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鬼界，莫染是從未到過的。隻記得以前聽五哥說，那鬼界是四海八荒之外的地界，在往那西荒再西些便可到了一方天地，天空隻一片漆黑，墨色濃雲鬱鬱，鬼火點點，四處響徹著鬼哭狼嚎，不知多少怨靈野鬼，四處荒蕪一片。
    莫染踩著雲跟在止傾君和粟禰的身後，過了西荒的最西處。便瞧見一道銀色的大門擋在前方，那門高高的立著，直直升入雲端。大門也緊閉著，四周也荒蕪人煙。許是果真和五哥說的一樣，這鬼界是個嚇人恐怖的地兒吧。
    莫染正驚疑時，隻見粟禰向前走了幾步，立在那大門的前麵，似是念了什麼咒，然後就隻見那大門向內緩緩的開了。
    轟鳴的開門聲響徹天際，莫染驚奇跟著止傾走進了那門裏。隻見這門裏果然是和五哥說的一般，鬼界因著得不到太陽星的照耀，黑暗一片。黑色的土地上隻一條小路，蜿蜒著見不到盡頭。路邊長滿了嫣紅的花兒，便是那“花不見葉葉不見花”的曼珠沙華，也被稱為彼岸花。傳說中，彼岸花是開在冥界忘川彼岸的血一樣絢爛鮮紅的花。有花無葉，當靈魂度過忘川便忘卻生前的種種，曾經的一切留在了彼岸，開成妖豔的花。
    這兒的景色雖不似凡間仙界那般的宜人，那也別有一番風情。小路的盡頭有一座橋，銀色透明的橋上寫著奈何橋三字，在一片黑暗之中泛著銀色的光芒。
    “那凡塵鬼魂鬼魂曆經十殿閻羅的旅途後準備投胎，必會經過的奈何橋，橋邊有神祇孟婆。凡塵之人，過往輪回，都要過這奈何橋、喝那孟婆湯。給了每個鬼魂一碗孟婆湯以遺忘前世記憶，好投胎到下一世。而奈何橋下幾千丈，雲霧纏繞，是為忘川河……”似是看懂了莫染眼裏的疑惑，粟禰便故意咳了咳，裝出了一副大人的口氣給她解釋了，還順被給她投了道“你怎麼這麼笨”的眼神。
    莫染無奈的看著他，這小孩，果真不是一般的人小鬼大。
    看著這奈何橋，一股莫名的熟悉敢油然心生。或是說，不隻是這奈何橋，而是這鬼界的一草一木於莫染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莫染兀自快跑走上了橋，從橋上往下望去，朝著止傾君和粟彌喊道：“你們瞧這地下深不見底的，怎麼見不著河？”
    粟禰見莫染竟跑上了奈何橋，隻趕緊慌慌張張的對了止傾說道：“四哥，不好了。”
    止傾見狀，急忙快步走近了莫染，拉著她的手臂就要下橋。
    遠處的粟彌對著莫染喊道：“這奈何橋下幾千丈忘川河，你並非鬼胎不可以走上那奈何橋的，快點隨四哥下來。”
    莫染一聽，急忙跟著止傾君就要下橋，隻是猛然，莫染覺得雙眼似是被火烤炙了的灼熱，直直灼的生疼，還來不及轉身便腳步一虛浮，就直直往那橋下栽了下去。
    莫染頓時覺得自己似個重物般，直直的下墜。想著換個雲朵兒，卻不知怎的，不論她如何念咒，那雲朵就是換不出來。雙眼的灼熱和腦袋暈眩的像是要將她的意識奪了去。忽而，隻覺得周遭吹過一陣風，一道力護著莫染，將她往上拉。待莫染回過神時，隻覺得有人護在她的身後，而四周看起來也不似奈何橋，而且還有一股冰冷的氣流在四周回蕩。
    “如何？”是止傾君。他，又救了她一回，這債恐是不好還了。
    “眼……”莫染喘著氣對著止傾君道。莫染掙紮著想睜開眼，卻不論如何也睜不開，便認命的閉上了眼，趕忙從懷裏拿出了冰蠶絲斂，遞給了止傾君。
    “這，冰蠶絲斂，護著眼也許有用。”
    止傾接過冰蠶絲斂，莫染直覺他的動作在他接觸到冰蠶絲斂的刹那間，頓了頓，但很快就恢複如常。
    冰蠶絲斂碰觸到眼的時候，莫染隻覺得雙眼一陣冰涼，絲絲涼意透過雙眼。不稍過了一會，她就覺得雙眼不再灼熱，舒服了許多。
    “抱歉，又給止傾君添了麻煩。”
    莫染對著止傾歉意的笑了笑，打認識止傾君起，似乎她一直在給他添麻煩了。
    “無妨。”止傾無奈看著莫染，額頭上滿是細細密密的汗，青色的發絲黏在了臉頰上，止傾想伸手拂去她臉上的發絲，卻猛然頓住了，卻隻是拿起手中的冰蠶絲斂給她係上。
    莫染隻聽見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冰蠶絲斂冰冷的觸覺一下子讓她覺得舒適了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莫染覺得雙眼的疼痛降了許多，便睜開雙眼，眼前的事物竟不因冰蠶絲斂的遮擋而模糊，反而清晰極了。心中感慨，冰蠶絲斂果真和其他的冰蠶絲有著不同尋常之處。仔細打量了此時她和止傾君所在的地方——周遭是險峻的峭壁的小處平台，往上望，是奈何橋，銀色的光亮，依然清晰，再往下依舊是雲霧繚繞，看不清事物。想她這落的也不是下方了，怕隻是還未落得太多便被止傾君救下了，正好落在了這平台之上。
    莫染試著喚雲朵兒，卻無論是莫染如何念咒，那雲朵兒依舊是聚攏不起。
    “沒用的。”隻見止傾君依然坐在原地，閉目養神，並不試著做任何的努力。“這忘川河上，奈何橋下的空間，被施了法，無論是何道法在這裏都是無用的。”
    “……”莫染默默的抽了嘴角，這鬼界怎會如此如此的……變態，竟然設了這樣的法。
    “這忘川河…雖看似平常，卻是非比尋常…”止傾眼神暗了暗，站了起來，聲音依舊清冷，“你看這兒，往下千丈是忘川河，往上便是奈何橋，而這之間峭壁林立。而這之間的峭壁哪怕是施了法上不得的。”
    聽罷止傾君的解釋，莫染默默的淚流滿麵，如此這般，要怎麼上去。
    “那，若是要上去，要如何？”
    “不知。”
    “怎麼會不知……”你是鬼界的四皇子啊，莫染在心中呐喊。
    “這處，本君從未下來過，又怎會知？”止傾君冷冷的看了莫染一眼。
    “……”好吧，她的錯，莫染心裏毫無誠意的懺悔。
    這兒，是忘川河與奈何橋的峭壁之間，一處極小的平台。隻堪堪容得下兩人，若是稍往前一步，便是萬丈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