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節:蛻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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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珊笑了笑,喜上眉梢,她沒有看錯,沒有判斷錯誤,克洛確實是一個奇筋異骨的奇人,天生注定是習武之人。
    如不給他最好的武藝,豈非暴殄天物?
    就算在十萬人當中,也難保找到一個如此優秀的人才。可上天沒有虧待她,縱使她曾辱罵過衪。
    她終於得嚐所願。
    她曾以為上天一直在戲弄她,玩弄她,把世間上的一切惡運都放在她的頭上。
    曾經把最好的人交給她,但又把他帶走。
    不是玩弄,是什麼?
    她一直都在承受惡運所帶來的痛楚,曾經放棄了所有希望,甚至生命。
    但她不甘心,不甘心敵人在竊竊私笑,沾沾自喜,彷佛他的所作所為是對的,不需要承擔後果和責任,而自己就白白浪費了寶貴的生命,一直為著仇恨而活著,被仇恨折磨。
    若要死,也要在死前為自己為希萊──她至愛的人──做一點事,算是不枉過這一生。
    這一生,雖是平平淡淡,但她就是愛這種安安穩穩的日子,隻要有愛人相伴,其他物質上的東西都不重要了。
    自跟萊希遇上後,她才知道這一生就是要奉獻在愛情之上,原來兩人早注定活在同一條生命線上。
    她沒有想過什麼出人頭地,幹一番甚麼偉業,她隻是要平淡安穩,這就足夠了。
    但是命運不容許,有心阻撓,似在妒忌她甜蜜的愛情生活而諸多留難,每每在她最快樂的日子裏都要搗亂破壞,要讓她不好過。
    當一個又一個希望在眼前幻滅的時候,她不得不要堅強起來,不得不作出複仇的大計。
    有人讓她不好過,她也要別人不好過。
    這才叫做公平。
    在這暴力當道的社會裏,要複仇就必需要習武,抵擋一切外敵,隻有武功才可以戰勝。
    本是柔弱的她,也習起武來,要好好的裝備自己。
    在法律之外,隻有武力才可以解決問題。法律始終不能完完全全地維護公義,反之隻是維護一些做了壞事而不敢承認的人。
    嫌法律的刑罰太過寬容,反映不到罪行的危害性。
    那倒不如由自己來操刀。
    而且,武學的勢力日起,是未來主宰世界的工具,不懂武功的定會被淘汰。
    現在,瑞珊的生命已被仇恨支配著,也可以說成她的生命已被仇恨毀壞了,變成一塌糊塗。
    再重整也不可以了。
    因為希萊來已不在人世了。
    剩下來的隻有哀傷與仇恨。
    她本想跟他一起離去,但她更想做的就是複仇。
    瑞珊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盤起了兩腿,兩手平放在膝上,掌心向天,口中念念有詞,呢喃著一種心經。
    起初還是一把聲音,未幾就變成兩把聲音,然後同一調子的聲音繼而響起。
    房裏突然間充斥著過百的相同的聲音,念著同一心經,互相重迭起來便成了一個共鳴,震撼著整個房間,震撼著她的心靈。
    這個共鳴愈來愈大,愈來愈有壓迫感,四周的物件也被這個共鳴震懾著,嗚嗚的同樣發出這個共鳴。
    克洛睡得筆直,身體緩緩的向上升了起來,離開了床鋪,飄浮在半空中,但他仍是深深的酣睡著,毫不察覺周遭所發生的一切。
    不久,他的身體更慢慢地翻轉過來,背向天,然後又翻了過去,麵向天,如是者翻來覆去,速度慢慢地增加,以身體的中軸作中心自轉。
    一點光從他的胸口中綻放,像一顆耀眼的星星,光的強烈程度就如燒焊時發出的火光一樣,刺痛著人的瞳仁,逼使眼球猛然脹大。
    然後,這點光遂漸變大,變成碗口那麼大,變成圓碟那麼大,照亮著克洛的整個身軀,把他的肌肉血脈照得通通透透,大大小小,粗粗幼幼鮮紅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像泥土下的樹根縱橫交錯。
    看過了左邊,就把他轉向看看他的右手,一樣的神奇又美麗。
    如細心的看下去,不難發現內裏有著一個又一個黃色球型的物體運行著,每個都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像天上的流星般。
    那些黃色的小球,時而大時而細,變幻無常,在血管內流動著。
    「對了,他已練成第一階段了。」瑞珊心中暗喜。
    那些黃色的小球,是魔功力量的泉源,內裏蘊藏著深不可測的奇異能量,頃刻間可占據了一個人,克製他的性情,改變他的人格,提升他的能量,增加他的破壞力、戰鬥力,改變他的身體結構,成為一個武功高強的人魔。
    習武者如隻修練正當的武功,窮一生之力也難達至這種化境,這種無堅不摧,變幻無常,深不可測的神奇力量。
    這不是誰人都可以練習的武學。習此武者必須天生異稟,負有奇筋異骨,而符合條件的人少之又少,可遇不可求。
    然而,當人踏上這成魔之途,就難以折返。
    每天都要殺人,把其人的武功吸光,他才可得以活著。
    因此,這是人見人畏的魔頭。
    克洛現已成為了一個魔人。
    然而,說回頭,這不是他的意願。
    他沒有選擇過,如可讓他再次選擇的話,他是堅決不會這樣做的。
    他到底都是一個平凡的好人,根本從未想過要以武功跟別人爭鬥。
    他沒什麼宏願,隻希望能和家人們一起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對其他的沒有什麼奢求。
    然而,瑞珊卻選擇了他,她要他成為一個無敵的魔人。
    本來瑞珊很想自己成為一個魔人,為希萊複仇,但她卻未有受上天的眷顧,沒有練魔的條件。
    她曾經一度很沮喪,有過輕生的念頭,向天上的希萊投懷。
    其後重生振作,終想好了一個解決的辦法......。
    瑞珊閉起雙目,微微張開了口,絲絲的吸了一口涼氣,把兩掌提起直至臉側,然後在兩掌之間吐出一道熱騰騰的霧氣,對準了克洛竄了過去。
    登時,克洛體內的黃色球兒,猛地加速了運行,由圓球形變成了墮圓形,飛快地沿著他身體的曲線,左穿右插。
    起初還看到它的形態,但瞬間後就不見其蹤,因它已然變成了一線,編織成密密麻麻網狀的軌跡。
    原本黃色的線,變成了橙紅色,然後變成了鮮紅色,由幼小的變成粗大的。
    再過了不久,可以清楚地看見克洛的肌肉慢慢地像氣球般暴脹起來,皮膚變成了赤紅色,毛發豎硬得像鐵一般豎起,樣貌變得猙獰可怕,成為了另一個人。
    他的身體被一層半透明的光層包圍著,懸浮在床上的半空中。
    瑞珊慢慢地又睜開了兩眼,看著已變了身的克洛,然後站了起來,走到床邊。
    她暗歎這變化的奇妙,武學的深不可測,還有比這更神奇嗎?
    克洛的身體已變得半透明,可以看到他的心髒不停在搏動,推動著大動脈的血液,每一次收縮和擴張,都把血液推前數吋,推至較細小的血管分支,再推及那些微絲血管,直至血管的末梢。
    可以看到血液隨著呼吸流入心肺,把帶來的氧氣輸入,把二氧化碳帶走......跟一個正常人無異。
    然而,他肌肉的結構卻異於常人。
    常人的肌肉是由微細的肌絲所組成,而變了身的克洛的肌肉卻是由無數個球狀細胞結合而成,每個細胞都能在極短的時間脹大縮小,在身體以外吸取所需的能量。在空氣裏,在陽光裏,在土地裏,甚至在周圍的物品裏都會存在一定的能量,將之集合便可成為一股強大的力量,就算長期不吃不喝,隻要外間有一定的條件,都可以維持生命和武功的運作。
    瑞珊從沒見過修練魔功的人是怎樣的,所以當看到麵前克洛的模樣時,大開眼界之餘,也不禁嘖嘖稱奇。
    她沒法預計如此下去,他將會變成怎麼樣。
    她不想細想下去,怕太恐怖。
    人的極限可以到達哪一個程度?可以有怎樣的破壞力?可以得到什麼?可會失去什麼?在武林中會占著什麼的席位?
    她止住了腦內無事實基礎的想象,強製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突然,克洛的身體冒出了一陣濃煙,向四方八麵彌漫開去,薄薄的變成厚厚的,然後自行卷作一團,成了條狀,像一條長長的大蟒蛇繞圈纏著他的身軀。
    本來還可以從隙縫中看到克洛的身影,但後來那道煙霧繞多了幾圈,連隙縫也沒有了。
    原來煙霧其實不是煙霧,瞬間變成了綿綿的白白的細絲,強韌無比,把他嚴嚴實實的包裹著。
    隨著細絲的密度愈來愈高,克洛的身影也隨之在眼前消失,已看不見他的所在。
    細絲繼續不斷地在表麵縱橫交錯的編織著,愈織愈厚,漸漸地身體的輪廓也沒有了,成為一個白白的圓渾繭狀物,再聽不見他的氣息,一動也不動,飄浮在半空中。
    瑞珊大感訝異,不知道如何是好,隻靜觀其變。
    其實,她不大了解,不大清楚這種魔功是怎麼的一回事,將來回發生什麼?
    她隻大概知道,成魔的人會怎樣,會殺人會吸納別人的內功賴以生存......至於在其成魔的過程中會有什麼發生,她都不知道。
    她想不到會這樣。
    在進行這個計劃之前,她沒有充分地考慮那麼多,怕太複雜,太多製肘。如要把所有的問題一一解決,實在太花時間,量自己也不會有足夠的時間去處理。
    在她的心中隻有仇恨,這個仇恨已蓋過了一切,成為了她往後的人生目標。
    她要急於看到成效。讓仇人活多一天,她就痛苦多一天。
    她隻是利用克洛。
    是自私,她承認。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站了起來,心下有點焦慮,怕他有性命危險。她不是為了自己的複仇大計著想,而是擔心克洛的安危,一個被無辜牽連的人。
    但是,沒有了他,她定會極度失望,怕再找不到比克洛更適合的人選。
    沒有了克洛,就不能複仇,活著就變得沒有意義了。
    不久,瑞珊感到房間內的溫度驟降,冷得嗬氣也冒煙,一時間找不到禦寒的衣物,便抄起了床上被褥蓋著自己,但仍感到寒意,被冷得直打哆嗦。
    不一會,一層淺藍色的光芒繞著繭狀物綻放著,把房間也染成一片藍色,變成陰陰森森的。
    那邊桌上的鏡子無故格格作響,床頭櫃上的玻璃杯出現幾度裂痕,天花板上吊燈上的燈泡也變得模糊。甚至連木製的家具也嘎啦嘎啦的作響,像木材爆裂的聲音。
    房間裏,大聲小聲的一片響,無論在牆上、椅上,地上......一切都像被冷凍著,毫無反抗的能力,像等待被宰殺似的靜靜的等待著。
    嘭的一聲響後,幾乎室內所有可動的硬物都迸裂起來,歪歪倒倒的,響起了一陣響,而那個仍懸浮在半空的繭,也同時裂開了多道的裂縫。
    嘭的一聲巨響,震撼了瑞珊的耳窩,也震撼了她的心神,整個人像飄揚在疾風中的旗旘,晃晃蕩蕩的飄搖不定,驚訝得憋住了呼吸,本能地把兩肘交叉於麵前,感到有一團細小的冰屑迎麵飛來,再臉上溶化,變成細小的水點,被肌膚的微溫蒸發開去了。
    待一切回複平靜後,她始敢抬起頭來,戰戰兢兢地從指縫間窺看床上的境況。
    見克洛安然坦蕩蕩地臥在床上,不知在昏迷著還是睡著,一動也不動,隱約聽到他的氣息。渾身表麵布滿著灰藍色的靜脈,但漸漸的變幼,慢慢地隱退在肌肉之後,慢慢地回複當初一樣。
    瑞珊全然不知道正在發生了什麼的一回事,隻記起從前曾聽說過人魔的蛻變,大概是這樣吧。
    見克洛回複平靜,一切歸於正常,心下始放下心頭大石。
    她意識到他快要醒來了。
    瑞珊再不怠慢,鎮定地踮起了兩腳,悄悄地竄回到床上去,將被子重新蓋上二人身上。
    她側著身,輕輕朝著克洛挪移著身體,愈挨愈近,滿心歡喜地又再感覺到他洋溢著愛意的體溫。
    她把前額抵著他的腦袋側,斜著眼側望著他。
    雖然熟睡著,但眼簾下半開了一道縫,隱若看到他被窗外陽光照得晶瑩剔透淺棕色的眼珠,像咖啡味的果凍,又親切又可愛。
    她要回複在他變身前的模樣,不要讓他知道,剛才所發生的事。
    如他知道了,必會很害怕。
    瑞珊當回他情人的角色,輕輕把手掌按著克洛的胸口上,隨著他的呼吸起起落落,像海中的浮標,也像她的心情忐忐忑忑。
    她感覺到他已不同了,身體明顯地比以前暖和,體溫高了不少,更散發著一陣奇異的荒野氣味。而這種氣味並不擾人,反而會令人神經鬆弛,更容易讓人親近。
    她再進一步擁著他,閉起兩眼,又再想起從前跟希萊美好的日子,溫馨綺麗,纏綿悱惻──可這一切一切全都隻可在回憶中尋回。
    鼻子一酸,她不禁黯然流下了一滴淚。她起趕快把涕水抽進去,收拾好心情,把這出戲繼續演下去。
    她在想,身旁的克洛始終都不能代替他,假若把二人的生命調換那就好了。
    睡在克洛身旁,可會是對希萊不忠?
    不對,克洛隻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在兩人之間有著明顯的界線,所以她沒有負了誰。
    她沒有再細想下去,也顧不得這麼多,複仇才是生命的主要目的。
    她很久也沒擁抱誰了,她渴望被擁抱,渴望被愛。
    其實愛情是什麼?是滋潤生命,還是摧毀生命?
    誰也為著愛而疲於奔命。
    是快樂還是痛楚。
    愛情應該是怎樣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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