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上 伊人消瘦作歡顏 發香迷醉攬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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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躍坐在桌子的這一邊,久美子坐在那一邊,這是一個奇妙的組合。
久美子消瘦了些,看來獨自一人在上海的生活和工作有不小的壓力。眉宇間流露出一股疲憊的感覺,估計春節期間的加班加點讓她本不壯實的身體更加吃不消。她上身穿一件灰白相間的高領羊絨衫,胸前掛著一條由一顆顆藍色珠子組成的項鏈,看上去像是非洲某個部落的傳統工藝品。此時正雙手捧著茶杯,小口品著熱茶,嫋嫋水汽在她的額頭前沒了蹤影,溶於空氣之中。
我也說不清把林躍領來是對還是錯,是明智的抉擇,還是走了一步昏棋。當我告訴久美子還有一個朋友一起吃飯時,她稍停留了一下,隨即爽快地予以同意歡迎。如果拋開林躍,此時對麵而坐的我和她,又算作哪種關係呢。普通的朋友在一起吃個便飯;還是在這背後有著更多的期許和延伸,或者隻是我單方麵的一廂情願。
可是這次突兀的上海之旅,和半強製性的造訪約會,分明不是因為身邊的林躍。如果不是對麵的這個女子,我想什麼也不會發生。至少到目前為止,我的內心中存有一種情感,想將我和久美子的故事延續,譜寫一篇的精彩絢麗的詩篇。
林躍是依然的口無遮攔,依然的興奮如常。他不懂日語,隻能通過一口流利的卻語法錯誤連篇的漢語與久美子溝通;即使想要賣弄幾句他所謂的地道日語,但經我一一考證後,發現全是諸如“八格牙魯”、“眯西眯西”這樣的詞彙,除了會讓氣氛尷尬凝結,毫無正麵用處,被我死死地下了封口令。普通話,林躍更不擅長。於是他和久美子交流的唯一手段便是海枯石爛的家鄉方言。
久美子雖然聽得是困難重重,但因好久沒有聽到如此正宗的第二故鄉的音調,卻是很高興。兩人往往會因為一個字的發音糾結許久,最後哈哈大笑,氛圍要多和美有多和美,想得多的我倒成了一個局外人,豈敢破壞了人家的濃濃鄉情。
轉完了豫園,吃完了生煎包,接著我和林躍就直奔赫赫有名的南京路。這裏也和其他地方一樣,沒能見到傳說中的好八連,也是擠滿了好八連般的來自天南地北的同胞們。
想購物,可惜我看好的東西遠遠超過了我的承受能力,物價確實要貴不少。好家夥,一家日式快餐店門口的餐牌上標注的價格更是驚人,一份普通的A套餐居然敢要一百二十塊。那店裏沒有一個客人,一群身著黑色製服的店員顯得很無聊,抓耳撓腮地站在那裏,恨不得拿出麻將推上兩把。
林躍的搗蛋勁兒又上來了,蓄意發壞。他故意邁步朝店門走去,馬上引得站在門口的戴著眼鏡貌似老板的中年男子瞪起雙眼,不大的眼睛裏射出火一般興奮的烈焰。正當他準備拉開大門歡迎林躍進店時,林躍突然掏出手機,作來電狀,饒有其事邊講邊轉身往回返,氣得那中年男子忿忿作罷,真想把林躍生吞活剝,最好當場就做成A套餐,方能一解胸中悶氣。
“你也太壞了!人家怎麼惹著你了。”我一把揪過他趕緊逃離了這是非之地。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這種行為也過於挑釁和無聊了。
“他怨誰?我又沒叫他給我開門。再說了,就那麼一份破套餐就要那麼貴,他怎麼不直接搶去!”惹事的人倒還有理有節了,看那忿忿不平的嘴臉,多半是自詡消費者的保護神了。
“你消費不起吧,還嘴硬,誰叫你沒錢。自己是窮酸相吧,還好賴不知。”
林躍比劃著,圖文並茂的把這段趣事講給久美子聽,樂得久美子直合不攏嘴。
我們來到了一家湖南菜館,要了幾個店員強烈推薦的招牌菜。盡管林躍吃得是汗珠子直淌,連耳垂都通紅通紅的,但一點兒也阻止不了他的話趣,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現在的組合更加奇妙了,組合中的位置關係也愈發不對勁起來,這小子完全是一幅喧賓奪主的派頭,當仁不讓的扮相讓我十分後悔,心說真不應該帶他來。
“對了,你會做飯嗎。聽說你們日本女人都是在家當家庭主婦,不出去工作,是真的嗎?”
在來的路上,林躍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久美子證實這件事情。你小子管得也太寬了吧。人家會不會做飯什麼的,這第一次見麵怎能過問!不過,其實我也挺關心這個問題,正等待久美子給出答案。
“嗯……”她微微思考了一下,我知道她是在組織語言。
“做飯,我會,不過都是簡單的、普通的。家庭主婦嗎,現在也不是完全的,也有出去工作的。”
“噢。會做飯哪,誰教的,是跟你媽學的?”
“嗯,媽媽教,學校裏也教。”
日本的學校還教做飯?我和林躍對這個回答感到十分新奇,也沒想到。那是什麼課程啊,是不是類似我們小時候的勞動課。
大約一個半小時後,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天南地北的也聊了不少。看看時間,想到久美子也累了一天,我覺得該散了。
久美子現在住在離這裏不遠處的一個公寓,是現在工作的這家酒店給提供的。據她說,剛來的時候,還真的不太適應上海的生活節奏,有些跟不上拍。她說這裏的生活節奏一點兒也不遜色於東京,每個人都像陀螺一般飛速旋轉,去博取屬於自己的那份幸福。那種強烈的欲望,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所以一開始確實挺辛苦。
好在有幾個日本的朋友在這邊留學和工作,給她介紹了不少經驗教訓,對她的幫助挺大。酒店的同事對她也不錯,相處得很好。中間雖也有坎坷波折,但總體來說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也很愉快。當然,待學校假的期結束,她就會重新回到大學繼續她的留學生活,但她此時已經產生了將來重返上海工作的念頭。聽到這裏,我一方麵為久美子高興,一方麵又有些失落。
“你送久美子回去吧,我一個人走。”
結賬時,久美子想要負擔自己那份,當然被我和林躍強烈拒絕了。
她說上海這邊AA製挺普及的,也不好意思總讓我請客。林躍說上海是上海,我們是我們,得按照既定方針辦事,否則我可就不高興了。話音未落,他就把賬單雙手奉上,滿臉堆笑的遞給了我。
“不用了吧。時間還早……”對於林躍的提議,我沒有任何準備。久美子也婉轉的表示回絕。時間剛剛九點多一點,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確實沒什麼可擔心的,何況她住的地方離這兒也不是太遠。
“用,用。你不是有話對她說嗎。”林躍用手拍拍我的肩,然後攔下一輛出租車(車已經還給了王),沒等我和久美子反應過來,便鑽了進去。
“我走了!你好好送人家啊,有什麼話就攤開講吧。”
出租車嗖的一聲竄入滾滾車流之中,立刻被淹沒在鋼鐵長河之中。
這個林躍,真是多管閑事。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在末尾給我來了這麼一下,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和久美子傻傻地站著,誰也不出聲。
“有話要說?”久美子看著我。
“嗯……也沒什麼,你別聽他胡說八道的。我們走走吧。”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卻不知緊張個什麼由頭。久美子點點頭,於是我們朝公寓的方向走去。
原來上海也有梧桐樹。粗壯的樹幹,繁密的枝葉,有些梧桐樹的樹幹上纏著七彩燈泡,不停變換著流光溢彩。入夜的上海,刮起一陣緊似一陣的寒風,梧桐樹葉在風中瑟瑟作響,搖曳著單薄堅韌的身姿。行人們此時都拉緊領口,收緊身形,在刺骨的寒風中快步前行,奔向今夜各自的棲息之所。身邊的高樓大廈怎麼走也走不完,將容身的天地之間分隔開來,圈起一個個有限區域,限製著人們的行動空間和視線所及。
我和久美子誰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走著。久美子看似和我平行,卻又恰到好處的保持微小的距離,在我的斜後方跟隨著我的腳步。這是此次衝動的上海之旅中,我的心最靜謐的時刻,享受著每一步與她的同行。
也就十分鍾不過的路程,便來到了久美子的公寓。黝黑身軀的水泥怪物,一飛衝天,直插漆黑靜寂的無垠夜空,好像在向神聖的天宮示威。
“到了。”久美子將短暫的美好沉默打斷。
“哦。”
她的麵頰在不太皎潔的月光下清晰可見,黑瞳瞳的眼眸,細長的鵝眉,微翹的嘴角,尖尖的下巴,每一寸肌膚都被我盡收眼底。
“我上去了。”她衝我一笑。
“哦……再見。”
久美子抬起右手,向我輕輕揮了兩下,轉身向公寓大門走去。
“等一等!”
清亮的嗓音在空曠的月夜中激起波動,回蕩在半空中。久美子回過身來,看著我。
“等一等。”我幾步邁到神情有些遲疑的久美子麵前,暫作停頓之後,猛然抓住她的左臂,接著順勢將整個人攬入懷中。
久美子的頭發頂在我的臉頰上,黑夜裏傳來陣陣發香,使人癡醉迷離。她沒有掙紮也沒有回應,隻是任我將她抱緊。我低頭望去,一段白皙圓潤的脖頸映入漸醉漸離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