著她說:“姐,那個哥哥醒了——說要殺了爹娘——”
    嚴子舒一聽,頓時一拍桌子,抖著身子說:“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夕歌趕忙把藥簍子放下,對著嚴子舒說:“我先去看看——”
    夕歌拉開門,隻見那小屁孩正倚在床上對她怒目而視。
    夕歌心下不悅,想她挨了一巴掌才求得讓他留下,這個小屁孩非但不感激,反而將她當作敵人一樣看待。
    “你什麼人?”那小屁孩發話了,雖想極力狠戾威嚴,卻始終力氣不足。
    “我叫夕歌,你的救命恩人。”夕歌幹脆在他身側坐了下來。
    “大膽!誰許你坐了?!”小屁孩眉頭一皺,虛弱地叱責。
    夕歌覺得好笑,這小屁孩明明隻剩下半條命了,卻還要如此裝腔作勢。在人家的地盤還這麼囂張跋扈。便也不饒他,笑嘻嘻地說:
    “這是我的床,我愛怎麼坐就怎麼坐!倒是你,若是惹我不開心了,我可以把你從河裏撈出來,也同樣可以把你丟回河裏去!”
    說完,還故意在他的傷口用力一按。疼得他不由的倒抽一口氣,咬牙切齒地罵:“妖——女!”
    夕歌聽聞就越發樂了,左右兩手同時開工,在他滿是傷口的身上用力按下去,疼得他死死地咬住下唇,額頭上冒出了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夕歌看著,終於不忍,停下手,對他笑了笑,說:
    “忘了告訴你哦,我這個人向來有仇必報。你叫一次妖女呢,我就往你身上的傷口按十次,按到你疼得不能再開口為止!來,再叫一次。”
    小屁孩咬咬牙,怒視著她,像要把她千刀萬剮一般。
    “妖——女!”他用眼剜著她,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兩個字。
    他叫了,夕歌卻敗了。因為她已不忍再觸碰他的那些傷口,夕歌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尷尬而又狼狽。
    “姐——”怯怯的聲音解了夕歌的圍。兩人循聲看去,隻見一個5、6歲的小姑娘倚在門邊,正怯怯地看著他們。
    “韻晨,這麼晚了,怎麼不好好休息?著了涼,又該難受了。”夕歌走過去,愛憐地抱起她。這個妹妹雖然是二娘所生,但是兩姐妹的關係卻是極好。
    “姐,我知道爹剛剛打了你,你肯定很疼。”嚴韻晨一邊說,一邊用手輕輕撫摸夕歌的臉頰。然後抬起像小鹿一般的眼睛,認真地看著床上的小屁孩:“小哥哥——我姐姐不是壞人。她很疼韻晨的,她——”
    “閉嘴!”小屁孩不耐煩地打斷。
    嚇得嚴韻晨往夕歌的懷裏縮了縮,氣得夕歌想破口大罵。卻見那小屁孩對她做了噤聲的動作,頭貼在床上,像在傾聽什麼,臉色凝重。
    突然,他抬起頭。髒呼呼的臉上,眼睛突然變得異常明亮。
    “你跟我走!”
    夕歌一愣,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追我的人來了,若不想全家人頭落地。就跟我走!”
    “為什麼?你大可以自己走啊?!”
    “你要是不想現在就死,馬上跟我走!”話剛落下,一把劍便冷冷地架在夕歌的脖子上。
    嚴韻晨嚇得大哭。
    “不許哭!”他厲喝一聲,惡狠狠地說,“再哭,我就砍了你!”
    嚴韻晨被他一時嚇住,噎住哭聲,驚恐地看著他。
    夕歌不敢動,脖子上那冰冷的劍鋒提醒著她,隻要她稍稍偏轉一下頭,血就會噴湧而出,明天的太陽再也不會和她招手。
    此時,她後悔了,後悔為什麼要救了他。他爹為什麼隻扇她一巴掌,要是扇她兩巴掌,她估計早就把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丟出去了。
    但是,世界沒有後悔藥賣,所以她隻能拍手安慰陶韻晨:“韻晨不怕,乖,去找你娘。這哥哥病昏了,姐姐要帶他去找藥吃。”說著,示意拿劍的白眼狼把劍拿開,她要把陶韻晨放下來。
    “快點!”他雖然不耐煩卻也把脖子上的劍收了回來。
    嚴韻晨腳一沾到地上就向門跑去,到門口的時候又轉過頭來,眼淚汪汪地望著夕歌,懦懦地說:“姐姐,你要快點回來哦。韻晨在家等著你。”
    “恩,好。”夕歌點頭答道,眼眶酸澀。
    “不要跟別人說這件事,就是你爹娘都不行,要不然你就再也見不到你姐姐!”他一邊冷冷地說,一邊又把刀比在了夕歌的脖子上。
    嚴韻晨欲要哭又不敢,憋的小臉通紅,一雙水瞳驚恐地望著那冷冷的劍,似懂非懂地點頭道:“我不說,誰也不說!”然後轉身,奪門而出。
    “還不快點過來!背我!”他惡狠狠地命令。
    夕歌認命地蹲下身,背著這個小白眼狼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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