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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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九在顛簸中醒來,看著不停晃動的帳頂,過了良久才想起自己是在馬車上。今早出發前蔣雍銘端了碗安神湯給他,喝了之後就一直睡到現在。
什麼時辰了?略略掀開馬車窗布,就有斜斜的光線射進來,宋九一陣晃神,眼睛花了許多時候才適應。軍隊在官道上前行,道旁是一片平整之地,未見人家,遠處群山連綿,太陽掛在山頭,就要落下,天空高遠澄淨,透出些荒涼之意。錯過了吧?宋九心中湧起的失落與酸澀壓製不下。
“夫人醒了?”車旁護衛見宋九掀了簾子,湊上去問安。
“啊,是•••”不管多久,宋九還是不能習慣這個稱謂,他打量幾眼這人,濃眉大眼,一臉正氣,有些眼熟,之前在府裏見過,“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車旁的人顯然有些受寵若驚,連連擺手:“夫人莫要折殺屬下,叫我李默就行。”
“•••哦。”宋九有些落寞,將簾子放下。
剩下李默摸不著頭腦,不知夫人為何突然就不高興了。沒等他想得更多,宋九又鑽出頭來,探身前後看了看,人很多,茫茫不見頭,混混不見尾。
“夫人是在找將軍嗎?他在前方,屬下替您通傳一聲。”
“不是•••”宋九連忙阻止,奈何李默已策馬奔去,聽不見他半分。懊惱地放下簾子,他不過是有些好奇多看了幾眼而已,就被誤會了。
隻是片刻,車外傳來勒馬聲,車門被人打開,蔣雍銘從馬上躍進來。還是一身銀亮鐵甲紅纓盔,更襯得他身材修長麵似冠玉。馬車內本就狹小,多了個人後更是擁擠,蔣雍銘順勢將宋九摟進懷裏,鐵甲的寒意穿透不厚的秋裝,涼了一身。
“醒了?悶不悶?再有一會便可紮營歇息了,再忍忍。”蔣雍銘取下頭盔放置一旁,又將宋九往身上托了托。
“不會。”宋九一動不動,任由那股寒意慢慢滲進身體,傳至四肢百骸。
蔣雍銘垂頭看他,在他額上吻了幾下,不知為何,不管兩人離得多近,他總覺得這人似在他千裏之外,看不見摸不著,想著,收緊手臂,似要將人嵌進身體裏。兩人都不說話,耳邊隻有車軲轆轉動發出的吱呀聲和士兵行走哚哚響。
夜幕降臨時軍隊在水旁停駐,搭帳,挖坑,生火,做飯,井然有序。
宋九坐在臨時搭建的軍帳中,看著兵士們忙忙碌碌,心裏不知什麼滋味。他也想出去與他們一塊幹活,不管挑水拾柴都能做,而不是廢人一般處處要人照顧,隻是那些士兵總是對他畢恭畢敬,一點事不讓他做,還稱他“夫人”,弄得他極不自然,也無法參與到他們中去。自己似乎總是一個人。
出發十多天,五千餘裏的路程已行了一半,剩下一半多是些險峻山道,怕要多費些時日了。宋九在馬車上待了半月,一身骨頭都快顛散了。雖然昨日起那路就不適合馬車行駛,可偏偏宋九不會騎馬,隻能與蔣雍銘共乘一騎,一日下來不但腰酸背痛,還要收到許多寓意不明的眼光,比在車上還令人難熬。那些眼神,明麵上是敬畏,但總讓人不舒服,好似暗裏藏了毒蛇猛獸•••雖然總是麻痹自己不要在意,但如何能真不在意呢,這樣駭人聽聞的事,尋常人想都想不到的事,隻有那人會理直氣壯地做。
“夫人,晚飯可以端上了嗎?”李默進來躬身詢問。
“•••將軍在哪?”思緒被打亂,回了神卻發現平時都在帳中研究行軍路線的人今日遲遲未出現,宋九本不想問,可要他先行用飯也是不敢的。
李默抬頭:“將軍正與軍師商討軍務,可需屬下為夫人傳話?”
“不不,不用了,麻煩李大哥先把飯菜抬進來吧。”這個稱呼是在宋九的努力與蔣雍銘的默許下兩人各退一步的結果。
“是。”
蔣雍銘回來時宋九已經睡著了,身子還在地下,半邊臉趴在食榻上,唇被擠得嘟嘟撅起。蔣雍銘看得喜歡,走近一些,見到了小榻上還沒動筷的飯食,瞬時就好似懷裏揣了個暖爐,熱氣蒸騰著往外冒。抑製住快要噴薄而出心緒,輕輕搖醒熟睡的少年,“九兒,醒醒。”
宋九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見一張俊臉在湊在眼前,瞌睡蟲登時跑光,“將軍•••”急急起身立在一旁,見蔣雍銘還著著戰衣,便伸了手為他寬衣,想到自己竟趴在飯桌上睡著了,兩頰慢慢緋紅。
蔣雍銘張開雙臂方便他動作,看他通紅著臉心下越發喜愛,脫了盔甲就將人擁住,低頭含住紅紅的耳垂,嘴裏含糊,“九兒是在等我嗎?”
宋九縮起肩膀,“不是•••”
“以後別等了,餓壞了九兒我可要心疼的。”
半調笑半認真的話讓宋九沒褪色的臉漲得要滴出血來,手無意識地絞著衣擺,喏喏著說不出話,“別•••我餓了•••”
“我也餓了。”暗金閃爍的眼緊盯麵前人不放,語帶雙關。
“我•••”宋九眼眶都急紅了,衣角快被絞碎,那人卻拉了他的手,“用膳吧。”
帳外篝火噼裏啪啦響,吞吐著火舌將外邊夜巡士兵的影子拉長扭曲,映在帳上,仿若就要欺身而來的惡鬼。
宋九反身將頭埋入那人胸前,看不見,就沒事了。
心上人自動投懷送抱,蔣雍銘自然樂得溫香軟玉抱個滿懷,為他壓好被角,攬著人細語安慰兩句,閉眼睡了。若不是顧及這人明日騎馬受罪,他又怎麼會如此老實?出發這麼久他可是一次也沒動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