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染隻知她和止傾君在這鬼界奈何橋下的峭壁之間呆了許久許久，空氣之中的氣息也變得愈來愈冷。莫染不禁抖了抖身體，她這番醒來怎麼會如此倒黴？難道是千年之前的十幾萬年，自己果真是如六哥所言的作孽太多了？
    回過身瞧了瞧站在身後的止傾君，隻見他依舊神色未變的駐足在峭壁之間這處平台的邊緣，仰頭望著上麵的奈何橋，雙眼深邃而冰冷。
    莫染頓時是淚流滿麵，在這悲慘的節骨眼上要是惹止傾君生氣了，到時候將她一個人撇下，那時候她不用等自己仙去的時刻了，就已經正好成了這鬼界的一縷孤魂，正好可以過那奈何橋喝那孟婆湯了。
    止傾看著一旁的莫染的臉色青青紫紫好一陣子了，不知道這女人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為避免一會又出了什麼岔子，便開口說道，“再一會便好了。”
    清冷的聲音在峭壁間回蕩許久，仿若千年福音。
    “真的？”莫染迅速的兩眼淚汪汪的瞧著止傾君，這簡直就是福音，莫染頓時決定放棄了一會在牆角畫圈圈詛咒某人的想法。
    “恩。”止傾這才回過身淡淡的望了莫染一眼，那眼神好似看穿了她方才所有的想法般，清冷，頗為無奈。
    莫染不禁又打了個寒顫。
    這空氣也漸漸的愈來愈冷，上麵的奈何橋上也不見任何救人的動靜，小粟彌做什麼去了？？
    忽而，莫染隻覺得奈何橋上銀色的光變暗了許多，忙喚道，“止傾君，你看著橋怎麼暗了。”
    止傾並未言語，隻是定定的抬著頭望著上麵的奈何橋，奈何橋上的銀光是愈來愈暗，止傾君的雙眸卻閃爍著點點的銀光。而後過了許久，奈何橋的銀光終於消失了，漸漸的變成了一座平凡無奇的拱橋。
    忽而，一道刺目的銀色光芒從上方衝了下來，似泉湧般撞進了忘川河裏。莫染慌忙拉著止傾君後退了幾步。
    “你看。”止傾穩住了身形，淡淡道，好似方才的那束光芒一點也奇怪。
    莫染順著止傾君指的的方向向下望去，隻見忘川河裏流淌著銀色的液體，在黑暗的幽穀之中顯得格外的奪目，好似幽穀之中的一條銀白色的蛟龍，蜿蜒流淌。
    莫染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一時竟忘了言語，這鬼界居然還有這般的景色，果真是不同尋常。
    “這是怎麼回事？”過了許久莫染才愕然地問道。
    “走吧。”止傾君答非所問，隻對莫染說了句走吧，便了她的手，向那忘川河裏跳了下去。
    莫染還未反應過來，也不知道是否應該要騰雲，隻愣愣的握著止傾君冰冷的手，跟著止傾君往下落了去。
    待接近銀色忘川河時，莫染隻覺得銀色的光芒過於的刺目，便失去了知覺。
    “莫染？”止傾感覺身邊的人軟了下來，便喚道，無奈旁邊的那個女人毫無知覺，止傾無奈的打橫將莫染抱了起來，跳進了那忘川河。
    “莫染……”隱隱約約莫染聽到有人喚她，初時她還以為是豈墨。因為這聲音和豈墨很是相似，隻是相比豈墨年輕且冷硬了許多。
    “莫染……”莫染不解的睜開雙眼，順著聲音望去，卻瞧見一雙如鬼一般的雙眸陰冷的盯著自己。
    莫染心中一凜，卻生生的瞧見自己正處在一處荒原之地，天空是整片整片的銀色，好似……好似忘川河裏銀色的光芒……正遲疑間，一道重力狠狠地推著莫染，莫染頓時驚醒。
    莫染睜眼看向四周，卻發現身邊並沒有人，而自己卻躺在一張舒適的大床上，四邊掛著錦繡的帳幕，看不清房內的擺設，隻透過帳幕隱約可覺得這房內的擺設並不繁雜，和……止傾君在荼靡花林處的擺設有些的相似。
    止傾君，莫染這才想起，她和止傾君不是一道跳進了忘川河了麼？怎麼就來了這裏？
    頭有些疼，莫染抬手揉了揉額角。過了一會，緩了緩神，卻依舊是記不得了。
    不想也罷，莫染搖了搖頭，一會問了止傾君便是了。
    “是，四哥……”忽而隱約聽到了粟禰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
    “粟禰？”正疑惑不解，隻見粟禰身著暗紅色的錦袍進來了，襯得圓潤的小臉特別的白皙，這模樣很是可愛，隻是眉頭緊縮，看起來有些焦慮。
    “你醒了？”粟禰走到莫染的床前，停住了腳步。
    “你四哥在外頭？”莫染問。
    “恩，不過經走了，你這個女人休想繼續纏著四哥了。”粟彌語氣頗為惡毒，隻可惜沒啥魄力，莫染聽起來也不過是小孩的賭氣。
    “我不是進了忘川河了麼？怎麼就在了此處？你四哥還好吧？……”莫染將心中的疑問一一道了出來，粟禰應該是知道原因的。
    “反正四哥不讓說，就是不能告訴你。”粟禰一副很困擾的神情，對著莫染搖了搖頭，忽而做了個鬼臉，眼裏暗暗地笑意，“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為何不讓說。”
    “這個啊，可是鬼界機密，哪能讓你外人知道了……應該是這樣……對，肯定是這樣的……”說罷，朝著莫染吐了吐舌頭，便轉身出了門。臨行前，還依舊聽到了粟彌的碎碎念，這讓莫染不禁莞爾，這小粟彌怎麼和個老頭似竟喜歡碎碎念。
    “粟……”話還未說完呢，怎麼就走了？起身想追出去，卻隻覺得腦袋猛的一震，跌坐在了床上。
    莫染很是淒涼的望天，她這哪裏還像是一個上仙？恐是連個凡人都不及了。
    “不是說了四哥讓你莫動的麼？”莫染聽了聲音，抬頭一望，隻見粟禰又走了回來，一副很頭疼的樣子。
    莫染自知理虧，故而不做回答。
    “這兒是鬼界裏四哥的府邸。你隻管著休息。隻是不要四處跑了衝了這兒的規矩便可。”
    誒？這話她怎麼聽著像是那萬年前她去天宮時，阿爹和她說的話？這粟禰真是人小鬼大，片兒大的年紀，就這般一副模樣，定是跟著他四哥久了，學著他了，鬼界的規矩啊，莫染望天，真的一竅不通的說。
    思及此，莫染伸出手敲了粟禰的腦袋一記。
    “你做什麼！”這話換是止傾君說了，定是要讓人不寒而栗的，隻可惜粟禰的道行還不及止傾君的十分，加之那略顯童稚的聲音，反是讓莫染覺得可愛極了，這一想不禁就笑了出來。
    “小粟禰~你，很可愛。”莫染掩麵而笑。
    “……”粟禰嘴角一抽沒了聲音，悶悶的低著頭也不說話。
    估計是臉紅了，莫染偷笑。
    “你四哥到底去了哪兒了？怎麼不見他？”
    “方才四哥又讓人過來傳話了，他已經去了碧予將軍那兒了。那兒起了戰事，恐是隻有四哥能夠擺平了。”說起這，粟禰的聲音猛的低了下去。也是，戰事一起，心中擔憂是肯定的了。
    “放心吧。”莫染道。
    粟禰抬了頭望著莫染，卻不言語。
    “你四哥不論怎麼說也是鬼屆皇子，這些小戰事也定是難不倒他的。”
    “你不說我也知道。”粟禰哼哼道，神色頗為的自豪，“我四哥可是鬼界將領們唯一心服的皇子呢。”粟彌頓了頓，從懷裏拿出了樣東西，放在了莫染的手上，一陣冰涼的觸感沁入手心。冰蠶絲斂？莫染疑惑的看著粟彌。
    “四哥隻說這是你的，讓我給你。你好好休息，我這也要去碧予將軍處了。”說著便出了門。
    莫染拿著這冰蠶絲斂，心想著為何她這眼在奈何橋處會那般灼熱的疼，這是從未有過的。從前，隻是偶爾出現過幻覺……
    “哈哈……傻孩子啊，單單隻靠著冰蠶絲斂肯定是治不好的，你的雙眼雖說是神眼，隻是眼的主人生前魔障太深，連著眼也沾著怨氣。隻怕再過個百年，不止你的身，連著你的心魄也會噬了去，成了眼的工具。”
    冰蠶妖仙的話浮上心頭，隻百年麼？她的身，她的心都要被這眼噬了麼？這眼怎可以如此貪心。抑或說，她怎可如此貪，若是當初她認命了自己眼瞎，此時也不會這種境地了。其實瞎眼對於仙人而言並非大事，透過仙力還是可以將這世間看得透徹的，隻怪阿爹阿娘不忍她受著瞎眼之痛，讓豈墨給她治療……
    莫染搖了搖頭，多想，似乎也無益。拿著手中的冰蠶絲斂，發現這感覺和她自妖仙處得來時的感覺有些不一樣。連忙將這本一丈長一丈寬的冰蠶絲斂鋪開。隻見這冰蠶絲斂不再如原本那般的隻是一丈白布，而上邊星星點點的畫著色若如酒的荼靡花，而這花兒上恐是注了仙力的。與著這冰蠶絲斂原本的妖力，相融，故而生得了冰涼而溫暖的觸感。
    莫染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看了看，此時放在床邊的笠鬥。
    這止傾君，竟和豈墨般，喜歡畫些雅致的東西禍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