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究竟什麼才是真的,什麼是假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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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試那天的一大早,聶小小就坐上了去往自己申請的那個學校所在城市的巴士。陳曦站在車站前,微笑著向她揮手,無聲的用嘴比了個“加油”的口型。
    聶小小笑了。這幾天她和陳曦的關係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甜蜜頂峰,大概連兩人剛剛開始戀愛的時候,也沒有現在這麼粘膩吧。
    她想起自己在某本書裏看到的一句話,形容那一對熱戀中的男女,“就好像兩隻烏龜,慢條斯理從殼裏探出柔軟的身體,緊緊纏繞著彼此,難舍難分”,大約就是這樣的句子。
    曾經,聶小小也對這樣的戀愛模式羨慕十足,卻又不敢對此抱有什麼奢望。可現在,她已經可以不必再豔羨別人了。如果可以看得見,此刻她的心中一定是溢滿了粉紅色的泡泡,就像十七八歲的懷春少女,幸福對她來說,就像一缸快要漾出來的蜂蜜水,甜到令人心醉。
    隻是在這樣甜蜜的背後,聶小小的心中又隱隱有一絲不安,似乎這幸福來的太突然,太輕易,反而叫人懷疑,一切都是真的嗎?是不是會有什麼她意想不到的壞事藏在後麵,專等她卸去了所有的防備與武裝,再突如其來的冒出來,打她個措手不及?
    聶小小暗笑自己的多慮。也許是這些年在感情裏的起伏波折,讓她變得敏感而容易不安了吧。寂寞難過的時候感慨陳曦為什麼就不能是那個真心疼愛自己的人,當快樂終於降臨,卻又不敢相信,害怕起來,那她到底想要什麼呢。
    汽車發動機響起來的一瞬間,聶小小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望向窗外的陳曦,想從自己眼中他的麵孔裏找到一些信心,打散這些亂七八糟的壞念頭。可偏偏這個時候,陳曦並沒有注視著她。他正低著頭擺弄手機。
    陳曦額前垂下去的頭發擋住了他的眼睛,更阻擋了聶小小想要觀察他表情的視線。她不知道陳曦正在忙什麼,又是誰在這大清早的通過手機纏住了他。
    聶小小輕輕敲了敲車窗。在聽到玻璃被敲擊的清脆響聲時,陳曦慌張的抬起了頭。但車子已經緩緩開始向前行駛,聶小小隻來得及匆匆瞥了一眼他滿臉迷茫而似乎有些惶恐的表情。
    看著陳曦的身影在車窗前漸漸向後退去,到最後變成一個縮成一團的小小的黑色圓點,聶小小戀戀不舍的將快要扭斷的脖子轉了回來。
    她努力的在心底安慰自己,可能隻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一定是這樣。可是那個遠去的身影卻好像是印在了她心頭的一個小小的汙點,怎麼擦也不能將它完全清楚,反而越抹越黑,化成一攤暈染開來的濃黑陰影,叫她心生畏懼,淡淡的,焦灼的擔憂。
    不知過了多久,聶小小神情恍惚的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發出臨終前最後一聲長歎,悠久漫長。
    這應該是巴士在出城前的最後一個停靠點,陸陸續續有三兩個皮膚發色與聶小小截然不同的異鄉人登上汽車,用他們自己的語言熱烈交談著。
    聶小小的心忽然重重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急急忙忙的竄起來,向下車門奔去。然而還是晚了一點點,車門在她半個身體都完全探出去的瞬間毫無預警的突然緊閉了起來,夾住了聶小小左臂。
    巴士司機低聲咒罵了一句什麼,忙不迭的又將車門打開。聶小小根本無心聽他又說了些什麼,隻是丟下一句道歉便衝下車去。
    上午的郊區大路上空曠而寂靜,聶小小像一隻從獵人的陷阱中重獲自由的小兔子,按下一顆撲通亂跳的心,撒開腿向馬路對麵的車站奔去,輕盈而有力,帶著不可阻攔的堅決。
    等了大概有十幾分鍾,聶小小終於坐上了回程的巴士。此時,她原本急促的呼吸已經在等待中平複,隻有之前被車門夾到的手臂還在隱隱作痛。
    聶小小把背包放到一旁的座位上,輕輕的用另一手揉著被夾痛的胳膊,在心中暗暗鼓勵自己:不要那麼緊張,其實發生了什麼呢?什麼也沒有,隻不過是你自己在杞人憂天罷了。
    她想,說不定回到家中就會發現,陳曦還在悶頭睡他的回籠覺,她這樣來來回回,折騰的還是自己。
    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即使是回去驗證了的確是自己在瞎折騰,她也來不及再趕去參加麵試了。
    聶小小不由在心中自問,究竟她在做什麼,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麼。不過有什麼關係呢,她就是想回去,回到陳曦身邊去,哪怕隻是聽一聽他的聲音,嗅一嗅他的味道也好,也會讓自己覺得安心,覺得真實。
    也許這就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吧。大概老天爺也不想讓她離開這個城市,麵對可能的,短暫的分別,而是要她守著陳曦,好好的保護她好不容易終於等到的幸福。
    聶小小想象著陳曦看到自己去而複返,臉上會出現怎樣的表情。可她怎麼也想不出來。時間走的比最懶惰的老牛還慢,一分一秒的拖長了腳步,讓聶小小倍感煎熬。
    一下車,聶小小就毫不猶豫的坐上一輛出租車,直奔自己和陳曦的小窩。
    走進有些黑洞洞的樓道,聶小小三步並作兩步的向他們住的四樓爬去,來不及停下來緩一緩,喘口氣。
    在走到接近三樓的地方,她的耳邊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不是說了讓你不要來嗎?你聽不懂我說的話?”那是陳曦的嗓音,也是他一向慣用的,詰責的口吻。聶小小還記得,當初她在聽說陳曦在他上學的那個城市有了別的女孩而向他詢問的時候,他也是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的。
    “我說過了,根本沒有那麼回事,你不要來,來了也沒用。當然,如果你非要來找我對質也可以,不過那就證明你對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我們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呢?反正我就是一句話,你來,我們就分手!”
    陳曦說過每一個字,聶小小都還清楚的記得。她也記得,自己為了他的這番話痛苦了多久,又考慮了多久,最後才選擇了放棄,裝聾作啞的不去想,不去問,一味的盲目相信就像他說的那樣,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此時此刻,他又是在和誰,用相同的手段,相似的口吻,去逼問,去指責?
    一個細細小小的女聲響起,話語中似乎還帶著一絲哭腔:“陳曦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是真心喜歡你的,為什麼還要對我那麼絕情?如果你一點兒都不喜歡我,之前又為什麼要和我做?”
    做?做什麼?她應該換一個詞彙來表達的,不要這麼不清不楚,不要這麼引人遐思。既然都已經說出口了,為什麼不說的更粗俗一些,更簡單明了一些?聶小小在心中顛三倒四的自語著。
    陳曦好聽的聲音再度飄蕩在狹窄的樓道裏,冷酷,不耐。
    “我不是已經和你說的很明白了麼?那種事,根本不能代表什麼。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們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
    聶小小在他最後一個字落地的時候,咧開了嘴角,無聲的笑了。這是什麼台詞?她在看一出現場的八點檔肥皂劇嗎?做作,矯情,而且傷人。
    從陳曦嘴裏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細小到看不見的牛虻細針,實實在在的紮進聶小小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當然,被傷害的也許遠遠不止她一個,但上帝原諒,在這種情況下,她無心也無力去考慮別人會有什麼感受,她隻知道,她的嘴唇被自己的牙齒咬的很痛,很痛。
    聶小小不知道陳曦和那個她看不見麵目的女孩又說了什麼,她已經一個字也聽不見了。她隻是很想笑,多麼諷刺滑稽,原來女人真是有第六感的。可是為什麼要被她撞見這一幕呢?她寧可自己糊裏糊塗的被他們蒙在鼓裏,傻乎乎的兀自沉浸在所謂的幸福中,傻傻的,快樂的去參加麵試,好過現在,仿佛一瞬間什麼都沒有了。
    她的幸福,就隻是這樣一張一戳就破,隨時可能變成碎片的白紙嗎?陳曦這些天對她的溫柔,那一遍又一遍的“我愛你”,其實都隻是上麵放滿了美麗誘餌,用以隱藏布滿鋒利機關的陷阱的裝飾品嗎?
    聶小小的胳膊又開始劇烈疼痛起來。她已經搞不清自己是身處現實,還是夢境之中。
    陳曦,究竟你說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陳曦,陳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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