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下 陰險狡詐居心幽 妖言蠱惑遁身形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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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被逼急了,是什麼招數都能想出來的。
    三單元一樓一號住著一戶人家,其男主人具有多重身份,令全樓住戶是又愛又怕。他大約五十多歲,身材高大,稍稍有些駝背,膚色黝黑,五官不端正,基本屬於搭配失敗的作品,不笑還好,一笑起來令人毛骨悚然,不敢正眼瞧他。他是外地人,五六年前舉家遷了過來,買了房子落了戶。膝下有一個女兒,年齡與我仿佛,相貌美妙,身材絕好,皮膚白皙粉嫩,朱唇白齒,基本上可以把他的遺傳因素忽略不計。後來當我見到女兒的母親後,心中的疑問也就迎刃而解了。
    她和她的媽媽實在太像了,不愧是母女,走到哪兒都會被人一眼分辨出。男主人和女主人都不工作,尤其是女主人,說是在老家時四十剛出頭就辭職了,一直賦閑至今。男主人在老家是做何生計的,鄰居們沒有一個人能說清,至今也沒有得到準確的情報,搞得有些神秘,於是各種猜測和傳聞滿天飛,至今已有不下十個版本。傳聞最廣的是以下兩個版本。
    傳聞一:他在老家擁有某種天然資源,不是礦就是林要麼就是煤,反正肯定有錢。這種傳聞是基於他來的那個地方的地理位置和他平時的生活派頭推測出來的。他來的那個地方,以上三種天然資源都很豐富,而且自從搬家以來我已親眼見過他換了三輛車,最新的這一輛是新款的豐田越野吉普,價格不菲。如果是收入平凡之人怎會有如此實力想換車就換車呢。例如我家,雖然是城市裏的原住民,一直住在這裏,工作在這裏,可是奮鬥了幾十年也不過使了半天的勁才買了一輛銀色中華而已,豐田的“豐”字都買不起。所以大家很容易便把他塑造成一個有著天然資源的礦主或林主的形象,準確度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傳聞二:他是一個遠走高飛隱姓埋名的原貪官。這個傳聞對他不利,也是戴著有色眼鏡看人的結果,但也是最為津津樂道的。很多人說得有鼻子有眼,連他如何東窗事發,如何化險為夷,如何逃離升天等一係列的經過描繪得十分真實。傳聞中他自然是以權謀私,結果被人揭發或者自己得瑟大了現了形,但憑著多年混跡江湖的經驗以及營造的人脈,最終得以逃脫牢獄之災。他向多方承諾自己將會永遠消失,不會牽扯出其他人。上方本著治病救人的理念放了他一條生路,於是他舉家遷到了這座城市,過起了深居簡出的日子,與過往的人間雲煙徹底訣別,隱匿於塵世之中,說不定家裏的客廳一角還供奉著佛龕,他也早已看透世間俗事皈依我佛了……
    為何要提他,而且還花費了一定的篇章做鋪墊,是因為我們家一家三口雖然與他前世無緣後世無怨,在搬家前連麵也沒照過,但是搬家之後一家三口居然全部“廢”在他的手裏,被他玩弄得夠嗆。被玩弄了,還沒有地方投訴申冤,想起來就冤,真TM冤。
    受害最輕的是第一個受害者——母親,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那是我家還在裝修的時候,母親有一日在院子裏碰到了正在遛狗的他。此處還要再提一句,他平日的最大愛好就是遛狗,反正他一出來狗就肯定如影隨形,或者可以這麼說,狗一出門,他也肯定跟在後麵,形影不離,人狗一體。(無貶義,無蔑視)關鍵是我發現他家狗的長相居然越來越像他的麵容,詭異的很;一段時間不見後,再次相見時又相像了幾分,實在說不清是何種原理,可怕。
    言歸正傳。他先看到了母親,由於是生麵孔,所以主動攀談,就是閑的,也是試探試探母親是不是外來的不速之客。隨便聊了幾句後,他發覺母親手裏拎著一個塑料袋,裏麵好像裝的是地瓜。
    “大姐,這裏麵是地瓜嗎。”
    “是。農村親戚捎來的,可甜了。這兩天的中午飯我就是吃得它。”母親最喜歡吃農村自家種的地瓜土豆之類的農產品。
    “哦。俺們家狗也是,你給它肉它基本不動,就喜歡吃地瓜,我還得替它切成小塊的。”
    ……
    母親扭頭就走,手中的地瓜差點被她捏成泥花,毫不理會他在身後招喚“大姐,再嘮一會兒唄。”的提議。
    母親反複問我他為何這麼說,是何用意,有何居心。我安慰她不要刻意聯係,他也就是那麼隨口一說,口無遮攔,無需費力費神地琢磨。母親搖搖頭說肯定不是,他肯定是有瞧不起自己的地方,特意說這種話來惡心自己。我說你就別多疑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揪著不放幹嗎。再說了,有必要為了一條狗而自尋煩惱嗎。
    自從這件事發生之後,直到今天母親隻要一遇見無事閑逛的他都會主動避讓,根本不予理睬。
    “惹不起你,我還躲不起嗎?”母親決定與他和他那愛吃地瓜的狗劃清界線,將此事上升為階級矛盾,沒有絲毫緩和的意思。可憐的母親,打那以後,也再也不敢在人前提及自己愛吃地瓜半個字了,在狗前更是噤聲。
    接著被“整治”的是父親,對敵鬥爭經驗基本為零的他很容易就被人家玩弄於股掌之間,想要跑是不可能的。好在那個男主人“玩弄”的不隻父親一個,是一個群體,這也讓父親的心裏稍微平息,覺得自己不是最倒黴的那一個,至少身邊還有同樣癡傻的人陪著自己。
    那是對開發商鬥爭最困難的歲月。為了產權證,小區裏的住戶與開發商展開了艱苦卓絕的拉鋸戰、攻防戰,互有得失,一時間誰也拿對方無奈。此時就看哪一方吃不住勁,隻要一泄氣就會被擊敗,再想挽回是很艱難的事情了。
    產權證現在已經到手了,比購房合同上的條款晚了兩年半。其實我們家在這場風波中是最邊緣化的幹係最少的,因為我們家既沒有孩子要念書,涉及到學區和入學的問題;也不打算炒房,想要賺一筆,就是買來住的;在沒有了這兩個緊急欲望的情況下,隻要不被別人從溫暖的被窩裏給踢下床,不被趕出家門,產權證不產權證的倒也不急,急又有何用,反正小區裏這麼多住戶,又不是隻有我們一家,所以並不怎麼特別著急。(愛咋咋地!奶奶個爪的。)
    可是小區裏有很多的外地住戶,涉及到很多家的落戶口和孩子的上學問題;另外一部分要炒房的人也急眼了,產權辦不下來,這消息傳出去,價格可就要打折扣了,所以這個群體是最著急的。(必須得辦!爺爺個蹄的。)剩下的就是像我家的這種中間勢力,出於感情可以站在住戶一方,出於理智可以保持中立,怎麼都行,怎麼都不行。
    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小區決定召開一次業主大會,集體討論出一個對敵策略來指導下一步的行動。在這個生死關頭,那個男主人出山了,義不容辭,大義凜然。
    自從出了產權證問題後,幾乎每天晚上他都要在小區裏的小廣場上激情演講,澎湃如尿。人們驚奇地發現他竟然是一位世外高人,宇宙萬物,世間道理,無所不通,無所不曉。沒有他不知道的秘密!沒有他不明白的緋聞!
    他用渾厚的嗓音聲情並茂地以評書演義這一喜聞樂見的大眾方式把為何這產權辦不下來的前後左右裏裏外外一一講解,引經據典。在他的口中,一個個人物事例活生生地浮現於人們的眼前,他仿佛親身參與了整個過程,見證了所有篇目,到後來,人們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開發商安插在人們群眾中的一個棋子,為何他會掌握這麼多的內幕消息,這些足以致人於死地的消息他是怎麼得來的。
    但不管怎樣,經過他不懈的努力,大家的前列腺被他講肥大了,心血管被講擴張了,腦子被講火熱了,神誌被講模糊了,於是大家決定召開一次全體住戶的業主大會,共商國事,共討國賊。
    他又一次肩負起挨家挨戶地征集簽名的重任,以“血書”的形式給開發商下達最後通牒,並要求他們當日派遣代表在業主大會結束後給全體業主做以交代,對質公堂。人們被他的大無畏精神再一次感動,那些前列腺還挺得住的人也是尿意頓生,恨不得現在就與開發商來個魚死網破,看看真理到底掌握在誰的手裏。“你要不給我產權證,我就尿死你!”這是當時很多死士的壯誌,日月可鑒。
    我們家的代表自然是父親,沒跑,戶主嘛,這種大場麵不往上衝,更待何時。但即便是這樣,臨出門前母親還是囑咐了父親幾聲:咱們家的情況和其他家不同,到時候別出頭說話,聽就行了。出頭鳥是要挨打的。
    “我知道。這個道理我還看不出來?背地裏鬧得最凶的,這當麵就更應該往上衝。”
    可是不到半個小時他就回來了,滿臉的陰雲,臉色極為難看。
    “怎麼回來得這麼快,會開完了?”我和母親都很驚詫。
    “TMD!”
    很少說髒話的父親幹脆地清晰罵出這句三字經,臉蛋子上的肉條突突地直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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