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剛過完元宵，當各家都還沉浸在這種愉悅的節日氣氛裏時，從過年開始就一直呆在林幕垂家的張無殤接到這樣一個電話。
    “小殤？”熟悉的電話號碼，張無殤按下接聽鍵。
    “嗯？”
    “媽找你商量件事，行嗎？”
    張無殤隻以為是尋常事情，也就隨口應道：“說”
    “你盡快到我這邊來，就在H大的旁邊，到這邊有事情要你辦”
    “什麼事”
    “你先過來，媽媽再和你說”
    張無殤聽著她的話語裏盡似帶有一點哽咽。“什麼事不可以現在說”
    等了幾分鍾，手機那頭沒有反應。
    “不說我就掛了”。剛這麼說完，張無殤就就打算掛電話。
    “誰打來的？”從一開始就呆在他身邊的林幕垂問。
    “我媽。”
    沉默了許久的手機擴音器裏此時終於有了點回應：“小殤。”
    透過張芳蘭越來越不穩的聲線，張無殤已經可以確定電話那頭的她現在情緒有多麼激動。
    “就算媽求你了，過來吧，沒有事情的話媽也不會來求你的。”
    “不去”聽上去完全沒商量的餘地，一旁的林幕垂暗自思忖。
    “媽都這麼說了你都不願意來嗎？”
    “先說什麼事”盡管表麵上沒有動靜，但在一旁的林幕垂可以從他的聲音裏聽出動搖。
    “小殤，你現在在哪裏？”
    “這和這件事無關。”
    “你讓幕垂接電話”
    張無殤看一眼顯然已經聽見這段對話的林幕垂：“和他說沒用，你直接和我說。”
    根據張芳蘭說話的口氣，林幕垂已經可以感受到她的焦急：“小殤，讓我接電話吧。”
    張無殤瞟過一眼，仍舊不動聲色：“不管你的事，你別管”
    “你怎麼知道不關他的事？”張芳蘭的聲音突然變得冷硬，“把電話拿給他，快點”。
    眼神裏含著絲戲謔，張無殤將手機遞給林幕垂。
    “喂，阿姨”
    “幕垂，你聽見我們的講話了吧？”在林幕垂麵前，張芳蘭還是那個優雅的少婦。
    “是，因為就在旁邊”
    “阿姨沒有怪你的意思”電話那頭的女人似乎歎了口氣：“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替我勸勸小殤，他雖然比較固執，但是你的話多多少少他還會聽一點”
    “阿姨，你也知道”林幕垂有種說不出的無奈：“小殤不是我能勸動的”
    “你和他一塊兒長大，總能說得上話，你一定幫我勸勸他”看來事情的確已經十分棘手，剛剛還強裝出的鎮定已經慢慢瓦解，張芳蘭說著說著就忍不住輕聲嗚咽。
    “阿姨，阿姨，你別這樣，我肯定幫你勸他，可是”林幕垂考慮一下，還是說了：“你要是不告訴我什麼事情，我也無能為力”
    他有意無意地稍稍遠離了一點張無殤站的地方，以確保他聽不見自己的談話。
    張芳蘭思索一下，終究沒有辦法：“幕垂啊，是有關他爸爸的事情，你好好說說，讓他在兩天內過來這邊，我去接他。”
    一聽到這個“爸爸”這個詞，林幕垂心底一沉，他想，既然張芳蘭這種表現，多半是出什麼問題了。
    “好，阿姨放心，我一定說服他，你不要著急，好好保重身體。”
    “嗯，那阿姨就拜托你了”
    等林幕垂掛了電話，張無殤早已好整以暇地眯著眼看他：“你真認為能勸動我？”
    “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為過”林幕垂微皺起眉頭：“我不是擁有這種能力的人”
    “噢？”嘴角含笑，但這笑意遠未達到眼底。
    “但是，小殤”林幕垂隱隱帶著擔憂看向張無殤：“這次，你必須去”
    張無殤眼中閃過不屑，正如同對待所有東西的不在意一般。
    “這次，可能是關於你生父的事，既然阿姨這麼說，不用我講，我想你也多少能猜到一點”
    說到這，林幕垂憂心忡忡地望了一眼還是一動不動站著的張無殤。
    “所以你要想清楚。”
    “沒什麼可想的”張無殤作勢轉身要走，然而，就在轉身的一瞬，林幕垂抓住他的手。
    “這可能是你唯一見他的機會”聲音不自覺地加大，林幕垂放開張無殤的手：“這輩子唯一的。”
    朝著房間門的方向走去，張無殤頭也不回。
    “確定他已經死了？”眉角飛揚著的粗壯男人對著低眉順耳的下屬說話。
    “是，我們的幾個線人親眼看見二把手許展江去認領屍體。”
    “哦？真的肯定，查證過沒有？”
    “已經在醫院登記處查實了這個消息。”
    嘴角的冷笑擴大，暢快的笑意令人心生厭惡。
    “青龍內部怎麼說？”
    “應該還處於封鎖期，外圍人員並沒有收到什麼消息。”
    “哈哈”掩不住的笑意在陰森的辦公室裏回響：“在新老大來之前，他們怎麼可能讓消息傳出去，越是這麼安靜，就越有問題。”
    “總裁分析的是，那我們下一步要怎麼辦？”
    “慢慢來，要想找到一個合格的接任人哪有這麼容易？”得意忘形的男人根據他的經驗分析。
    “可是”仍有些疑慮，一個年輕的下屬似乎有些想法：“會不會是陷阱，這好像有點太順利。”
    眼中盡是不屑的男人伸出肥大的食指在他眼前晃晃：“再怎麼說都隻是個小毛孩，能成什麼大事，無非是仗著上一輩的功績。”
    “可”始終覺得不對勁的男人忍不住要再次提醒。
    “沒有什麼可是”打斷還欲說話的男人，汪宗和不耐煩地擺手：“你要查就去查，我沒這閑工夫”
    於是怯怯地住了口，矮著頭的男人終究沒能說服汪宗和再謹慎一些。
    清脆悅耳的鳥鳴聲在還沒到來的晨曦裏打亂了小區的寧靜，還未完全褪去的夜色中，隻有零星幾家燈火仍舊通明。
    林幕垂就這樣在自己的房間等了一夜，盡管他一直知道，父親對於張無殤來說是怎樣的存在。
    但，這個深埋在心底的結，永遠是林幕垂所無法觸碰的地方。他不能確定這件事情會對張無殤產生怎樣的影響。
    幾乎完全沒有聲響的房間就這樣亮了一夜的燈，從張無殤走進房間就隱約可見的光線時刻紛擾著林幕垂的思緒。
    小殤，你的選擇，到底是什麼？
    他在心底默念，卻還是隻能眼睜睜看著張無殤陷進這樣的深淵。他想，或許那個能拯救張無殤的人還沒有出現，亦或許永遠不會出現。
    他深邃的瞳孔在夜色裏染上一層薄霧，悠遠的眼光卻一直透過玻璃窗望向對門散著幽光的房間。林幕垂就這樣癡癡地看著，猶如想要在那門上剜出一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