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像總是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才過的特別快。自從那一次前所未有的爭吵之後，聶小小和陳曦之間又恢複了往日的“和平”。隻是這種和平的背後隱藏著怎樣的波濤洶湧，也許隻有這兩人自己才知道。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很有默契的絕口不提關於聶小小轉校的事。這件事，和那個晚上陳曦忘記了她的生日，以及他們在那晚各自做了些什麼，就像關於兩人的未來究竟會有怎樣的結果一樣，成了一個不能說，說了也沒用的話題。
    轉眼就是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四月底，已經到了申請master夏季學期的時候。
    下課之後，聶小小找到James，告訴他自己決定了接受他之前的建議，申請其他的學校，希望他能為自己寫推薦信。
    對於聶小小這樣的決心，James頗感欣慰。事實上，在經過了那麼久，一直沒有得到她一個明確的說法之後，James一度以為聶小小可能真的會選擇留校繼續讀下去了。知道她並沒有選擇這條會讓自己有些惋惜的道路之後，老頭子竟表現得比她本人還要高興，痛快的一口答應下來。
    James一張略顯滄桑的臉上笑意盎然，一條條縱橫而深刻的皺紋使得這張原本太過嚴肅，讓人懷疑是否不近人情的麵孔變得可愛了許多。
    聶小小麵帶微笑，無聲的注視著James，心中感慨萬千。一個與自己非親非故的外國老人，都可以這樣關心自己，為自己的前途處處著想，相比之下，那個在這片土地上，應該是與自己最親近的人又如何呢？
    想起陳曦之前對自己想要轉校申請master所給出的反應，聶小小不由頭痛了起來。盡管他們已經刻意回避了這個話題許久，但不明說，並不代表就不存在。這一次是否又會是一場自己無法應付的激烈爭吵？
    做決定可能還算簡單，然而一旦需要麵對決定後隨之而來的種種後續“工作”，聶小小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逃避。
    隻是俗話說，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因為聶小小的學士學位論文寫的尚算出彩，加上James在這個學術領域裏的知名度，以及他那封熱情洋溢的推薦信，聶小小很快收到了申請學校的回複。麵試就安排在這個周五。
    這下是再沒的可逃了。聶小小看著那封要求她前去麵試的Email，暗自歎了口氣。
    關掉打開的網頁，聶小小將目光投向捧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倚靠在床頭而坐的陳曦。此刻他的麵色有些凝重，修長的十指在鍵盤上快速的按動著，奏出一首單調卻有規律的樂章。
    他在做什麼，是在玩遊戲，還是和人聊天？聶小小在心底猜測著。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她所關心的，是自己應該如何開口，將她已經申請學校，並得到了回複這個事實合盤托出，而不會引來一場預見之中的指責與埋怨。
    在心中默默組織了一下語言，聶小小艱難而小心的開口：“陳曦，之前和你說過的，我想申請別的學校讀master……”
    陳曦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將注意力轉移過來，一雙眼睛仍舊盯牢了電腦的屏幕，有些心不在焉之嫌的含混應道：“嗯，所以說？”
    “學校那邊已經通過了初步的資料審查，隻要麵試通過，我想應該就可以錄取了。”聶小小近乎一字一頓的緩緩說道。
    陳曦在鍵盤上飛快舞動的手停頓了下來，他終於把似乎黏在了屏幕上的目光拉扯回現實，轉向聶小小。
    在陳曦如墨色般漆黑的雙瞳中，聶小小看不出他此時的情緒。在她的心就快因為陳曦長久的沉默而跳出胸腔之時，陳曦總算開口了。
    “如果你決定了，那就這樣吧，我再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什麼時候麵試？”
    聶小小鬆了口氣。還好，陳曦的反應並不算太激烈，至少比她想象中要好多了。
    “這個周五。其實那個學校也不算太遠，雖然是在另一個城市，但坐車回來也不過三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更何況master的課程也比本科少很多，我甚至都不用搬走，隻要平時辛苦一點，來回跑一跑就好。”
    看著像小學生背誦課文一樣緊張的聶小小，陳曦的心忽然被某種情緒擊中了。他微微笑了一笑，向她伸出手：“過來，到我這裏來。”
    聶小小聽話的走過去，像一隻乖順的小貓，任憑他將自己輕輕摟進懷裏，撫摩寵物一樣捋著她的頭發。
    “你這是在害怕我嗎？”
    聶小小搖了搖頭，但隨即又誠實的回答道：“不是害怕，隻是擔心你會不開心。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再和你吵架，也不想因此而造成你我之間的問題。”
    陳曦繼續撫著她的長發：“那你覺得，現在我們之間有問題嗎？”
    “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問題……”聶小小輕聲嘀咕著，“就像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逼你做什麼事，但你還是這樣認為了。有時候我會懷疑，也許自己還是想的太少，才會給你，給我自己都造成無窮無盡的困擾。”
    陳曦用手扳起聶小小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同時又控製著手勁，不讓自己的力道太大而弄疼了她：“你有一句話說對了，我們之間是有許多困擾，但卻不是因為你想的太少，反而是你想的太多。別把事情想的那麼複雜，雖然我之前說自己是被你逼來的這裏，可是畢竟我還是來了，這個決定是我做的，而不是你下的命令。更何況我不是沒有拒絕的權利，不是嗎？”
    聶小小的眼光短暫的黯淡了一下：“我不想你為難，從來都不想。”
    “聽著，丫頭，沒什麼人能讓我為難，除非我自己願意，否則誰也逼不了我。”陳曦認真的說道，“那些是氣頭上的話，火氣消了，就連自己也不記得說過些什麼了。如果以後我再說這種混賬話，你也可以反駁我，‘誰讓你願意聽我的呢？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嗎？那是不是我叫你去死，你就乖乖的去準備繩子掛房梁？’我不就沒話好說了？”
    聶小小噗嗤一聲笑了。陳曦講的是個老段子，她之前早就聽過。隻是將她逗笑的，並不是這些話本身，而是陳曦這話背後所隱約可見的溫柔與寵溺。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多久沒享受過這種被溫柔對待的感覺了。
    抓住陳曦的大手，聶小小輕聲問道：“那你不生氣了？不氣我自作主張，不氣我什麼事都不和你商量了？”
    她每說一個“不氣”，陳曦就搖一下頭，最後把頭搖的像波浪鼓一樣：“不氣了，當然不氣了。你說得對，我以前為將來的事考慮的太少，老婆既然要求上進，做老公的就算不能齊頭並進，至少也不能拖你的後腿嘛。”
    聶小小格格的笑起來，笑聲清脆，像個不懂事的天真孩子。她反手摟住陳曦的頸子，用撒嬌的口吻說道：“我就知道老公最好了！來，香一個！”
    陳曦就學著豬的樣子，拱著鼻子，嘟起嘴湊過來，在聶小小的臉上蹭來蹭去，惹得她笑聲連連，一個勁兒的怪叫。
    “別跑，小妞，讓大爺親個嘴兒吧！”陳曦怪腔怪調的說著，在聶小小的嘴唇上用力的發出“啵”的一聲響吻。
    聶小小用力摟緊了陳曦，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陳曦，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真的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陳曦停住了身體的扭動，閉上眼睛，在聶小小的發間深深的嗅了一口：“有的，有的……我知道，都知道。”
    將聶小小從自己的懷抱裏拉出來，陳曦對上她的一雙眸子：“那我有沒有告訴你，其實我也很喜歡，很喜歡你？”
    這是陳曦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將對聶小小的感情用語言表達出來。從始至終，聶小小都認為自己是這段感情中主動的那一方，甚至從來沒想過，也不敢去想陳曦是否也如自己一般，用情深刻。
    但就在這一秒，聽到如此簡單的一句表白，已足以讓聶小小幸福的腦中一片空白，滿心滿眼，都隻有這個男人，這個她愛了許久的男人。
    “沒有沒有，你從來都沒這麼說過。再說一次好不好？”
    陳曦微笑著，無比認真的緩緩說道：“我、愛、你！”
    “再說一次！”
    “我愛你！”
    “再說一次！”
    “丫頭你有完沒完啊？你以為這是超級市場大拍賣是不是？不說了！”
    “不嘛不嘛，再說一遍，就一遍，好不好？”
    “我愛你！”
    “說的太快了，沒聽清楚！再一遍，再一遍……”
    歡樂的笑聲充斥著狹小的房間，讓暖洋洋的春日更加溫馨起來。這兩個年輕的男女，在此刻，是如此的幸福，近乎讓所有人都嫉妒起來。
    原來我要的並不多，隻要你的一點點溫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