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下 入鄉隨俗須遴選 名花有主安家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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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老虎的餘韻已經全部散去,夜晚如果不蓋上一條毛毯甚至都會睡不踏實。
久美子的新留學生活開始了,又是一個半年的光陰飛轉。聽她說學校裏又來了一批各國的留學生,也走了一批,完成了成百上千次新陳代謝中的不起眼的一次。
久美子經過一年的時間,在學校裏交到了不少的朋友,也有中國人,但大多數則是和她同一身份的外國留學生。久美子說隻有像她這樣找了一個中國人作男朋友的才會真正深入到中國社會的內部,談及到中國人生活的深層,大部分的留學生還是活在自己的小圈子裏不願出來。
我說這滿大街的各種各樣的中國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醜的俊的男的女的,有什麼不好接觸的!說到圈子也是你們這些人自己創造出來的,把自己故意包在裏麵不出來,怨不得中國人。久美子白了我一眼,說你沒有在外國生活過,不懂,不是簡單的一句話兩句話可以說清楚的。我追問她那你是喜歡像現在這樣投入一個中國男人的懷抱,,還是願意回到原來的那個小圈子裏?
“唉……估計是回不去了,隻好對付過了,誰叫我一不留神讓你拐跑了呢。”久美子用左手微微捂在額頭上,低垂著頭,嘴裏歎道。
我最近有一個越來越強烈的感受,那就是久美子的心緒越來越放得開,不像初識時總是往內含著,即便是同樣的喜怒哀樂也宣泄得含蓄保守,不像中國人那樣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直直通通的不憋屈。這也是到目前為止我所接觸到的日本人的一個共性,也是其民族特征和文化。
久美子說過,在東京工作的那兩年裏,她的精神一直處於緊張和疲憊的狀態。日本文化的最大特點就是含蓄,盡可能地束縛住每一個單體的個性,讓日本人不善於也忌諱在公眾麵前表達真實的情感,大家都是端著架子共同構建出一道道的隔離線,誰也不能任意打破這固有的界限,否則將無法在日本社會中生存。
而久美子正是由於生性受不了這種壓力和規矩太多的生活才決定來中國留學的。當時的她並沒有太多的想法,隻是想換一種生活節奏,換一片天空呼吸。我還記得久美子曾抱怨自己回國度假時,由於一段時間離開了嚴謹規矩的日本社會而放鬆了心裏的戒律,在中國生活中染上身的一些習俗自然不自然地流露了出來,有些地方聽得我哈哈大笑,原來在我們看來十分普通的事情,換了空間,換了國度,竟會產生如此不同反響的效果。
“爸爸瞪著眼睛死死地看著我,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久美子回國的第二天,全家人一齊外出吃晚飯,第一個故事就是發生在那家餐廳裏。落座後,店員將菜單留在桌上,在久美子一家決定好要什麼之後會應召喚而來。經過一陣眾口難調之後,各自想吃的飯菜定了下來,久美子下意識地大喊了一句:“服務員!”
店裏頓時陷入一片寂靜,其他幾張桌子的客人一齊停下手中的筷子,一臉的茫然。而當事人的久美子也在喊完之後的第一時間便追悔莫及,看著桌子一角設置的專門用來招呼店員的按鈕窘得不行,桌子對麵舉起茶杯端到半空的父親更是愕然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啞口無言,想必他從沒見過如此大大咧咧的女兒。
“我說你不會小心些啊,都回到日本了,你說你喊的哪門子的服務員哪!你跑日本得瑟什麼漢語,誰能聽懂啊。”
這件事還算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波,喊了也就喊了,反正其他的客人也聽不懂是啥意思。可是第二件逸事就上升了級別,關係到公眾安全的層麵。
一日,久美子出門去見高中時期的幾個要好的同學。她走到一個人行橫道邊,準備過馬路;而由於恰好來了一個電話邊走邊講,所以她稀裏糊塗地沒有注意到對麵亮的是紅燈,下意識地看看左右沒有車往來,就邁步向前走去。
其實那是一個車輛稀少的路口,此時路上並沒有車,不過幾個先到的路人都規矩地守在路邊等待信號燈由紅變綠。可經久美子這麼一攪和,其餘的幾個人也站不住了,心想這女人怎麼走得如此大膽且肆無忌憚,莫非這信號燈壞了?肯定是,要不然她怎敢如此放心大膽地。;所以那幾個人也被久美子帶動著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而已經走到一半的久美子此刻突然意識到:不對!這不是紅燈嘛,我怎麼走了!
這下子熱鬧了,久美子扭身便往回跑,急匆匆地趕回了起點;而那幾個人也暈暈乎乎地又連忙退了回來,不知所以然。恰巧此刻信號燈由紅轉綠,可是所有人都麵麵相覷,誰也不邁步了,不知是該走,還是不該走。末了,一個中年男子問了久美子一句話:
“請問,可以走嗎?”
我徹底笑翻了,大牙幾乎掉了,二牙在那裏搖曳著;對麵的久美子則怒目圓睜,頗後悔不應該講給我聽,純是在自找譏笑和諷刺,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得不到。
“你說你都走了一半了,就幹脆帶著哥幾個衝過去得了唄,怎麼又返回來了。”就衝這一點,久美子還沒有完全失去日本人的本能潛意識,這教化工作還得接茬搞下去。
“我當時都蒙了。過了馬路之後,那幾個人還一直瞅我,都羞死我了。唉……”
“羞什麼羞,他們應該感謝你才對。”
“謝我?”
“對啊!要沒有你,他們幾個這輩子如果連紅燈都沒闖過,你說冤不冤!”剛說完我就後悔了,一不留神又口無遮攔了。這話說的,我本來就不怎麼高大光輝的形象在久美子心目中又要打折了;再這麼無止境地沒完沒了地打下去,估計不過多久,就要成為橫坐標軸下方的那段曲線了,相交於某點徹底跌入穀底,想要再升上去,則要看久美子的心情了。
日子進入九月份以後感覺一天比一天過得快,來不及細細咀嚼滋味,白晝就從眼前消失,接著是燈火通明的五光十色的夜晚。
現代人的生活中,夜晚的時間要比白晝多很多。有些白晝能幹的事情夜晚也可以幹,同時,有些事情則必須等待夜幕的降臨,待雙方都把另一幅麵具戴上後方能上演,或者是剝掉外麵的麵具,露出隱藏在底下的另一幅,總之,如缺了這可愛的千變萬化的麵具萬萬不行。
前一陣子在公司裏掀起震蕩的“財務部小楊姑娘”風波終於平息,雖然在地下還有不堪寂寞的一股暗流不時湧動,但暫時還卷不起風浪挑不起事端。
自從那天駕著紅色奧迪A4的小楊的男朋友現身於公司的大門外之後,凡是打小楊主意的男人全部撒了氣泄了勁沒了神兒:人家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還是紅色的奧迪A4!
這一來,無論你的心底蘊藏著如何的愛潮都必須退去,否則衝不上沙灘還會被暗礁截斷,粉身碎骨。一直置身於外的我,心裏暗暗偷樂,專揀單方麵失戀的傻老爺們的內心瘡疤調弄,管他滴血不滴血的,反正沒我什麼事。我早就說了,像小楊這樣優秀的女孩兒,身邊怎會沒有前赴後繼的追求者呢?那些人竟做白日夢,到頭來受傷的還不是自己,空空歡喜一場。還不如一開始就像我這樣把自己有幾斤幾量掂清楚,也不會沒事找事地被羞辱一場。但如果沒有久美子,我很難說會不會和這些傻老爺們一樣,或許病得比他們還重。
那排由車庫改造來的房子又來了一家裝修的,仍是惹出了不少的麻煩和風波。這一家是三口之家,一對父母加一個明顯偏胖的小女孩兒。小女孩兒都上小學了,卻還不知身材的重要,每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手裏肯定拿著某種食物在享受。不知道是正餐還是零食的緣故,但僅憑目測,她是明顯的肥胖症。
男主人是一個身高一米八十多的漢子,走起路來兩片腚片子呼扇呼扇的,不用扒下褲子就知道那上麵全是肉,不大的年齡肚子卻不小,剃成禿頭的腦瓜子亮閃閃,看來小女孩兒是隨他的基因,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漢子就沒有第一家的那對年輕人好說話好溝通了,與原一樓的兩家住戶的矛盾有些大。可能是為了孩子的上學問題想要盡快搬進來,所以他家的裝修工人每天都要鼓搗到九點多鍾還不肯罷手,電刨的聲音簡直就是催命的鍾聲,把上上下下搞得不得安寧。
人民受不了了。全樓這一次很團結,派出了幾個老爺們兒做代表與漢子商談。可是漢子就是漢子,先是插渾打岔,後來索性就來橫,一句話就是沒得商量。雙方文談是談不下去了,就準備武鬥。漢子說老子怎會怕你們,那是俺的家,愛裝修到幾點就裝修到幾點,無禮的很。
但是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的。三樓的一戶人家請來了幾個比他還要漢子的漢子,三下五除二,便把他“說服”老實了,通過實踐讓他知道了什麼叫做“人外有人,漢外有漢”。他老實了,蔫了,熊了。
打那以後,每天的裝修時間都嚴格地按照約定來,再也不敢囂張作亂。搬家以來,我第一次覺得樓裏的鄰居們是如此的可愛,關鍵時刻真情乃現。這件事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對於講道理的人,你就跟他講道理;對於不講道理的人,你就要比他還不講道理,在比他還不講道理之後,你再與他講道理;萬一你比他要講道理,則千萬不要講道理,不單道理不能講,連話也不要講。費吐沫倒不要緊,就怕被塗抹了。
生活嘛,還是五顏六色,豐富多彩的,為了活著,講不講道理都有道理。
這個道理馬上在我自己身上得到了印證和實踐,被我應用在那個勇於進取,圍著久美子死纏亂打的韓國弟弟身上。我的戰術是先以德服人,再以情服人,實在不行,就以人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