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上 業師匠心難感恩 失重溺水不複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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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第一次在久美子麵前喝得酩酊大醉以至於銀色中華都扔到了聚會飯店的停車場裏管不了了。心情好了自然要多貪幾杯,久美子在久未謀麵的高中同學麵前替我掙足了麵子,於是我就管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狂飲”起來沒個邊際,結果就喝醉了。
    “高中”這兩個字已經完全成為了曆史。眼前這十多個男女再也找不出一丁點當時的風采,成熟老練的如同一個個出土文物,讓我對同學聚會失望不少。唯一讓我找到些許高中感覺的是張若怡,那個被我們稱為“廢”在我們手裏的女同學。
    張若怡別看這名字起得挺夢幻挺女人,可是骨子裏比某些扭扭捏捏的男人要豪爽幹脆的多了。這種女孩兒有一個通稱:假小子;而我們都覺得在她身上這個稱謂恐怕要改一改,應該叫“假丫頭”更加合適更加貼切。性格使然是內因,而高中班主任的出現則是導致張若怡“廢”在我們手裏的外因。
    我們剛準備慶祝攤上了一個年齡不到三十的血氣方剛的男班主任,這下高中三年的生活可以豐富多彩了,至少比隔壁班那個五十多歲的身體臃腫的老大媽班主任要好許多。可是還沒等我們笑出聲來卻發現事情有些不妙,與設想和奢想的完全是兩碼事。年齡不到三十——不假,血氣方剛——也是真的,可是一點兒也不比隔壁班的老大媽班主任好,比超市裏的老大媽辣醬還要辛辣。等到畢業了,全班的傻小子傻丫頭才知道了一個遲來的消息,原來我們是他的第一屆畢業班,俗稱“處男起航班”。(這個名字不知是誰叫起來的,但形成了共識。)
    處男嘛,和處女一樣,最大的特點就是沒有經驗。沒有經驗嘛,但事情又不得不做,又十分想做,那就隻能有兩個選擇。選擇一:找一個經驗豐富的前輩好好打聽好好學習,把要領和注意事項掌握個大概後再出手;選擇二:“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旺”,根本不理會前輩、經驗此類古舊觀念,自己想怎麼幹就怎麼幹,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很明顯,我們的男班主任選擇了後者,於是全班五十六人就成為了他手中的第一批試驗對象。既然是試驗品,那就有成功和失敗之別。要是以成功和失敗這兩條標準來卡我們班的話,那偏向失敗的要大一些,離成功還是稍有距離的。
    單從成績上論,我們班高考時是整個年級六個班中的倒數第一,最高分居然是五百五十分,可憐到要死。男班主任僅因此一項就差點兒“跳樓”,他實在搞不懂我們為何竟如此的笨,三年的高中時光都在幹什麼,是不是每天來學校就是為了吃那一盒五塊錢的盒飯的;其次論起他的個人成就,那就比我們的高考成績還要慘,因為這一項他又差點兒跳下去,但覺得為了我們這些不求上進的實在不值,所以就隻擺了個動作做做樣子,沒有真跳,人家又不是真傻。
    高考前的三個月,他就已完全失去了對全班同學的控製,不是一個兩個的“害群之馬”,而是全班同學,連他平時最“寵愛”的那幾個學習尖子也不願看到他的臉不願聽到他的聲音。他的心都碎了。有一次放學前當著全班的麵說著說著,竟潸然淚下,動情處摘下眼鏡捂住雙眼抽泣不已,那抖動的肩膀不但心腸軟的女同學不忍正視,連我們這些沒心沒肺的男同學也是心生內疚。
    可是當我們一出校門踏上艱辛的回家之路時,抬起手腕一看時間,便馬上把剛才的動人情景忘得一幹二淨,不禁破口大罵起來:這都幾點了!他奶奶的,他每天不演講能死嗎?這話現在聽起來有些惡毒,用在自己的班主任身上實在有些出格,哪有一點兒對園丁的尊敬。話雖說得粗俗難聽,但事實卻不容懷疑。男班主任有著強烈的演講欲望,每天放學前都要激情亢奮地或語重心長地嘮叨最少半個小時,有時候來了勁頭就得五十分鍾,可苦了我們這些又困又餓被“摧殘”了一整天的祖國花朵。
    高中的晚課上到晚上七點半。每到晚上七點半隔壁那五個班都是“噢!”地一聲作鳥獸散,衝出牢籠的鐵門三三兩兩地結伴回家;唯獨我們班死氣沉沉,即使晚課的擔當老師走了我們也不能動,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個盡職盡責的以校為家、以生為子的男班主任要演講,做一場精神洗禮,指明我們前進的方向,堅定我們前進的信心,全班同學聽進去了多少且不論,反正他是每次講得滿嘴噴沫子,有些自娛自樂。
    從七點半講到八點,然後被全班同學散發出的“我餓,我累,我要回家”的氣場逼得不得不未盡興地說出“放學”兩個字,真的未盡興。八點衝出校門,在路上再耽擱一小段時間,即使公交車順利,回到家怎麼也得九點;回家後等待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母親劈頭蓋臉地罵道:“是不是又和林躍他們跑到哪兒去瘋了!怎麼現在才回來!”我很委屈,真的委屈,低聲地回了一句:“沒有。班主任又講了……”不回嘴還好,一回嘴更糟,母親的火氣躥得更高:“胡說!你們班主任每天把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你說你們這些小子怎麼就是不知道上進呢?上哪兒去找這麼負責的班主任,告訴你們,你們能攤上這麼好的班主任是你們的福氣!”福氣暫時看不出來,就是每天回家的路途真的很遙遠。
    “哇!久美子,你不冷啊,這麼冷的天還穿著裙子。我摸摸。”張若怡認識久美子還不到五分鍾就伸出手去摸久美子的大腿,嚇得久美子直往後退步,雙手連連阻擋張若怡伸過來的“魔爪”,花容失色。
    “你看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男的。”
    “不,不。”久美子隻能躲到我的身後。
    “老張,老張!你瞎摸什麼瞎摸,人家久美子都叫你嚇怕了。伸回去,伸回去!”林躍主動出麵把張若怡的手拍了回去。“老張”是我們對張若怡的稱謂,昵稱,高中時期開始的叫法,一直沒變。
    久美子仍躲在我的身後哆嗦,因為她沒想到我的高中女同學裏居然有這麼彪悍的,上手就要摸人家大腿,算是見了世麵。其實這在中國的好姐妹之間並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但對於來自日本的久美子,尤其是初次見麵就要摸人家大腿,任她如何具有一定的抵抗力也是無法接受的。
    老張,張若怡一點兒沒變,還是高中時的脾氣和性格。她就坐在我的斜前方、林躍的旁邊,是她主動要求來到這麼一個危險的地方把自己的青春“獻給”了我們。
    男班主任開學不久就對班裏的座位進行了調整,重新洗了一次牌。他肯定在家對著黑夜中的一盞台燈進行了冥思苦想,經過徹夜不眠,終於考慮出一個曠世之點子。他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如何讓我們能夠靜下心來不受外界的幹擾一心撲在學業上,為的就是三年後的金榜題名。他冥思苦想的結果就是把全班的男女同學分開,班級的前半部分坐女同學,班級的後半部分坐男同學。他的理論基礎是高中時期的男女學生最容易受的外界幹擾就是來自異性的幹擾。這個年齡正是萌動期,開始對男女之事有了興趣,沒辦法,自然規律嘛。那麼,他要做的就是與自然規律鬥爭。他認為隻要把男女同學隔開,把彼此接觸的環境消滅掉,讓男女同學沒有機會和媒介接觸,那麼就會打破心中不安分的因素,把全身心投入到學業中。
    如此一來,本來好好的班級被他改造成了前半部分的“尼姑庵”,後半部分的“和尚廟”。雖然同屬佛家弟子,但彼此清規戒條永世不得往來。當然,尼姑庵中並不完全是尼姑,有幾個他認為是可雕塑之材的小和尚被他調到了前半部分就座,害怕被後半部分的酒肉和尚帶壞了,三年之後還指著這幾個未來之星為自己爭得一世英名呢。
    另一個問題油然而生,無論如何隔離,尼姑庵和和尚廟總要有邊境線,又不能在班級的中央打牆,那麼哪些女生會願意與後半部分的“罪惡”男生們接壤呢,還真是一個難題。後半部分被他這麼一打造,那無異於坐著一群眼光發綠的“狼”啊,和這些狼毗鄰相坐那就相當於掉進血盆大口的一塊肉,隨時都有被吞下的危險。班級裏腦子正常的女生自然不願到這麼危險的地方,誰想被狼吃掉,斷送一生的幸福呢。
    正是在這種大背景下,張若怡卻格格不入地主動要求坐到後半部分,自己送上門來了。畢業時,她說自己這高中三年是“廢”在我們的手中,尤其被林躍折騰得夠嗆,提前凋謝了;我們都說這是你自找的,誰讓你要與我們這些毫無前途可言的人坐到一塊兒呢;老張想了想說也是,要怨也隻能怨當初自己犯傻,想要英勇一把,為了體現國際人道主義,為了拯救班裏其他的姐妹而犧牲了自己的未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說來說去,雙方達成了妥協:要是沒有男班主任的這個絕世好點子,就像張若怡這樣的人,想凋謝都沒人采摘,該心懷感恩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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