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下 無事自擾尋房艱 不解風情開發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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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在電視節目裏看到有關悲慘命運的人或家庭的專題報道,那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人物的點滴之事以及不屈不撓的抗爭命運的頑強精神不停地擊打著我日趨麻木不仁的心。每當我發現不經意間眼睛裏會充滿淚水時,都會暗自重重地出一口氣,為自己仍保留一份人類本能的憐憫之心所感歎和欣然。我知道自己並沒有墮落到最後一步,即使是裝出來的高尚我也願意憑一副堅不可摧的布滿紋飾的麵具去維持,哪怕多一分鍾也是無比的愉快和安慰。
久美子順利地拿到了由大學的漢語學科頒發的短期漢語進修證書,紅彤彤的表皮上鐫刻著金燦燦的行書字體,翻看裏麵居然還貼著她的半身證明照。
照片中的久美子笑盈盈的一臉的幸福滿足。她迫不及待地把證書翻給我看,像一個第一次搭成積木的孩童期盼從我這裏獲得毫不憐惜的讚許。可是那天的我有些不解風情,隨手翻開掃了幾眼後便遞給了她,就連口中的祝賀之詞也是含糊一半的應付,惹得興致本來極高的久美子如同撒了氣的皮球漸漸地把頭垂了下去不再言語。
我意識到自己的態度行為無異於在久美子最幸福的時刻毫不留情地在她頭上澆上了一桶夾雜著冰塊的冰水,讓她由裏至外全部濕透。我十分後悔,試圖堆出燦爛的笑臉去彌補方才的錯誤。可無奈任我使出渾身的解數,坐在對麵的久美子的心情再也無法回到最初的起跑線,第一次給我甩了不悅意的臉子,嘟著的小嘴氣衝衝的讓我探知到今天是休想吻她了。久美子和她的嘴罷工了。
我有些高興不起來,套用一句俗語就是:心情不好!其實本不該如此,想來思去全是自己想不開,本來容易解開的繩扣卻被我有意無意地係得越來越亂越來越緊,直至徹底結成一個死扣才算罷休;掙脫不出的繩套準備好之後,接下來就是自覺自願地將脖子探伸進去,並且下巴向下使勁墩墩以測驗其結實的程度;最後一個步驟就是在無人幫助的情況下一腳踹開踢翻腳下的那條瘸了一條腿的木板凳,“吧嗒!”一聲脆生生地掛在空中隨風擺動。
心情不爽的原因當然不在久美子的身上,此刻的我還處於親她不夠的熱戀階段,怎會產生半點的膩歪風潮,幾乎到了想要化身做她的神燈阿拉丁,任她搓來搓去隨便召喚的程度。
我是被去日本之前看的那兩套嶄新的處女商品房糾纏得,本來不怎麼開闊的胸懷受不住初出江湖的驚豔一擊。這一切全部都怨我自己,不該其他人一絲一毫的恩仇。我沒能留下少年成名的暢快,隻剩下淒美的身段與售樓小姐眼中的不屑,完完全全是自己剝掉了成年累月披在身上遮風擋雨的避羞衣裳,不管是外的,還是內的,是熨燙得筆挺筆挺的西服上衣,還是打著補丁的起皺起褶的三角內褲,全部脫掉,將一個赤裸裸的自己呈現於天地之間,上演了一出惹人作嘔的皇帝新衣的鬧劇。
無論是一百零六平的三室兩廳,還是八十三平的兩室一廳,先不論我看沒看好它們,也不追究它們對我的印象如何,擺在麵前的最直接的關卡就是價格,那是一道邁不過去的坎兒。它如同一道布滿荊棘的上麵還爬著麵目惡心的毒蠍子的柵欄橫在我和我的處女商品房之間,即便我想要與其中的任何一套碰撞出除了久美子之外的情愛火花,結局都隻會被牢牢地挑在柵欄上,任那毒蠍蜇遍我的全身,犀利的牙齒犁過每一寸肌膚。
阻擋我追求自由情愛的第一幕後元凶就是我的母親,因為這兩套房子都出了她承認的活動圈,強脾氣的無論如何也說不通。任我向她如何解釋其實開著我的銀色寶馬中華,也就是屁會兒的功夫就可以來現在的家報到了,哪裏會存在遙不可及的問題。我也不清楚將來我和久美子如果成家之後,要住多近多遠才能使她這個不依不饒的退休女人滿意認可。
其實住的遠些也正是為了她的日後生活考慮著想。一直像溫室裏的仙人掌一樣守在她膝下的我,已經得到了她無微不至的嗬護及母愛,那養分實在是太足了,該輪到我鍛煉獨立生活本領的時間了,否則到何時何地我才算作真正立足於天地之間呢。
何況要是一旦娶個日本老婆回家,如果每天我不吃著她做的飯,穿著她洗的衣,睡著她鋪的床,再順便發發大男子主義的威風氣派,豈不是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搞”一個日本女孩兒。這流氓都耍到了日本,再不收獲幾分與眾不同的夫妻生活,簡直是貽笑大方了!
叔能答應,嬸都不答應!
母親眨了眨眼睛,停頓片刻後給我講了一通在她看來是真理的大道理:即便要獨立,也得熬過這段之後再說。隻要是條件允許,不用你攆,我自己就會退出,決不賴賬。你和久美子正處於幹事業的關鍵階段,有了孩子之後更不會有足夠的精力照看家庭,要想以後活得輕鬆就必須抓住當下的關口好好努力拚搏,這樣才能在四十多歲的時候混出個人樣來,在社會上博取一席之地。這樣才能不像你爸你媽這樣年輕時因為忙著養你,在這座舉目無親的城市又得不到家人太多的幫助和支持,所以每一天都是屁滾尿流的,到老了則像你爸這樣沒有成就任何像模像樣的事業,五十多歲的人了還得被三十幾歲的“小嫩茬子”吆喝來招呼去的,多麼的悲哀!
一直保持靜音的父親的老臉掛不住了,將聲音模式調到了震動。他吐字不清地含含糊糊地表達著不滿,卻不敢從正麵回擊步入更年期以來變成碎嘴子的母親,因為剛才母親的這番言論連他都不得不承認很有幾分真知灼見;但既然被屢次點了名,還抓了反麵典型,說什麼也要回應幾句,否則實在下不來戶口本上那“戶主”二字的高台,老臉的麵子也是麵子!
母親後來試探著問我要不把現在的家找個合適的機會覓得劃算的價格出手賣了,然後額外再加點兒錢置換套大的,我和久美子索性就與他們住在一個屋簷之下,這樣彼此照顧起來也方便,還能節省不少的重複開支,又不必再為房子問題愁來愁去,簡直就是“多全其美”的妙計。
我知道這裏麵的小九九,這主要應該是我那個思想還比較守舊的父親出的“自私”的想法。我隻略微試探了一下久美子的口風,便立刻得到了不容分辯的回絕。久美子回答說其他事情都有的商量,唯獨這件事情沒有餘地!單過是必須的,是理所應當的,是高於一切的主義。
“可是按照咱倆目前的狀況,當然主要是指我的狀況,好像這一時半會地找不到合適的房子……”
我故意嘬著牙花子演繹出一副為難的表情,學著電視劇中主人公們遇到困難時的愁樣,同時也真心希望能有一個優秀導演此刻從一旁遞過一本好劇本,以便讓我及時地找到下一段合適的台詞。
“為什麼。”久美子很是不解,看上去比我還要迷茫。
“因為沒有合適的房子啊!”我擔心是不是這房子問題讓她的漢語水平下降,怎麼突然有些聽不懂我的訴苦和誘導了。
“怎麼會哦?這麼多的房子怎麼會沒有我們的呢?你看到處都在蓋房子,工地一個接著一個,我們有什麼好愁的呢?那兩套房子那麼貴,我們可以不買哦,買便宜的就好哦,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去租房子哦!”
久美子的櫻桃小口拱成了一個圓圓的魷魚圈,就是小飯店裏十幾塊錢一大盤的那種,盤子邊還會好心地灑滿香噴噴的孜然和嗆鼻的胡椒麵。
“你給我閉嘴!是不是港台電視劇看多了,在哪學的這一口的綿羊腔!我告訴你,咱們現在談論的是一個很嚴肅的話題,別有事沒事地發騷挑逗我,惹火了我,咱們上床談了啊!那地方軟乎乎的,多適合討論……”
“發騷?挑逗?”
我看著久美子一雙純潔的冤枉的申訴眼睛,不覺得酥了,再也沒什麼心思談房子問題了。
算了,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床頭吵完床尾和”。不去想那麼多的煩心事了,當前的棘手事就是找個地方用另外一種方式向好知求學的久美子同學解釋什麼叫做發騷,哪個叫做挑逗。光學單詞還不夠,我還要將各種語法一並灌輸給她,直到她自己能夠流暢地說出完整的活靈活現的血肉靈性的句子來,否則,這下課鈴是萬萬不能打的。
林躍有一陣子不知死到哪兒去了,既沒電話,也沒個短信,仿佛是一隻皚皚白雪中縮到個樹洞裏冬眠的黑熊,隻顧呼呼大睡;又像是趴在浮萍上一動不動的綠青蛙,卻連咕咕一聲都不吭腔,隻是骨碌碌地轉著鼓包的眼珠子呆板地瞅著大千世界。
別說,這朋友除了危機時互相拉一把之外,另一個很重要的作用就是遇到事情了湊到一起嘀咕嘀咕。即使研究不出個名頭,但至少可以一吐心聲,不至於憋出病來。說好聽了叫做傾訴,說白了就是發泄。對於房子這件事情我有些束手無策,哪一方都不肯讓步妥協,獨獨我被夾在中間受夾板氣。
我準備死馬當活馬醫,雖然知道林躍的嘴裏一般吐不出象牙,別說是象牙,就是像顆牙的都吐不出,但人逼急了總要比狗跳得高些,於是我戰戰兢兢又欲罷不能地撥通了他的電話,打算征詢一下他這個自稱“社會人”的見解,就權當百家講壇了——誰都可以上去雲山霧罩地宣講一番。
沒曾想,還真的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經過我和林躍的預謀,不但把我的房子問題解決了,還促成了林躍的終生大事和錦繡前程。我意外地做了一回月老,也算功德一件,說來說去這都是萬年修來的緣份,Onenightin售樓中心的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