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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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嶇的山道延綿至遠方,不知那裏會是怎樣的景色?
馬背上的宋九有些難熬,身下戰馬一顛一顛的,隻能抓住馬鞍保持平衡。其實,有更好的辦法,隻要他往後一靠,什麼都不用擔憂了。身後的人會牢牢擁住他,不必擔心落馬,挨著臉頰吹過的冷冽秋風也有人擋,那人很樂意為他做這些事。可他自己卻不願意,照他的意思,下馬行走是最好的了,那些行軍之人能連著走上一個月,他自然也能。坐了半月馬車已經是金貴嬌持了,難不成現下騎著馬還要像閨閣小姐一樣讓人小心護著?若真是那樣,不說別人,他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個兒了。
稍稍挪動位置,他隻覺兩瓣臀快要開花了,夜裏沐浴時大腿內側被馬鞍磨破皮的地方沾了水,刺痛刺痛。
“難受?靠著我。”一早就見著小家夥不停變換坐姿,讓他往後靠又不肯,蔣雍銘沒想到這人竟也是有脾氣的,倔起來就是吃了痛也不回頭。隻是這個樣子倒讓他覺得更有趣了。
“不用!”分明是賭氣的語氣,宋九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有了膽子敢和他這麼說話,但那兩個字就是不經腦子衝了出去。
“哦?那•••我靠著你可好?”蔣雍銘絲毫不與他計較,話裏帶著笑意與寵溺,將身體往前傾了傾,與他貼在一快。
宋九臉燒了起來,卻沒掙紮,兩人貼坐一起確實讓他不住搖晃的身體有了支撐,身後寬厚的臂彎讓人在這他鄉異地有了歸宿。
晨曦的太陽露了頭,柔光籠罩兩人,戰甲反射出的光輝讓軍士們錯覺相擁的人就要乘光踏馬而去。
“喏,楊棨來書,你呈給將軍?”樊成將信遞給一旁的紀中睿。
紀中睿白他一眼,不去接信,將軍與夫人現在這樣自己要去打擾不是太不長眼色了嗎?存心要讓他倒黴呢這人。
“咳,那要怎麼辦?”樊成有些心虛地別開眼,凶什麼,他不過就隨便一說嘛。
“楊棨可曾讓信使傳話?是不是急件?”知道這人腦袋簡單一根筋,紀中睿也不指望他能想出辦法來。
“沒有。”
“那就先放著,等歇息了再交給將軍。”出口的話中氣十足,尾音上提,顯然又被某人氣到了。
“哦。”偏樊成好似不曾察覺身邊人已經冒火一般,還在他周圍晃著,晃得紀中睿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
宋九想他永遠都不會忘了那日所見。雖然早在腦子裏想過西疆是怎樣寸草不生的景象,但真正見了,那感受已不是震撼所能形容。
草,不是沒有,但不應該是那根部裸露在外,不見一點綠意的植物。鋪天蓋地的黃沙隨風移動,露出埋在沙下不知是什麼動物的骸骨。一眼望去,滿目蒼夷,無邊的沙丘,其上突兀的蘑菇形狀的岩石。高遠的天空無一絲雲,偶有幾隻大鳥飛過,叫聲既尖又銳,聽得人脊背發涼。
在這種地方度過十二年的人需要如何的勇氣?宋九不能想象,隻是胸口不知為何酸脹起來。若沒有這人十餘年如一日清苦邊疆生活,若沒有沙場上許多險象環生,哪有自己無知無畏少年時光,哪有穀雨小城遠離世俗清淨悠閑,哪有天子腳下無盡的喧囂繁華?
遠處一隊人馬快速向這邊靠近。
“將軍,是楊棨來迎我們了。”走在前頭的樊成已經嚷了起來。
“嗯。”蔣雍銘看著前方,微微點頭。
待人走得近了,宋九看清領頭的是一個年輕將軍,二十五六年紀,身材高大,四肢修長,身著烏黑戰甲,胯下一匹毛色光滑墨色戰馬,威風凜凜,隻是一張端正臉龐無甚表情,看著便讓人心生敬畏。
到得跟前,來人利落翻身下馬,單膝下跪,“屬下參見將軍。”
這邊人也紛紛下馬,隻蔣雍銘摟著宋九穩坐馬上,“起來,這是夫人。”
楊棨起身,向著宋九作揖,“見過夫人。”
“你•••你,我•••這•••將軍不必多禮。”宋九已然慌了手腳,如此嚴肅的將軍向自己行禮,實在受之有愧。
“都上馬,回營!”身後人突然發了命令,不等眾人反應,已當先衝了出去。過快的速度使宋九不得不緊緊靠著他,那人掀起嘴角,靠得再近些才好!
楊棨立馬跟了上去。樊成拉住要上馬的紀中睿,“將軍這是怎麼了,如此急迫?”又得來一個白眼。
穀口城位於大承最西邊,緊鄰匄柯。城不大,也無多少百姓,卻是曆來兵家必爭之地。城外地勢平坦,無遮無掩,成就此城易守難攻之勢,也幸得如此,須知此城一破,後方大承萬裏江山就岌岌可危了。
早時天空便是灰蒙蒙的,到了中午,終於有片片雪花旋轉著落下來。就是邊疆的冬月,來得也比欣榮中原早。
宋九站在窗邊,伸了手去接那晶瑩之物,看它落在溫熱掌心又迅速消融,剩下一滴透明液珠。皚皚的雪飄了一下午,給遠近建築添了一層銀白外衣。院子裏花花草草早已凋零,隻假山下一株山茶花開得正茂,暗綠濃密的葉片中現出幾朵豔紅花,在雪中明亮如火。
那日入了城,宋九就被送到這座宅子裏,蔣雍銘不住這,隔幾日回來一趟,也是坐坐就走。戰事逼近,軍務自然繁忙。宋九心裏卻有些難受,就像以前在地裏忙了半日卻沒遇見來給林哥送飯的雁兒一樣,又好像比那難受許多。他自己也說不清是怎麼一回事。來時一個多月兩人天天一起,覺得那人在身旁已是自然之事,如今老是不見人,心中恍如被誰掏走一塊,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