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十三郎翹著二郎腿，在暖風中伸展了四肢，他的聲音也是懶洋洋的，“蘇老夫人是個瘋子，蘇亦繁是個迂腐的呆子，蘇少夫人是個美人兒？這就是你這位無所不能的杜少俠這幾天打探到的消息？”
     杜白專心致誌地盯著眼前的那一杆釣竿，好半天也沒釣到一條魚。兩人看是特意挑了處靜謐之所，架起了魚竿，裝模作樣的釣著魚。十三郎臉上的傷已好了大半，五官正位，隻剩一點淺淺的淤痕，再加上新換的一件湖藍色的書生袍，髻上係了條銀絲帶兒，直直垂下，真當是清俊飄逸，這般看來，果然是一個翩翩玉麵佳公子。他若去了秦樓楚館，必定是那些姑娘們爭搶著要親近的人兒。
     “早知道，不如換我十三郎去打探，你來給我跑腿比較好了。”十三郎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杜白臉上卻是毫無變化。“你打探的這些消息，田老大早就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是蘇亦繁到底是不是他的田二公子。”
     杜白的臉上終於起了一點變化：“你是說，你是故意不告訴我這些基本的消息，害得我在蘇亦繁麵前出醜？”
     “這不是你杜少俠自己說，要自己去摸清蘇亦繁的底細的麼？怎的又怪起我來了？”十三郎笑了笑：“不過，他什麼時候娶了夫人的，這倒是沒聽說過。之前的那位暗探，才進客安居短短數天，就感染了風寒，不治身亡了。”
     “風寒？”杜白丟了個白眼給十三郎，“難道你們橋下盟的人都是這麼弱不禁風的嗎？”
     十三郎立起身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聲音卻變得低沉起來：“田老大也是因為這件事懷疑褚雲飛的。因為之前派去客安居的那位，也是田老大的心腹近親，田老大對他的情況自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當然也不相信他會因著小小的風寒而斃命。”
     杜白打了個哈哈，笑道：“田老大怎麼不懷疑是蘇亦繁母子殺了他的心腹愛將呢？我看那蘇老夫人雖是瘋瘋癲癲，但武功路數卻是高深得很，一看便知是名門正派裏出來的大小姐。”
     十三郎正色道：“這田老大要尋的蘇夫人，我倒曾斷斷續續地聽盟裏的老人說過。據說正是一位名門正派的大小姐，和田老大是不打不相識的歡喜冤家，但因著她那名門正派的爹看不起田老大這‘臭跑碼頭的’，也因著田老大家中早已有妻室，所以，她是背出了她那顯赫的身世，跟著田老大走的。但田老大的原室唐夫人，也就是田複的娘親，是個善妒的狠角色，趁著田老大出去跑碼頭的當口兒，編了個借口，將當時還懷著孩子的蘇夫人趕了出去。蘇夫人性子倔強，決然而去。田老大回來之時，早就不見了蘇夫人的影子。雖然到處尋找，卻再也未曾見過……”
     “等下，”杜白打斷了十三郎的滔滔不絕，“你說，當時的蘇夫人是懷著孩子被趕出橋下盟的？”
     “正是。”
     “那田老大是怎麼知道，那蘇夫人生的一定是兒子？”
     “額？”十三郎愣住，想是從沒考慮過這個簡單的問題，被杜白這一問，倒是呆愣住了。
     “田老大憑什麼認定這蘇亦繁母子就是他要找的人呢？”杜白又喃喃道。
     “這我知道，因為褚雲飛。”十三郎回過神來，道，“褚雲飛的父親，原是田老大的一個手下，為救田老大而亡，所以褚雲飛自小跟著田老大。他是個天資聰穎的人，任何事情一點就通，田老大也就特別喜歡他，常常將他帶在身邊，視為己出。兩年前，褚雲飛從揚州回橋下盟的時候，受了很嚴重的傷，足足躺了兩個月才能起身。從那之後，田老大才開始關注醉方休。不過，因為唐夫人仍在世，尋人這事也隻是暗地裏順帶著的。半年前唐夫人病逝，田複又出了這般大事，他才急著要找到田二公子了。”
     “我怎麼聽著你說話的口氣不像是打小混在橋下盟的弟子，倒像是事不關己，躲在遠處看熱鬧的外人呢？”杜白斜眼看向十三郎。
     十三郎故意重重地歎了口氣，道：“我就是因為知道的太多了，才會被田老大指派給您杜少俠打下手。”
     “趙先生新傳來的消息，從不離褚雲飛身邊的佟家兄弟已悄悄離了橋下盟。雖然不敢確定，但客安居和醉方休裏，褚雲飛的人極有可能已混進去了。”十三郎撣了撣他那件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收起了釣具。
     “這種話，你剛才早該告訴我了。”杜白低頭看著他那毫無動靜的浮標兒，再次表示了對十三郎的不滿。
     “小杜你又何必著急呢？我可是很期待著和你見麵的，沒見我換了新衣麼？怎麼也不誇獎一下奴家呢？”十三郎背著手，取了釣具，一邊往道上走，一邊壓低了聲音，婉轉嬌俏地學著女孩子講話。
    直把杜白惡心的，差點拿了魚簍直砸過去。還好，他還記得他們這是在秘密碰頭，他還記得田老大的那剩下的二千五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