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節:愛在一起的時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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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珊就這樣和克洛過了一個晚上。
    晨曦穿過薄薄如紗的窗簾,燦著克洛的眼睛,照燙了他的臉。
    他向右轉身,左手搭在瑞珊的胳臂上,微微睜開眼成一線,瞥見在熟睡的瑞珊,雖是卸了妝,但仍然那麼美麗動人。
    麵上感覺到由被窩裏傳來她的體溫和她的香氣,煞是迷人。
    動人的秀發,圓豐的前額,流麗的鼻尖,線條優美的嘴唇──他不敢相信自己全都擁有了。
    麵前的她會是要伴隨他一生的愛人。
    他一再重新打量她的五官,視線沿著她的輪廓滑行,記錄下每一部份,每一個細節:眉毛的生長方向,生長的形態,眼睫毛的排列,眼窩裏的細紋,鼻尖上的毛孔,顴上的細毛,排列致密的唇紋,唇上的汗毛,麵上零散細小的黑痣,他都一一記在心上,永遠都不會忘記。
    閉上眼,想著她,記起了,但又模糊不清了,又睜開眼,望一望,記在心上,又再閉起眼,想想她......不厭其煩,因他首次愛上一個人,他愛瑞珊。
    他肆意地用指尖去觸摸她的嘴,由上而下,又有下而上。線條細致得讓人愛不釋手。
     他從未這般近,這麼的角度去欣賞別人。
     就是這輕輕的接觸,也讓人心花怒放。
    瑞珊醒了,但她仍裝著睡,細味著他指尖在唇上遊移的感覺。
    閉上眼,想著另一個人,要把麵前的他轉換成另一個人,一個深愛的人。
    克洛愛著她,她卻愛著另一個人。
    克洛緊緊地摟著她,再次證實目前這如幻似真的感覺。
    這不是夢。
    克洛才知道真正的快樂──她是快樂的泉源......他要延續下去,不要讓它停下來,不要讓它消失。
    瑞珊似乎很清楚克洛想要什麼。她都全給他了──有條件地。
     她倒愛這個這麼純真的克洛。
    彼此的距離已然消失了,讓愛升華著。
    克洛愛得欲把她吞下去,成為自己的一部份,以後再不分離。
    他抱緊了她,緊得不能再緊,令她呼吸也有點困難,窒息卻把那股興奮凝留在腦際,盤據著她的靈魂,踐越了她的最後防線,直抵她的心最深處。
    能和瑞珊一起,克洛有著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像一隻巨手撫著他的腦袋。把一切的憂愁都撫平了。
    喘息聲由急促的轉變成緩慢,漸漸地回複平常。
    瑞珊安躺在克洛的臂彎上,不約而同地望著灰灰的天花板,看得出神。
    「我......」克洛突然想向她講他愛她,但說話臨到嘴邊時,卻又說不出口。
    他想給她一個肯定,他想她知道他是不會背棄她的,要口證他是一個忠情的人,但又感到有點突兀,有點難為情。
    在往後的日子裏,他已預留著空間給她,要與她一起跑,一起跳,一起喜,一起悲,一起生活至終老。
    因為他覺得他們過了那個夜晚,他們以後便是不可分割的一對了。
    他欲言又止,把自己推進窘地,反把甜蜜的氣氛糟蹋了。
    兩人又不約而同地扭頭望望對方,眼神相碰,有人喜孜孜,有人羞澀澀,又迅速地回過頭去。
    其實她知道他想說什麼,他亦知道她意會到他想說什麼。
    那句話即變得不好說了。
    見他不敢動聲色,她突然翻身摟抱著他的頸,在他的臉上深深的吻了一下,然後又回到原處,雙手執著被緣,蓋在胸前,噘著嘴,像一個洋娃娃,滴溜溜的轉動著黑黝黝的眼珠,在等待他的回應。
    克洛即又翻身過來,跟她同樣地吻她,然後又同樣地執著被子,睜著眼,僵直地躺臥著。
    之後,他們一動也不動,在等待對方進一步的行動,不敢離床而去。
    瑞珊終於回過頭去問:「你......你什麼呢?有說話要對我說嗎?」
    「沒什麼。」克洛始終沒法把心裏話說出口,隻悄悄地在被子底下伸手握著她的手,以表明對她的愛意。
    她把嘴角向上拉,露出甜蜜的笑容。
    「你不是要回酒吧幹活嗎?」瑞珊忽然想起便問他。克洛半張開了還殘留了點點口紅的嘴,瞪著被眼泥膠著的眼睛,下顎在打哆嗦,說不出話來。
    瑞珊驚慌得坐了起來,揑著他胳膊搖晃著,「你怎麼啦?」她焦灼的道。
    「哈......」克洛不禁連聲大笑起來,他真的猜不到他這笨拙的演技也能把她騙倒,但也欣喜他有一個這樣關心自己的伴侶,無憾了。
    她即轉了麵色,由驚轉嗔,掄起兩拳便撲撲撲猛搥著他的胸口。
    「我......愛......你......就算你不愛我,我也愛你。」就在這個時候,在她的搥打下,他口中吐出了這模糊不清的這一句話。
    她停住了手,很想聽一聽他在說什麼。克洛即捉住她的兩手,對著她咧嘴而笑,凝神望著她。
    「你說什麼?」她問。「我已說過了,不會再說多遍。」他說罷又在呲牙咧嘴的笑。
    因兩手被捉住的關係,再不能搥打他了。於是嘟起嘴鼔起兩腮,像河豚一樣,別個頭去裝作生氣。
    克洛撿起了手機,按了幾下鍵撥了出去,道:「酒吧怎麼樣?......好,我和瑞珊晚點才回來。」
    他再向瑞珊說:「今天東主有喜,放假一天。」她笑了,兩頰綻放出兩個圓通通的紅暈。
    「高興吧?」他說,她昂起了頭,喉頭低哼了一聲,似嗔非嗔。
    克洛突然抄起了她一堆頭發嗅了嗅,然後問:「為什麼會有洗發水香味呢?難道你已洗澡了嗎?」
    她五指並攏劈開了他的手,說:「本小姐,天生麗質,香氣襲人嘛。」克洛抿緊著嘴,想笑不敢笑。
    然後二人的枕頭大戰便展開了。
    忘記了洗澡,忘記了早餐的時光。因為太快樂了。
    沒有什麼比跟愛人一起更快樂。
    他第一次感到這種無限滿足的快樂。
    兩人梳洗打扮好了,準備共同渡過這天假期。甫出門時,太陽已然在頭頂了,街上的人營營役役,車水馬龍,眾人已工作多時,二人才覺自己實在太怠懶了,
    「我們要去哪裏啊?」瑞珊問克洛。肚子裏突咕嚕咕嚕地作響,兩人相視而笑,望望同一的方向,那裏有他們最喜歡吃的咖哩羊腩飯。
    一想起,涎液已注滿了口了,兩人牽著手,五指互插在對方的指縫內,又溫馨又滿足,像千秋般前後的蕩來蕩去,又像一對乳臭未幹的戀人,不時轉頭望望身邊的他,止不住眉梢上,眼角上,嘴角上的笑意,笑盈盈的大咧咧的在街上踱步。惹來不少路上奇異的目光,管他的,他們隻是妒忌他們的甜蜜而已。
    「今天東主有喜,放假一天。」事有湊巧,不謀而合,那間以咖喱羊腩飯馳名的食店東主也碰巧休假一天。兩人向對方歪著頭互抵著,沒精打采地在街上踱步,失望之情溢於麵上。
    「新鮮正宗中東咖喱羊腩飯。」前方不遠處,一食店門上貼有一張黃澄澄得發亮的告示,兩人即直著頸子,貓著眼,虎著嘴,狼著耳朵,回頭望一望對方,然後撓著手向食店跑了過去。
    兩人都想第一個進入食店,於是即朝食店方向拔足狂奔,在途上不時用胳膊撞一撞對方,展開了一場競爭。
    當瑞珊落後時,她就扯著克洛的衣衫,硬把他往後拉,克洛見狀也不守規矩了,也伸出一手按著她的胳臂,拖延她的步伐。
    兩人一路上拖拖拉拉,跌跌碰碰,不時也累及無辜的途人,回頭連聲說對不起,然後又繼續追追趕趕。
    終於跑到該食店的門前,兩人仍各不相讓,嘻嘻哈哈的俯下上身搶上前,伸出一手,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抵達,同一時間推開左右的兩扇門。砰砰彭彭幾聲向,門上的玻璃幾乎也被震落,嚇得剛在門後捧著幾碟飯的服務生連連倒退了幾步,更倒跌在地上,兩手上的幾碟飯卻安然無恙,技驚四座。
    在他之後的是幾個怔住了的服務生,和十多枚從椅背伸出來的腦袋,和多張陌生的臉。他們的焦點一致,同落在瑞珊和克洛二人身上。
    二人也大感驚愕,滿麵傻乎乎的呆站在門前。
    整間食店本是喧囂繁鬧,但隨著二人破門而入後,就突然變得一片寂靜。而這片寂靜卻維持得過份的長,長得二人都靦靦腆腆的,不知所措。
    「有......有沒有......咖......哩羊腩飯?」克洛本著男兒大丈夫的氣慨,率先從牙縫內迸出這句話。
    然後又是一片沉默,亦是不尋常的長。
    一滴熱乎乎的汗水穿過了克洛的二刀毛,滴溜溜的滑下,從外衣開領處滑進衣底下,再滑過了濕淋淋胸口,繼而滑至冰冷的肚臍。
    「我......們想吃咖......哩羊腩飯。」瑞珊有意打破沉默,硬加插了這句話。
    然後又是一片沉默,亦是不尋常的長,但氣氛似有了點緩和跡象,沒有之前那麼繃緊。
    「請......坐啦!」仍坐在地上,瘦骨嶙峋,滿麵癦子的服務生,低聲地在喉底裏扛出這句話,然後顛著手上的一碟飯,腦袋側歪了歪,示意她們到後方空座位處坐。
    二人側著身子,像螃蟹般朝著空座橫行著,沿途向眾人的目光連連點點頭,以表歉意。
    當二人坐下時,食店又隨即回複了原貌,響著一片喧囂盛勢的嘈雜聲音。
    未幾,二人未及點菜,兩碟熱氣騰騰的咖喱羊腩飯便被送到麵前。
    咖哩的香氣誘惑著他們的嗅覺,二人再不訕話了,把盛著咖喱羊腩的碗子傾倒在熱乎乎的像一座雪山的一堆白飯上,白飯即被染得一片啡黃。
    吃了兩口,兩人都坐直了腰肢,烱烱的望著對方,露出煞有介事的神色。
    「怎麼?」克洛終於忍不住問瑞珊。
    她噘著嘴,露出輕蔑的表情,似對那碟咖喱羊腩飯有點不滿,但又不敢言出於口。克洛也意會到她的意思,也同樣噘著嘴,閉上兩眼大咧咧的點點頭。
    看到他那趣怪的表情,她忍俊不禁,險些把不願吞下去的飯粒噴出來,隻強繃著臉合緊兩唇皺著眼皮,怪模怪樣的,引得克洛也噗嗤一笑。
    二人相視而笑,但又礙於別人的目光,便盡量抑製,可笑聲卻如洪水般從喉頭衝擊著牙縫,勢要迸發出來。
    哈哈哈,二人的笑聲同時間衝破兩唇迸將出來,兩聲合並,便覺巨大,令得食店裏嘩嘩一聲響,店內的人無不回頭注視著他們,各人的表情不一,有奇異的,有憎厭的,有呆滯的,成了一個奇異表情的大觀園。
    待二人靜了下來,他們正心裏計劃著應如何處置這兩碟咖喱羊腩飯。他們所猶豫的是怎樣不冷待他們的盛情,但如強逼自己吃下去,又不是味兒,苦了自己,真是進退兩難。
    瑞珊突然驚慌地瞪大了眼,緩緩地垂下了頭,見一頭狗鑽進她兩腳之間,毛茸茸的身體,在兩腳之間穿來插去,令她毛骨悚然。
    「怎麼?」克洛奇怪地問她。瑞珊耷拉兩嘴角,掛著一張苦臉。她嘟緊了嘴,拉長了臉以黑溜溜的眼珠指示下方,他才知道桌下有一頭棕色的小狗在她的腳間徘徊著。
    克洛忽發奇想,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點子。
    他用叉子戳起了一塊羊肉,然後悄悄地掉在那狗的跟前。小狗即搖著尾巴,踱步上前,垂下了頭便一口咬起那塊附在骨段上的羊肉,那狗喜孜孜地咯吱咯吱的啃著,但未能把骨段啃碎,吐了出來,骨碌碌的在地上滾,牠又退了兩步,又叼起了那塊骨,繼續嚐試把它咬碎,咬得脖子一甩一甩的。
    未幾,一頭身體比那狗兒更龐大的狗隻,像嗅到了肉香也慢步踱了過來,趁那骨塊掉在地上時,便迅速地把它叼了起來,扭頭便跑了開去,剩下那小狗可憐兮兮的仰首望著二人。
    瑞珊被牠的惹人憐憫的目光所帶動,遂又將另一塊骨子較薄的掉在地上,那小狗即又叼起來啃著,清脆的咯吱咯吱聲響過不停。
    見牠吃得津津有味,二人也感快慰,待牠吞下後,又複把另一塊掉給牠吃。
    「好吃嗎?」一服務生前來眼望著地上的小狗說。二人抬抬頭望他,意會到服務生似乎在問他們,但目光卻投在小狗上,感覺怪怪的,所以沒有答話。
    「你們不愛吃嗎?」服務生抬起頭問他們。二人回以微笑,沒發一言。
    他們看著那被香煙熏得一塊黑一塊黃的臉,都不敢造次,不敢說半句批評的說話。
    「咖喱羊腩是這食店的著名的佳肴,難道也通過不了你們的嘴舌嗎?」服務生尖起了嗓子說。
    二人正思考著怎樣答話,顯得一麵宭色。
    「說實話,我也不愛吃,都是那老店的好。」那服務生突然低下了頭,把嘴巴附在克洛耳邊說了這句悄話,然後又站直了身子托一托粗而厚的黑色膠框眼鏡,笑瞇瞇的走了開去。
    二人回頭相視而笑,然後繼續喂著小狗,很快便把羊肉塊吃光了。之後便結了帳步出門去。
    二人肚子愈發空虛,但又不肯讓質素低劣的食物填充,除了大掃當天放假的雅興外,還會讓記憶留下汙點,所以寧缺勿濫,他們要非找到美味可口的食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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