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陛下是擔心他為北燕效力，那承天答應陛下，隻要陛下肯放他，那、袁承天終生在康安為質，永不回北燕！”
    袁承天這話說的鏗鏘有力，話音落下的同時，奕晨和奕旻同時看向自己的父王，袁承天給出的條件是太大的誘惑，沒有幾人能夠抵擋得住。
    這世上，維持國與國之間邦交的紐帶，無非就是兩條，一是和親，一是人質。隻是無論是和親的公主還是為質的皇子，大多並非皇家之人，於是戰爭依舊時有發生，但是袁承天的身份不同，如果他可以在京為質……
    “承天在北燕的影響力想必陛下一定很清楚，”袁承天的語氣霸道，態度卻依舊謙恭，規規矩矩地跪在皇帝的麵前，“隻要承天在康安一天，北燕的軍隊就絕不敢進犯中原一步。”
    他說的這話，皇帝一點都不懷疑，這男人在北燕的地位猶如神祗，如果可以得他為質，自然不怕北燕的進犯，大不了，陣前用他作威脅，不怕那些北燕的士兵不乖乖地放下武器，隻是，就這麼放過喬雲哲……他又怎麼甘心！
    “放了喬雲哲，承天永留康安，北燕跟中原結為永世之好；殺了他，承天陪他死，北燕必會聯合西漓和南越一同發難，要怎樣做，還請陛下三思。”袁承天再一次將目前的形勢擺在皇帝的麵前。
    皇帝皺眉沉思，一個喬雲哲換來王朝北部幾十年的安寧，這筆交易自己並不吃虧，隻是奕昇……他也是個父親啊，也懂得心疼自己的兒子，就算那個兒子不成器，他也不想放任傷害兒子的人如此安然地逃過這一劫。
    “父皇……”奕晨打破了殿中的沉寂，“兒臣前幾日跟太傅重讀《孟子》，讀到《告子上》時，太傅突然歎息說，這世上之人沒有幾人不懂舍魚而取熊掌的道理，但是何為魚何為熊掌又有幾人可以明辨呢？”
    皇帝的心微微一動，抬頭去看自己兒子，想了一會兒，明白兒子是在提醒自己國事為重，私情為輕，心裏不由得歎息，這樣的道理倒是要兒子來提醒，真是……人越老，似乎越重視感情了。他的視線轉回到袁承天身上：“王爺的提議事關重大，朕要好好的考慮一下。”
    “承天明白，”袁承天如何看不出皇帝的動搖，心裏明白今天這事十有八九成了，“承天有個不情之請，陛下可否準許承天去探望他。承天向陛下保證，在陛下的決定出來之前，絕對不做出任何有損兩國友好關係的事情。”
    “罷了。”皇帝擺擺手，“奕晨，你就陪王爺走一趟吧。”
    “兒臣遵命。”
    等兩個人出了了正殿，皇帝這才問始終沒有開口的奕旻：“這件事，你怎麼看？”
    “父皇已經有決定了不是嗎？”奕旻回答，“兒臣聽父皇的。”
    正殿之外，奕晨突然停下了腳步，問：“王爺這麼做值嗎？”
    袁承天輕笑：“能夠永遠守在他的身邊，做什麼都值！”
    奕晨的眼神微微一閃，目光望向遠方：“說實話，本宮佩服王爺。”
    “因為我懂得何為魚何為熊掌？”袁承天的目光若有深意的停在奕晨的臉上。
    “是啊。”奕晨意外的坦白，“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王爺卻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選擇，本宮自愧不如！”
    “或許那隻是因為，太子還沒有到非選擇不可的境地。”就像兩年前的自己，在北燕和雲哲之間，何嚐沒有猶豫過，那個時候，他讓雲哲受了太多的苦，可是現在不會了，當看著身中遺夢的雲哲毫無生氣地躺在自己的懷中，當自己身體中的血一點點的流進他的身體中，他就已經明白，這輩子，沒有什麼比守護這個人更加的重要了。
    “非選擇不可嗎？”奕晨苦笑，其實他倒真的希望有那麼一個際遇，讓他可以不顧一切地做出選擇。隻是當那個際遇真正來臨的時候，他的選擇帶給自己的卻是更大的痛苦，當然，這是幾個月之後的事情的了。
    袁承天跟著奕晨出了皇宮，一路疾馳，到達關押雲哲的天牢之中，門被打開的時候，雲哲的目光本能的看了過去，兩個人的視線糾纏在一起，明明分開還不到一天，此刻，卻猶如隔世一般。
    “你們聊，本宮去外麵看看。”奕晨看看他們，退出牢房，門被重重地關上。
    雲哲幾步跨到袁承天的麵前，抬頭焦急地打量著他：“你去找皇上談判了嗎？你答應了他什麼？告訴我，這一次，為了救我，你又做了什麼？”
    “雲哲……”袁承天的心一震，眼神滿是驚喜，他一把將麵前的人抱進懷中，在他的耳邊說，“你記得了嗎？你的記憶恢複了嗎？”
    雲哲在他的懷中點頭，：“是，我記得我跟你之間的每一件事情，記得這個身體上，我留下的和因為我留下的每一處傷痕，這裏是被離塵刺傷的，這裏是為了救我，被狼咬傷上的，這裏是……被凝碧穿過……”雲哲的手緩緩的撫上他的小腹，手臂，最終停留在心髒的位置，“對不起，我又一次讓你為難了是嗎？”
    “不！”袁承天的唇輕輕地吻在他的發間，“我說過的，我會不停地救你，讓你永遠都還不清……”
    “不需要了……”雲哲打斷他的話，“你明明知道，喬雲哲再也不可能對你動手了。”
    “是，你也明知道，我絕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送死！可你居然給我下迷藥，你知不知道那個時候我都快被你急死了，為了徐諾，你居然那樣對我。”嘴上說著怨恨的話，袁承天吻在他臉上的唇卻異常的溫柔，“那是時候，我真恨不得殺了你。”
    “你不會的。”雲哲輕笑，隨即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立即隱去，“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答應了皇上什麼條件。”
    “你就那麼確定我能說服你的陛下？”
    “我隻是想不到，這世上有什麼是袁承天做不到的。”雲哲看著的雙眸中混雜著自豪與擔憂。
    “哈哈……”袁承天一把將他抱進懷中，“是呢，連讓你愛上我這麼難的事情都可以做到，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別轉移話題，這麼簡單的兵法騙不過我的，說，你究竟答應了什麼。”
    “被你看穿了？真不好玩，我說，你就不能假裝笨一點嗎？”袁承天的手緩緩的手撫過他的臉，帶著無限的眷戀。
    “袁承天！”雲哲瞪大了眼睛，直直看著他的眼。
    “好，我說。”袁承天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我威脅他，若是不放你，北燕會聯合西漓和南越進軍中原。”
    雲哲早就猜到袁承天一定會這麼說，但是：“陛下不會這麼容易被你威脅的，他不是那種膽小怕事的無能皇帝，年輕的時候，手段也足夠很。就算三國聯合起來，祁王朝也不怕跟你們打這一場，更何況，你還在我們手上，袁驍緒必然會投鼠忌器，陛下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你果然是祁王朝的人……”袁承天誇張的歎息，“到了這個時候還口口聲聲你們我們，我聽了會傷心的……”
    雲哲瞪他一眼，繼續剛剛的話題：“說吧，你一定許給他什麼好處讓他無法拒絕了。你知道你瞞不過我，那又何必隱瞞？”
    “我答應他，如果他肯放過你，那我這輩子就永遠留在康安城。”
    袁承天說得輕描淡寫，雲哲的心卻被這句話激起了洶湧的波浪，他抓著他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居然答應他終身為質，你瘋了嗎？北燕怎麼辦？你的君主怎麼辦？還有睿兒，你要他怎麼辦？”
    “雲哲……”袁承天握住他的肩膀，“北燕沒有我一樣強大，王上，你以為在他那樣對你之後，我還可以毫無芥蒂地留在他身邊嗎？更何況，我已經再也沒有東西可以教他，未來怎樣，他應該自己去麵對了。至於睿兒……我相信就算沒有我，他一樣會長成北燕出色的將領……”
    “那不一樣，父親不在身邊，他會受很多的苦。”雲哲看著他搖頭，那孩子本來已經承受了太多超越他這個年齡孩子應該承受的痛苦，現在，如果父親不在身邊，他不敢去想那孩子的童年會留下怎樣的陰影。
    “我就是想讓他受苦，玉不琢，不成器啊，雲哲！”
    “可是……”可是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為了我，你背叛了自己的國家，拋下了年僅八歲的兒子，袁承天，你要我如何回報你的這份深情。
    “沒有可是，”袁承天打斷他，“你隻需要答應我，永遠不離開我。”
    “好，我答應你，無論發生什麼，這輩子，我都不會離開你。你生我便生，你亡我也亡。你若想回北燕，那雲哲就陪你闖過這幾千裏的土地。”雲哲的唇貼在他的唇，許下生與死的誓言。